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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那里,人虽然还没清醒,却已经安稳下来。
徐氏如今惶惶如惊鸟,府中进了贼人之事便瞒住了她,所以此时紫竹堂内并未有人知晓此时。曲莲想着,或许裴邵翊那里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亦或是他也对紫竹堂里的人产生了怀疑……
到了晌午,陈松便到了。
曲莲摈退左右,带着他进了内室。
“阿姐,你说的那三人我先粗略的查了查,怕你着急便想着先来跟你说一声。”陈松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说道。如今天气渐热,男孩子又是火力壮的很。“我查探了一番,那名唤琳儿和秀兰的两人,家中亲人似并无异状。秀兰的老娘昨日一直在银楼之中,晚间出来的时候,怀里确实抱着一个盒子。我给了街角一个小乞丐两个大钱,让他故意撞翻了她手里的盒子,那盒子里确实是装着一副银子打的头面。琳儿的弟弟接了他姐姐的银子,也确然是去了医馆拿药,她老子娘这几日也未有出门,瞧不出异状。
只有春莺姐姐的丈夫似有些不同之处。”
曲莲闻言,便蹙眉道,“你说来听听。”
陈松便继续道,“那人名叫李子芳,年纪二十出头却已是京城盛景斋的二掌柜。我去打听了一下盛景斋,便发现了一些痕迹。盛景斋今年生意不好,上月时已经辞了几个伙计,我便去寻了那几个伙计打听,听说当时便是连这二掌柜李子芳都要辞退。可不知为何,这个月月初却接连接到生意,重新红火了起来,听说这生意还是李子芳寻来的。如今这盛景斋的大掌柜年岁已大,伙计们都传言,李子芳很快就会成为盛景斋的大掌柜。我昨日便跟了这李子芳一日,却发现这人竟是秀春赌坊的常客。那赌坊里的赌客们没有人不知他的,但因他脾气好,手里又有银子,跟他都相处的很好。
他几乎隔个两三日便去秀春坊一趟,也不玩大的只是去寻些乐子。也是在上月,他跟人赌了气,输了一大笔银子,有五六百两之多。赌客们皆以为他是输不起的,谁想他竟能在这月便将那输掉的银子交予了颠覆赌资的秀春坊。”
曲莲听了这番话,心中便有了计较。
不过是个盛景斋的二掌柜,竟能随手便出五六百两银子之多……他哪里能有这么多银子,春莺也不过是个紫竹堂的一等丫鬟,每月的月前也只有二两。
这期间定有蹊跷。
想到这里,曲莲对陈松笑了笑,便吩咐他琳儿与秀兰便不需再去盯着,只盯好那李子芳便可。
待陈松离了嘉禾轩,曲莲便将香川叫了进来,细细吩咐了她这几日盯着春莺,看她是否有异动。
香川闻言便离了嘉禾轩,待到晚膳时分回来后,便对曲莲说道,春莺这一整日似乎都有些恍惚。今日在灶上,甚至打翻了徐氏一盅燕窝,也因此被方妈妈说了一顿。
曲莲闻言,心中更是笃定。
待到晚间亥时,两日不见的丹青进了嘉禾轩中。
曲莲正坐在炕上缝着一件外衫,见她悄声的走了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转头看着她。丹青此时出现在此处,便应是皇帝终是做出选择。
果然,丹青上前一步,自袖袋之中掏出了一个包裹着素色绸缎的物件,轻轻放在了曲莲面前的炕桌之上。
曲莲瞧了一眼,将那物件拿了起来,打开外面包裹的绸缎,一截明黄色便露了出来。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丹青。
丹青见她这般,便垂了头低声道,“皇上命奴婢将此物交予大奶奶查看。”
曲莲便将那物件自绸缎之中完全抽出,正是一副卷轴,将之缓缓打开,果然是赦免徐寿之罪的圣旨。看着那笔迹,乃是符瑄亲笔,最后处也缀着他的印玺。
她将那圣旨几眼看完,便抬眼看向丹青,目光带着些冷意,“皇上便是这般决定的?”
