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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曲莲貌似和善的笑着点了点头。
曲莲对着她福了一礼,垂眸敛颌姿态优雅,倒是让陈夫人惊讶了一下。她不禁扭头看了看身侧的梅若莘,同样看到了她微讶的神色。
看来徐氏在家中没少教导这个婢女出身的世子夫人那……陈夫人心中思忖,不免有些无趣。只想着一会儿进殿后,见着太后和皇后殿前威仪,这婢女心中必定惶恐便会曝露原形,心中这才又畅快了起来。
“娘娘有旨,请三位夫人与梅二小姐进殿。”此时一名掌宫尚人出来唱到,四人便鱼贯进入大殿。
“我教给你的,可都还记得?”徐氏顿了顿,落在陈夫人和梅若莘身后,问道。进宫之前,她特特的教了曲莲殿前之仪。曲莲倒是十分聪慧,不管教什么,都是一遍就会。这让徐氏安心不少,但今日恰巧遇见陈夫人和梅若莘,这让徐氏又紧张起来。
“夫人所教,曲莲谨记于心。”
徐氏闻言点了点头,又顿了一下才不情愿道,“进殿后便不要唤我夫人了。”
“是。”曲莲垂头应道。
两人这才进到内殿。
四人进到内殿便向端坐在殿上的太后与皇后行礼。徐氏为二品夫人,位分比陈夫人高,便位于最前,陈夫人为三品淑人则在次席。曲莲虽未世子之妻却因还未册封诰命便只与梅若莘并列站在两人身后。
“都起来吧。”殿上,许太后笑眯眯的道,“今日请你们过来坐坐,也是哀家今日憋闷,找你们来说说话。再者裴家娶了新妇,我也想瞧瞧。都起来吧。”
待四人起身后,她又到,“尚人,给她们指座吧。”
徐氏坐在殿下右侧上手的地方,身后坐着曲莲。而陈夫人则坐在左侧上手,梅若莘则坐在她的下手。
“梅丫头过来让我瞧瞧。”四人刚一落座,许太后便冲着梅若莘招手,脸上一派慈祥。待梅若莘走到跟前,便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听你姐姐说你前些日子受了寒,如今可好些了?”
还未等梅若莘开口,坐在太后下首的一个年轻宫妃便笑道,“娘娘您瞧,梅二小姐这面若桃李的,气色好着呢。”
许太后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果真如此,那便是大好。眼瞅着你出阁的日子也快到了,是该好好休养一下。”
年轻宫妃闻言,扑哧一笑,凑趣道,“可不是,人都说颍川侯家的二公子与裴世子并称京城双壁,梅二小姐可得养好气色。”
一番话说得梅若莘立时便羞红了脸,众人皆笑了起来。
便是徐氏,也脸色难看的强笑了笑。
待梅若莘归位后,许太后便看向曲莲道,“来来,邵竑媳妇儿,过来让我瞧瞧。我这老眼昏花的,你坐那么远我可瞧不清楚。”
徐氏闻言立时紧张起来,她瞪了曲莲一眼,示意她谨慎些。
曲莲没理会徐氏,兀自起身,朝着殿上太后那边走去。她垂头缓步,腰若约素、步若莲行,裙裾轻摆,那系在腰际的噤步却无半丝晃动。这哪是一个灶下婢能有的姿仪?一般公卿家的小姐们也少有能做到这般。
这一刹那,康寿宫大殿内,却无半点声响。那陈夫人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许太后面上露出些微诧异,她偏头看了看许皇后,却见许皇后也盯着那裴家新妇恍如沉思。按捺下心中的惊异,许太后脸上重新染上笑意道,“这正红色就得是少年人穿着才好看。”她虽脸上带着笑模样,却并未像对待梅若莘般握着曲莲的手,只是端坐着,问了几句话。
场面一时有些冷,就连那年轻宫妃此时也不知如何凑趣。
陈夫人看着徐氏又有些发黑的脸,极力才能忍住心中的笑意。坐在她身边的梅若莘却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母后。”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许皇后却出声道,“臣妾想叮嘱世子夫人几句。”
