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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 作者:赵国兴 张志宏
凤歌龙吟一
1梨香院尧叟寻诗友四方镇龚美救刘娥(
北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秋。成都府梨香院。
它是成都府一家红极一时的妓院:两层飞檐回廊的小红楼,巍峨于红秀巷的中段。临街的小楼二层的回廊上,四盏大红宫灯依次等距地高高挂起。或倚柱而立、或扶栏而面向街心的姑娘们,一个个浓妆艳抹、俏姿媚态,或飞眸,或送吻,昼夜如是地招徕着过往客商。然而,正所谓青楼艳艳门扉口,有情无钱莫进来,尤其像梨香院这样的高级妓馆,非巨商大贾、朝官士绅、纨绔子弟,即使有人朝思暮想,相思成疾,亦是无缘出入的。
近几日,梨香院门前的一纸布告,居然震撼了成都府偌大一座山城。这纸布告的轰动效应,是州县衙门之檄文抑或中书省之制书所难以比拟的。其布告曰:
倩倩,妙龄十四,原巨贾之千金,琴棋书画、 诗词歌赋、舞蹈音律,无所不精,无不艺压群芳。倩倩之姿容,堪称天姿国色,瑶池天仙;美目盼兮,勾魂摄魄;酒靥绽兮,终世难忘。即诗所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也。倩倩乃情痴心笃之女子,开苞破身在即,其诚向院主要求:择选属意郎君,方可首次委身。故此周知各界,有怜爱者,不分士绅、官家、布衣,均可在本月之内,来本院登记候选。至于酬金,听由中选者自便……
布告一出,全城大哗。猎奇看热闹者络绎不绝,红秀巷里黑鸦鸦涌动着的人潮,把布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看不清者引颈举足,欲凑近者见缝插针,甚或人墙钻孔,硬是往里挤压,以至于时不时便有呻吟声、骂娘声、求饶声传出,更增加了布告奇异的神秘色彩。
到梨香院登记的候选者,多是成都府的有脸面人物,他们或乔装打扮,潜形隐迹地前来观睹,或命下人代劳,或托朋辈知己潜往。当然,亦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喝五吆六式的报名者,但这些人多是街市上的嬉皮玩闹者或明知无望却偏来寻开心的游闲浪人、酒肆哥儿们。
今儿个是布告贴出的第三天,这天上午,天幕刚放亮,就有一个中等身材、年方十九岁的年轻人怯生生、左顾右盼地朝布告走拢来。他怕别人认出来,特意着一身书生打扮,将帽檐儿压得很低,想是心情过分紧张,手头拿的那本《左氏春秋》,竟无意间握成了纸卷儿。
他姓陈,名尧叟,字唐夫,是成都府名门望族陈家的大少爷,因去年春天乡试中了举人第一名,人称“陈举人”。陈举人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叔父陈省华读书求仕进,现正寒窗苦读,准备明春赴京应试,若能金榜题名,求得一官半职,就算是有了出头之日;作为他的长辈陈省华,亦算了却一桩心愿——没有辜负胞兄的临终遗嘱,让少失双亲的侄儿成才。但是近几日,陈尧叟自打闻得这一布告之后,便立不安坐不稳了,当他得知布告上的倩倩,即是那个一年前勇闯诗社,其聪明才智、机警灵敏令满堂惊叹不已的13岁小姑娘刘娥时,那颗心更是七上八下,不得片刻安宁了。他早已听说,成都府当年发的那场大火使腰缠万贯的绸缎庄刘老板财尽家破,夫妻同赴了黄泉路,但他不清楚刘老板的惟一养女刘娥——鹅鹅,居然沦落青楼。当初,那场大火刚过,他曾生出强烈愿望,私会刘娥,甚至与她私订终身,但因自己功名未遂,正忙于准备乡试,加上叔父看管得十分严紧,便无暇脱出身料理此事。如今,他神交了一年的心上人,出人意料又真真切切地沦为烟花女子,他这个被称之为“举人老爷”的有功名者,岂能坐视不管,忍心漠视心爱之人身陷青楼,为世人所不齿?
