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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俨闻言点头后,良久,皱眉说道:“韩大人之言不无道理。但在目前三千佳丽赵恒独宠刘娥一身的情势下,欲使刘娥失宠信,遭冷落,”说到这里,他连连摆动几下头,“怕是难哪!”
“此一时彼一时也!”韩钦若仿佛受了传染一般,亦摆了摆头,“若在三年之前,下官亦是这般认为。但现时已进入咸平三年的腊月,今日之赵恒可不是初登大宝时的那个赵恒了。眼下的赵恒在歌功颂德声中已是飘飘然晕晕然,涨昏了头脑。头脑发涨之人是经不起诱惑的。只要王爷肯动脑筋,那就只有想不到而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赵元俨怔怔地复望着韩钦若:“请韩大人不吝赐教!”
韩钦若听罢,心里升腾起一抹曙光,显出好似不屑的样子冲赵元俨笑着:“民间有两句谚语:世上没有不吃腥之猫,皇宫没有不贪色的皇帝。隋文帝如何?当初隋文帝信誓旦旦向苍天保证不纳妾不封妃,最后还不是死在绝代佳人宣华夫人手里?三年前王爷上折请旨选美时,赵恒是有色心没有色胆。如今可就今非昔比……”
不待韩钦若将话讲完,赵元俨便又连连摇头道:“此计断然不可!今之后宫佳丽不下五百,已创大宋开国之最,而且赵恒已有前诏——不沿袭历朝普选秀女之惯例……”
“此一时彼一时也!”韩钦若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既然王爷已晓得后宫美女如云,为何不使之寥若晨星?既然王爷已晓得赵恒有那么一道不沿袭历朝选美惯例的诏书,何不制造口实,创造条件,令其变成一纸空文?”说到这里,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浓茶,复言道,“鉴古知今,不是事在人为么?王爷一向聪明机敏,怎的竟一时糊涂起来?”
韩钦若这番话,使赵元俨陷入了沉思。尽管他仍觉得韩钦若之言过分玄奥,有几分虚夸,但毕竟道出几分哲理。于是,他亦自顾自地斟上一杯热茶,边啜饮边说道:“韩大人是我荆王府里的小诸葛!不用颠来倒去,您就直言得了。只要您能说出一分的道理,本王定然付出十分的努力。若何?”
韩钦若欣然点头。但他还是改不掉吊人胃口的毛病——啜几口香茶又沉吟了半天,这才娓娓地道来……
后三日,真宗下了早朝径直奔睿智慧仙宫,匆匆地将早朝上获知的西北边报讲给刘娥听——原来,环、庆、银行营都部署高琼派人送来边奏,奏疏说银州刺史、党项族首领李继迁近期多有逆动,不仅同辽人来往频繁,还颇有竖帜叛宋之迹象,请求朝廷遣精兵良将增援西北边陲,以备剪灭围剿行将叛逆的李继迁之军……
一石激起千重浪。高琼的边奏一经宣读,立即引起了众大臣殿议纷纷。以荆王赵元俨为首的一派人,力主不等李继迁起事,先派兵将党项人镇压下去。以寇准为首的一派朝臣则认为:应当派兵遣将先造声势恫吓一下李继迁,若李继迁就此收敛了形迹,便无须对西北用兵;若李继迁一意孤行,再用兵征剿不迟。以陈尧叟为首的第三派朝臣则认为:边鄙山乡少数民族闹事,多是官逼民反;西北党项族人长期遭受压榨盘剥,是他们起事造反的根本原因。因此,他们主张严惩或撤掉环、庆、银三州的部分军队和地方长官,以缓和党项人同官府的矛盾……
高居于殿堂御座上的真宗皇帝,很认真地听着三派大员的慷慨陈词,他越听越觉得他们似乎都有道理。然而,正是这种“似乎都有道理”的感觉,使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因此,当三派的首脑及文武百官都将目光集中于皇帝,等待他圣裁的时候,他沿用的还是老办法——暂且退朝,容后再议。
刘娥听完早朝之上三派大臣的意见,并没有急于表态。她沉思良久方目视真宗说道:“其实,西北边陲党项人的官声民情,臣妾早有所闻。亦早有遣新员代旧吏的想法,只是还未对皇上禀明罢了。昨夜,臣妾览罢丁谓从夔州上呈皇上的奏疏,就更觉察到恩威并重、怀柔与严辖相济政策的重要性了。丁谓在夔州,实施的正是这种策略,竟将历朝难以治理的蛮荒之地治理得民心归服,贵胄向善了。所以,以臣妾之见,丁谓是个人才;丁谓治夔州之法可用于治理西北边陲的党项族人。”
真宗十分赞同地连连颔首道:“卿言极是。丁谓在夔州的做法,确乎可取。倘若丁谓不上此疏,朕几乎忘却丁谓其人了。记得丁谓重审大皇兄纵火案以后,先帝原想把丁谓留在大理寺的。但丁谓却提出了赴边鄙历练的请求。当时,先帝甚嘉其行,就将丁谓放置于最难治理的夔州去了。此后数年,伴着先帝的晏驾,朕眼中亦就疏漏了丁谓这个人。今览丁谓的奏疏,亦觉丁谓是个人才,欲下一道特旨,擢丁谓为户部侍郎,爱卿以为若何?”