许皇后一开口,殿上众人都有些讶异。在座几人除了曲莲,都是时常入宫之人,对各宫主位的娘娘们都颇有些了解。许皇后是延德帝潜邸便册封的王妃,自延德帝登基以来,已经入住中宫四年有余。许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命妇们都十分了解。她从不与人说笑,也从不与人表示亲近。像这般与太后同时在殿上接受命妇们的觐见时,也从来都是不言不语的一直端坐,偶尔开一开口询问一句,便已经是对那被询问之人莫大的关怀了。
殿下众人无不惊讶万分,徐氏更是惊得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而陈夫人则是双目圆睁,不知道这曲莲怎么就入了许皇后的眼了。
许太后看向皇后,片刻后便又笑了起来,“罢了,这世上难得有月桐能入眼的有缘人儿,你便领着裴家媳妇儿和梅丫头去你那坤宁宫坐坐吧。哀家倒是要跟两位夫人好好说说话。”她心里想着,或是皇后想要告诫这婢女一番,倒也没有深思。只是想着,此今毕竟是最为困难之际,她终是有些怕了。毕竟帝后一体,这国祚若是不能绵延,她也万万不能善终。
许皇后站起身来,向太后行礼,“谨遵母后懿旨。”她缓步走了下来,待走到曲莲身边时,温声道,“你和梅二小姐便随本宫来吧。”
第018章 皇后赠令牌
曲莲跟着许皇后走出康寿宫,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雪又下了起来。跟随一侧的内侍忙打起了伞,亦步亦趋的跟着许皇后。曲莲和梅若莘没有这个待遇,只能跟着许皇后在雪中前行。好在此时不过是细碎小雪,走在雪中倒也不觉过于寒冷。
一边走着,就听见许皇后悠悠的说了一句,“今年的雪可真多,农户们许是会有个好收成罢。”
曲莲正低头思索这句话,就听到一边的梅若莘说道,“娘娘心系百姓,真是天下之幸。”言语中满是渴慕与崇敬。只可惜,她这一番热忱,却未得到许皇后的半点回应。曲莲余光中看到梅若莘咬了咬下唇,脸上有些茫然。
雪中前行,时候久了不免身上潮冷。曲莲还好些,梅若莘的脸上都有些青白之色了。直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方至坤宁宫。曲莲与梅若莘跟着许皇后进入大殿,早有掌宫的尚人捧了手炉过来。曲莲捧了手炉,这才觉得快要冻僵的双手渐渐的缓了过来。
许皇后仿若此时才发现一般,惊讶的咦了一句,“瞧我,居然让你们俩就这么跟着过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边的尚人道,“阿慧,你带着梅二小姐去偏殿换件衣裳。”待梅若莘跟着尚人去偏殿后,她又看向曲莲道,“裴少夫人跟本宫去寝宫也换一件吧。”
曲莲本要推辞,却看到许皇后的目光一闪。她立刻将推辞的话咽了下去,恭敬道,“妾身谢过娘娘。”
许皇后温然一笑,执了曲莲的手便向寝殿走去。
曲莲只觉得许皇后的手凉的十分渗人,随着两人离寝殿越来越近,许皇后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仿佛是要将她拖进寝殿一般。
一进入寝殿,许皇后便摈退了左右侍立的宫女,却仍未放开曲莲的手。此时,她稍有了暖意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
曲莲讶异的抬头,却看到许皇后眼中在瞬间便蓄满的泪水。她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试探询问,“娘娘您……”
“阿姮!”许皇后哆嗦着声音,万般艰难的唤了一声。
就这一声,在曲莲听来仿若惊雷一般!