这一日清早,红秀巷里静悄悄的,人迹稀少,只有梨香院二楼高挂的四盏大红灯笼,仍在辐射着逗引人的红光。在红光的映耀下,他找到了那纸布告,粗略浏览一遍,同耳闻的内容并无差异。于是,他忐忐忑忑地走向梨香院的正门,只在鲜红的门板前游移一片刻儿,便横下一条心,敲响了大门上的小窗口。
片刻之间,小窗口就打开了,四四方方的洞口里,露出一张睡意惺忪的中年男子的脸孔。
“这么早就光顾?”中年男子口气里带着惊奇,“姑娘们都还在梦见周公呢,官人这么早就来,是不是……”
“老兄曲解了小弟的来意,”陈尧叟忙解释,“在下光顾贵院,只是来……”
“哦!官人是来登记的吧?”门人警悟道,“倩倩姑娘丑时就不翼而飞了。全院几十号人,分头寻找了大半夜,连个人影儿亦没寻见,老板恼恨不已,正没处撒气呢,官人此刻来登记,岂不自找……”
“老兄不会开玩笑吧?”陈尧叟不敢相信耳朵似的,急急地说,“凭怎的一个戒备森严的梨香院,会让一个手不能缚鸡的小姑娘跑掉?”
“咋说不是呢?”门人亦颇疑心地道,“可是,不由你不信,反正是凤去巢空,眨眼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唉,天意哟!”
陈尧叟听罢仍不相信。经他一再追问,门人还是反复其说,他这才释然,吊在心头的一块重石,总算落了地。然而,释然之时,他又若有所失,自感把一个难得的见到刘娥、拯救鹅鹅逃出孽海火坑的绝好机会失掉了。
回府的路上,刘娥的娇姿倩影、音容笑貌,就像他的影子,紧紧地伴随着他,驱而不散,逐之还来,特别是第一次遇到刘娥时的场景,以及刘娥在众诗友面前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落落大方、超凡脱俗的样儿,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仲春上午,成都府诗社的诗友们正济济一堂,举办社日活动。学子们肃然起立,刚对孔圣人的画像鞠躬行礼毕就坐,就见厅堂门开处踱进一个少年,少年的身后,是一位蓄着山羊胡须的身穿长衫的老者。
“打搅诸位了。”老者进得门来,向全场抱拳作揖道,“请恕在下不请自来,携不才弟子荣临今日的诗会。诸位皆成都府诗赋高才,在下携弟子与会,意在让弟子开阔眼界,向各位诗家学习。亦请各位不吝赐教。”
好似油锅洒进一瓢水,诗友们顿时议论纷纷,沸然不已。他们从不同方向和角度,向蓄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投以鄙视、不屑的目光,好像他将乳黄未退的弟子带进名扬巴山蜀水的堂堂诗社,实属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这种行为的本身,就是对他们诗社以及他们本人声名的不恭甚至玷污似的。但,他们的社首苏洵,乃是一位谦谦士子,他热情地称呼老者为学长,还请其师生二人正面就坐。
“请问这位小前辈贵庚高姓台甫?”刘娥师生刚落座,就有人向刘娥发难。
“在下小妹姓刘名娥,表字懿仙,乳名鹅鹅,打罢新春正好十三岁。”刘娥闻言不慌不忙欠身,转身向前后左右诗社诗友深深躬身施礼说道。
“小妹?”有几位诗人惊诧地叫出声来。没有叫出声来的诗友们,听到“小妹”二字,亦顿将错愕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刘娥。只见刘娥从容地脱掉书生帽,露出盘绕于头顶的少女发辫,随之旋身儿又深深地一鞠躬:“请各位师长学兄饶小女子欺瞒之过。鹅鹅本无欺瞒之意,恩师惟恐小女子行动不便,便小女子令女扮男装前来请教。各位师长、学兄若不嫌弃,小女子愿与各位师长学兄直面相与。”
直至此时,坐在对面的陈尧叟方才认认真真地审视起面前的这个小妹妹:十三岁芳龄,却出落得如一朵新绽水仙,清丽洁馨;高挑的身材,在体材偏低偏矮的蜀女之中,恰如孔雀落入鸡群,显得格外修长纤秀;水灵晶亮的双眸,似若两潭平静清澈的秋水,谁若向之注视,它就将谁淹没;唇红齿白,隆准黛眉,樱口香腮,肤若凝脂,不弄姿自盈丰韵,不涂粉黛自是靓丽。
“请问刘娥女士,你可知此处乃何所在否?”陈尧叟正对刘娥注目出神,身后复传出一个不友好的声音。
刘娥闻言,侧身相视,坦然抿嘴儿一乐:“小妹当然明白——此处是成都府才子聚会的诗社。”
“既知如此,想必刘女士必然知道该诗社是干什么的?”