“臣妾以为理当如此。”刘娥即刻表示赞同说,“像丁谓这样以治绩垂范百官的年轻干员,皇上自可破格升擢!”
真宗闻言大喜,唤过太监,传过擢升丁谓的意旨以后,心里仍还惦记着殿上三派大臣的争论,便忙转移话锋对刘娥道:“方才卿道丁谓之法可用于治理西北边陲的党项族人。卿的意思是不是倾向于陈尧叟他们?”
“臣妾确有此想。”刘娥坦诚道,“但臣妾听过高琼奏疏的内容,又觉此刻整顿边陲吏务,怕是已经迟了一步。故此,臣妾就想到了夏守恩。臣妾觉得夏守恩的才干与务实精神均不亚于丁谓。但要实施丁谓之法,最少需要半年时间。依臣妾之见,银州的李继迁不会等待半年。所以,即使皇上立遣夏守恩前往,怕亦难以奏效了。”
真宗闻言着急起来。他习惯地两手互搓着巴掌,说:“以卿之见,朕当如何部署?”
“以臣妾浅见,还是遣夏守恩西去为好。”刘娥进言说,“派夏守恩这样一个柔中有刚的人去对付那个李继迁,要比遣一个毛张飞要好得多。”
于是,真宗当即采纳刘娥的建议,正欲命人撰诏调夏守恩西赴边陲,周怀政报名而入,呈上了韩钦若的一封奏疏。真宗拆开奏疏,只见奏封内只装有一首唐人元稹的五言绝句:
寥落古行宫,
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
闲坐说玄宗。
真宗手捧元稹的五言绝句,甚奇之,笑对刘娥道:“这个韩‘癯相’,愈发的诡秘莫测了。匆匆呈来奏疏,奏封内却只有这么四句诗。这葫芦里,所装何药?”
刘娥看过韩钦若的“奏疏”,略加沉思之后便嫣然一笑,随之又将“奏疏”送回到真宗手里。
“卿笑甚?”真宗见刘娥抿嘴儿还在吟吟发笑,倍觉奇异地问,“莫非爱卿以为韩钦若送来的五言绝句有甚玄秘么?”
刘娥目视真宗轻轻点头,莞尔一笑言道:“皇上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真宗闻言顿现讶然状:“当然是真糊涂。这个韩钦若,居然呈上一个谜,让朕来猜。可朕哪来的闲情逸致,来破这位‘癯相’的谜底啊!”
刘娥闻言,似笑非笑,带着几分诡秘地斜瞥了真宗一眼道:“皇上若真的不解,臣妾不妨提醒皇上一句:韩钦若欲借元稹之五言绝句,为后宫的宫女们喊冤叫屈哩!至于皇上下一步怎么办?我想韩钦若早有成算了,皇上不妨召之一问!”
真宗闻言,当即颁诏命一宫中太监急赴韩钦若相府,召见韩钦若。少时,韩钦若进宫。礼拜毕,真宗笑谓韩钦若道:“韩卿不愧是进士出身,奏疏的方式亦花样翻新,与众不同。汝把元稹一首五言绝句上呈于朕,是何意啊?”