丹青便立时道,“大奶奶,此封圣旨上所用之墨乃为特制,十日之后字迹便会消失无踪。皇上着了宫中为延德帝炼丹的方士制了这方墨。”
“皇上怎知有效?”
“皇上先着那方士制出了半日便会消失字迹的墨,见有了成效这才让他制出能让自己停留十日的墨。况且那方士在坊间实则还隐有一对儿女,皇上早已知晓此事,便一次为挟谅他不敢蒙混。皇上还让奴婢转告,十日之后,便是这圣旨上字迹不消,便是拼着失信也会拿了徐寿为大奶奶阖族洗冤。”
曲莲听了,心中那块大石头终是缓缓落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终是卸掉了一半。想必昨晚那番动静,坐实了寿春长公主知晓皇子下落这件事,让他再也没有时间犹疑,放下定了决心。
这几日,她也一直在思量,若是符瑄始终不肯让步,自己应该怎么办?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再不是那个流落坊间的三殿下,他若要她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大奶奶!”见她只是看着那圣旨,低头不语,丹青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低声唤道。
曲莲闻言回了神,将那圣旨卷好,又将那绸缎细细裹上,递还给了丹青,“你且去复命吧,就说我多谢皇上恩典。徐寿领罪之日,我便将那孩子交出来,届时萧姮必将亲自去皇城谢罪。皇上如何处罚,萧姮绝无二话。”
丹青接了那圣旨,闻言便抬头看向曲莲,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未有说什么,只低头退出内室。
曲莲自窗棂处瞧着她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又将放在一旁的针线拿了起来,思绪却有些繁杂,一针也未下去。
手中的直裰是染成了石青色的细葛布而制,这种细葛布做成衣裳透气又轻便,夏日里穿在身上最是舒服。
二月底,她便裁剪妥当正要缝制,那封圣旨便送到了裴府之中,让她心思大乱,终于开始着手布置一切,这件衣裳便也被搁置了起来。
这两日,她已将一切置身事外,心中竟渐渐安宁下来,便又将这件衣裳拿了出来,只想着能在一切还未到来之前缝制完成。
待他回来后,便能穿上了……虽然他绝不会短了吃穿用度,只是她总记着在宣府镇的那一晚,他那袍角处破了口子的那件直裰。
皇城之中,符瑄立在御书房殿外,远远眺着一片幽暗的皇城。
御书房在正殿之中,比起皇城其他宫室高了不少。这三个多月时候,他闲暇时或是烦闷时都会站在此处眺望一番。他此时并未纳进后妃,后宫宫室便多空闲,是以夜间望去,除了坤宁宫与绿芜宫,到处都是一片暗沉。
“她是这么说的?”符瑄低头看向跪在身侧的丹青。
“是,大奶奶便是这么说的。”丹青垂首道。
“是么……”符瑄面色疲倦的笑了笑,转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徐寿领罪之日,我便将那孩子交出来,届时萧姮必将亲自去皇城谢罪。皇上如何处罚,萧姮绝无二话。】他心中反复咀嚼着曲莲的话,面上终是露出一丝惨笑。她会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吗?若是他不顾一切将她留在宫中,她会绝无二话?想必会是求赐一方白绫而去吧。
想到这里,符瑄甩了甩头,将心中纠结扫空。
也罢了,若是这一会能彻底将那群人除去,政权得以安定,便将这件事忘了吧。他又想起今晨裴邵翊的那番话。
这世上,谁能言说一句不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进入尾声了