那一瞬间,她相信许皇后自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色。因为她实在是无法掩盖内心的震动。在入宫之前她就曾想过,门庭遭变之时,许皇后不过是个豆蔻少女。母亲更是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极少入宫,许太后应该也未曾见过。没想到不过一个照面,许皇后竟然认出了她……
即便如此,曲莲还是竭力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她垂了头道,“娘娘唤错了妾身的名字,妾身名唤曲莲。”
许皇后闻言却并未作声,只是依旧攥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半柱香的时候过去,方才苦笑着将曲莲的手放开。
“远山曾说起家中幼妹,双耳处皆有一颗朱砂痣,为此数次哭闹不肯钻耳戴坠。还是他费尽心思去来自西域的商队之中寻了一副羊脂白玉的镂空坠子,这才让幼妹甘愿。”看着曲莲蓦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样子,许皇后哂然一笑,“自康寿宫殿上我便端详你许久,你便是故意将眉峰画浅……在我看来,你一颦一笑实在是与远山十分神似。”
“娘娘,您……”曲莲双唇翕动,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许皇后终于落泪,她表情凄然,绝不似伪,“当年我外祖父是远山座师,那时我不过十二三岁,听外祖父说起出那一科出了一个少年探花郎,若非他年纪太小,便是点了状元也未可否。我心中好奇,便央了外祖父要瞧瞧那探花郎。外祖父十分疼爱我,便让我做了男儿打扮,扮作我的双生哥哥,我与他便在那时相识,偶尔我会抱怨家中兄长,他便会跟我说起家中幼妹。我那时性情颇似男儿,十分不耐那些闺秀的做派,便只跟他一人交好……他、他恐怕直到……也不知我非许岳瑛,而是许月桐。”
“哥哥他……是知道的。”曲莲看着许皇后一双美目哭的通红,那在康寿宫上如同泥塑一般的皇后娘娘在此时却鲜活了起来。这一番话,她大概憋了十许年,未曾有过机会对旁人诉说。
听到曲莲的话,许皇后猛的抬头,她瞪大了浸着泪水的眼睛,痴痴的看着曲莲。就像是夜行旅人看到那末微的灯火。
“我那时虽不过五六岁,却也开始记事。”曲莲淡淡的笑了起来,上前握住许皇后冰冷的手,“那时母亲只为一件事操心,便是三哥哥的亲事。母亲给三哥哥选了好几家的闺秀,三哥哥却总是不应。他是幼子又小小年纪中了探花,母亲对他十分爱护,便由着他挑来选去。后来因三哥哥总是不应许,母亲便急了,追问道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闺秀。三哥哥这才说了实话,说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只是那姑娘年纪尚小,还未及笄。
我大嫂那时也在,十分好奇。她说大户人家的姑娘哪能被外男见到,别是他不愿成亲胡说的罢。三哥哥无奈这才说道,是在程大人家中见到了他外孙,经常听他谈及家中双生的妹妹,觉得那女孩儿十分温顺恭良,又是程大人的外孙女,这才动了倾慕之心。
但是我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三哥哥曾经于我打趣,可惜他年长我许多,否则便能让我扮作他的样子出门游玩,也能缓解些闺阁中的无趣。”
待曲莲将这样一番话说完,许皇后似以痴然,她笑了起来。虽然仍是满目泪水,笑得让人心中酸涩。但是比起那个彷如泥塑般毫无生气的中宫皇后。此时的她,笑靥如花,明媚昳丽。那明黄色的翟衣都压不住她飞扬的神采。
曲莲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笑声渐歇。
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会……怎会成了霸陵候府上的奴婢?”许皇后止住哽咽后问道。
“因缘际会而已,娘娘就不要多问了。”曲莲淡笑回答,“如今能活着,便已是上天垂怜。公卿贵女或是灶下之婢,都自有好处。倒是想请娘娘为我解惑,霸陵候世子何以指婚一个灶下婢?萧姮满心糊涂,如今仿若雾度迷航,步步不敢踏错。”
“这件事牵扯宫内隐晦,我却也不能与你多言,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与你本身并无关联。”说到这里,许皇后顿了顿,快步走向那紫檀木牙雕描金海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