韩钦若跪陈道:“臣知陛下同元稹一样,是不可多得的文艺大家,尤精诗词,自然晓得元稹绝句的个中真谛。今臣下班门弄斧,贸然以诗代奏,请皇上万勿怪罪!”
真宗哈哈一笑:“好一个韩爱卿,真会为朕戴帽。其实,朕作的几首歪诗,岂能与元微之相提并论?况且,诗家对诗词的理解,一向是见仁见智,卿呈五言绝句寓意玄奥,朕乃无从猜起矣!”
此时,韩钦若已猜到真宗之所以要同他故意兜圈子,不外乎是欲听到他更多的歌功颂德之词,便投其所好地道:“陛下登极以来,皇恩浩荡,德泽无垠,政通人和,君臣和谐,四海宴宁,八方来朝,正所谓太平之盛世也。然,陛下于居京华骛高远,志在富国实民之时,却忽略了身边的一个角落……”
真宗闻言,龙颜大悦:“哈哈!韩卿所指的角落,大概是指朕的后宫吧?”
韩钦若立起,随即躬身一揖:“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真宗忽然佯作愠怒状,绷紧面皮指着韩钦若道:“好个大胆的韩钦若!朕丕承大宝以来,拒选美,简宫闱,宫女之数仅为唐代的十之二三。俭约至此汝还上五言绝句讽朕,居心何在?”
韩钦若早料到真宗要来这一手,便佯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赶紧伏地奏道:“臣下有罪!臣下该死!不过,臣下为讽谏而死,自是死得其所!臣下以为,天子之睿智,当体现于朝野的方方面面;皇上之恩泽,当沐浴举国上下的每一个臣民;皇上之圣明,当若阳光月色,照亮大宋天朝的角角落落。故此,微臣以为,后宫之部分宫女,特别是先朝年高岁大之宫女,皇上若能及时地放她们出宫自行聘嫁,万不失为一代明君!”
“哈哈哈……”真宗又是一串朗笑声,“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韩爱卿!其诤诤之言,卓卓之行,着实令朕感动。其实,即使韩爱卿不上疏,朕亦正要处置这件事。既然韩爱卿关注此事,朕欲听听韩爱卿的意见若何?”
韩钦若转眼眸沉思片刻道:“臣下以为,当断不断,必为所患;当狠不狠,必留后隐。皇上既要做这件事,就当果敢地痛下决心,做出个样子来,不仅做给本朝的臣民看,亦为后代皇帝做出榜样来。譬如前代之盛唐,宫中佳丽逾三千。皇上若将五百宫女简为三百,岂不是声名远播、流芳百世么?”
真宗摇摇头:“不!朕不要留三百,而要出三百。朕明日早朝就颁旨,放三百名宫女出宫,自行择婿聘嫁!”
“陛下圣明!”韩钦若再次伏地,头朝地嘣嘣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一个月之后,三百名宫女出宫告罄,荆王赵元俨便不失时机地进宫见驾来了。真宗很重手足之情,特选一清静之地——御花园内的沉香阁,十分惬意地召见了赵元俨。
“偌大的皇宫后苑,给臣弟以空空如也之感。”相见礼毕,二十八太保一语道出他进宫后的感受。
“八御弟切不可将本朝与先朝相比。”真宗微微笑道,“几千年来文人墨客多以美女如云描绘后宫。如今朕的后宫,可用寥若晨星来形容了。尤其近来,三百名宫女相继出宫,大内就更显得寂寥冷落了。”
赵元俨摇摇脑壳:“皇上亦太苦自己了。一朝天子毕竟不是一代高僧。皇宫后苑的盛衰往往是一个朝代盛衰的缩影。一个盛世国君,后宫乏美女,身边少佳丽,那还算甚盛世之君?况且,皇兄自幼便非薄情寡欲之人。如今做了大宋天子,反而固守着几个黄面婆,就不觉得寒酸与乏味么?”
真宗闻言,顿时涨红了两颊,满面赧然地说道:“朕的皇宫岂敢与八御弟的荆王府相比?八御弟深居王府,可以日继一日,月继一月,甚至年继一年无忧无虑地尽享声色犬马之荣,朕就不同了——一国荣辱系朕一身,亿兆臣民赖朕一人,天下大计决朕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