还剩五六章左右,感觉终于松了口气的
第129章 设饵
帝后大婚已月余,礼部终于开始拟定后妃人选。
三月十六这日,礼部尚书吕兴荣便在朝堂之上提起了此事。符瑄本无暇在此时顾及这种事情,便有些不虞,奈何吕兴荣领着礼部侍郎与几个给事中追到了御书房之中。
待几人到了御书房外,便与前来议事的程阁老撞了个正着。
内侍姚丙安出来一瞧,便明白这几位又来做甚,清了清嗓子将几人请了进去。
符瑄坐在案后,正一本一本的瞧着案上累积的折子,待见到礼部几位大人走进御书房。心里便有些烦躁,顺手将朱笔仍在砚台之上。
程阁老自是明白皇帝因何气躁,只笑呵呵的道,“便是对平民百姓来说,这子嗣繁衍也是摆在第一位的大事,何况对于皇上而言。皇上何须这般烦躁。”
礼部尚书吕兴荣见程阁老帮着相劝,也迭声附和。
符瑄向来看重程阁老,见他也跟着劝和,也不愿扫了老臣面子,终是让礼部将登录着后妃人选的折子递了上来。
翻开看了两眼,便又扔了回去,道,“你们看着来吧。”
吕兴荣没想着这一回符瑄这般痛快,心里虽松了口气,但想到延德帝,心中便又嘀咕了起来。他是三朝老臣,武皇帝在位时他便在礼部任职,后又经历了延德帝一朝,如今到了符瑄这里已经是第三朝。
武皇帝那时,后宫年年充斥新人,他那时还是礼部侍郎,也曾跟当时的尚书范大人提了几句,觉得皇帝这般实是让人诟病。便是那帮子御史,不也直勾勾的盯着武皇帝那庞大的内宫么?但是范大人却一脸高深的对他笑呵呵道,“那帮子迂腐之人懂得什么?对于咱们来说,这可是一件便宜之事。”
他当初不明白老大人的那番话,直到延德帝登基,老尚书致仕,他坐了尚书的位子,才终于明白了当年那番话的含义。
便如符瑄一般,当年延德帝同样对后宫有些排斥。
直至驾崩后宫之中除了许皇后与梅贵妃外,便只有两名品级不高的昭仪。登基两年才得了一位皇子。礼部这群人真是伤透了脑筋操碎了心,无奈延德帝就是不松口。
本以为是皇后悍妒,待旁敲侧击一番后,才发现延德帝与皇后不睦,自大婚之后,几乎未曾就寝与坤宁宫中。
侍寝次数最多的,便是诞下皇子的梅贵妃,那次数却也屈指可数。
许太后对此也心中焦虑,却也无计可施,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吕兴荣想起那桩不过是五六年前的旧事,心中便哆嗦了一番。
延德帝好男色这件事,他也是阴差阳错之下偶然得知。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几人,除了自己,恐怕再无一人存活于世。
如今这位圣上,不会也是……
他心中抖了抖,将这份不安甩出心头,至少皇上与皇后之间还算是和睦,每月总有半月是宿在坤宁宫中。何况皇帝在登基之前,还有一位如今住在绿芜宫的婕妤。
想到此处,他心中稍安,便提起精神翻开那折子,道,“既是如此,可还是按着规矩由皇后来采选?”
符瑄听了,思忖片刻,便道,“再呈上来。”
吕兴荣一听,心想有谱,面上便松了几分,便又将那折子递了上去。只见符瑄接了那折子,翻了开来,直接用了披红的朱笔刷刷划掉了几人,这才又合了折子递给他道,“就这般交给皇后吧。”
吕兴荣一瞧才明白,皇帝不是有特别喜欢的人,而是有特别不喜欢的……面色便又垮了下来,拿着折子垂头出了御书房。
待到了晚间时分,符瑄到了坤宁宫中,石善蕴早已等候在殿中,便说起了纳妃一事。
自那日曲莲进宫在坤宁宫中留了一整日,石善蕴越发觉得自个儿摸清了符瑄的心思,如今倒也是一副贤后的模样,今日见了礼部递来的采女折子,心中虽憋闷的慌,又想着皇帝肯将这种事情交予自己来办,也算是十分信任,见了符瑄面上便一派温柔小意。
心里只想着,一定要办好这事。
“你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