刘娥低眉沉思少许,现出些许不悦:“小妹不得不声明,站在诸位师长学兄面前的鹅鹅,既不敢僭称小前辈,亦不敢妄称刘女士。呼我刘娥,或昵称鹅鹅,我倒觉得亲切自然,甚望各位师长学兄熟记之。至于方才那位学长所问:诗社是干什么的?小妹虽愚蠢之至,亦当知诗社是吟诗、填词之所在。”
“好大的口气!”陈尧叟扭颈观看,又见一位诗友嘟哝着站起身来:“卑人出上联,请问莅临本社的小才子,肯否联对?”
“还望不吝赐教!”刘娥一拱手,像调皮男孩似的,满面自信。
“四面八方位。”
“东西南北中。”
“好!”陈尧叟本来同情眼前这位弱女子,见她答得干脆利落,不禁喊出声来。他不愿再有诗友们刁难这位小妹妹。
先前那位发难的诗友瞪了陈尧叟一眼:“中为天地物。”
“今为鄙夫有。”这句下联刘娥接对得更快。
“这不算联句!”
“前辈,你的上句亦非对子,而是南朝谢灵运的《山家诗》。”
陈尧叟闻言,知此少女满腹文章,不禁拍手称妙。有几位窃议刘娥知识广博,但怜惜她是个女孩,不然,准是块进士料。
刘娥的老师有点儿沉不住气,忙起身拱手打圆场道:“诸位学兄学弟,在下今日领弟子前来参加诗会,无非是想让弟子开开眼界,向各位讨教。至于对不才弟子的考问,我看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聆听赐教,再考无妨!”刘娥打断了师傅的话说,“不过,弟子希望的是善意,而不是挑剔刁难。”
有人点头,有人称道,亦有人绞尽脑汁捉摸新题目。陈尧叟左右观望一会儿,只见身后一位夫子很有礼貌地哈腰说道:“请问小师弟,你认为唐代哪位诗人的诗写得最好?”
“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但,学长若一定让我说,我以为李白、刘禹锡、戴叔伦的诗都很有特色,而我最喜欢的当首推白居易白乐天。”
有人起身要求:“吟两首你最喜欢的,如何?”
“那……”刘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略加沉思之后她抱拳作揖说道,“小女子献丑,请各位师长学兄海涵。我现把《花非花》吟给诸位听,请赐教,勿见笑。”言罢,她便轻摇莲步,十分娴熟地吟哦起来: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好!”吟哦的余音尚在绕梁,便有人大声击掌叫好。
“各位我有个建议。”此时的陈尧叟已倾心于十三岁的少女刘娥,自然想寻觅接近的机遇,便借故站起身来说道,“社首苏前辈是否考虑一下,把刘娥吸纳至我们诗社来。以她今日之才,若有良师益友尽心指教,说不定又是一个蔡文姬、班昭呢!”
“且慢!”有人打断了陈尧叟的话道,“以愚弟之见,结论过早。方才,我同临座学兄私议一题,想请刘小姐作答。若能在寸香之间完题,我便附尧叟兄之议——亦建议吸收她为我诗社社员。”
刘娥笑眯眯地扶案而立:“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