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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皇帝就算文治武功很强,他最多也就是能成就自己统治的这段时间成为盛世,却不能保证自己死后的事情,而刘海月对赵与嘉的引导,却希望他凡事能从长远的角度来考虑,不要拘泥局限于眼前的利益。
当皇帝,很多人首先想到的都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权力,荣华富贵,却独独很少想到责任,孟子提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过了千百余年,谁能真正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哪个皇帝不是把自己当成天下至尊的?归根结底,除了皇帝自身的问题,还有制度本身的问题。
刘海玉当然不可能去做什么推翻封建制度的伟大先驱,她所要做的,只不过引导赵与嘉做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顺利的话,再把这种理念一代代传承下去。
母子二人用过午膳,赵与嘉去小憩片刻,下午则要继续听太傅讲课,他这个年纪,参与内阁议事还为时过早,不过刘海月并没有因此就让他拘束在太傅那里读书,碰到有什么国家大事,也都会鼓励他旁听,并在私底下与他讨论,这使得赵与嘉看上去远比同龄人来得成熟,性格观点也十分稳重,当然,在诸大臣眼里,这就是先帝有眼光,陛下天资聪颖,将来必成明君的体现,难免对他的期待和要求就更高了。
作为太后,刘海月的生活按理说应该是比较悠闲从容的。
国家大事自有大臣们*心,儿子的功课有太傅*心,皇帝现在还小,没到大婚的年纪,她需要代为掌管后宫,但是现在没进新人,老人们么,就算想争宠,先皇也已经死了,没人可争,大家再死磕又有什么意义?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坐下来下几盘棋,聊会儿天。
有了这个共识,后宫就清静多了,连带之前最闹腾的于淑妃也消停了下来,刘海月没有真的下令让她去给先皇殉葬,也没有把她关进冷宫,还让皇帝给她上了个太妃的尊号,知道的人莫不交口称赞太后仁慈,实际上刘海月是不愿意跟她计较,赵容熙都死了,再跟一个无子的妃嫔较劲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大方一点,赢个好名声。
于淑妃消停下来,其他先帝嫔妃就更不敢兴风作浪了,尤其是姚氏和秦氏,之前刘海月很厌恶她们,现在倒觉得她们有一点可怜了,承过宠,又无子,先帝驾崩,她们年华大好,就这么需要在宫里消耗青春,连带下半辈子。
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按照惯例都要大赦天下,而后宫则要放出一批旧人,包括那些年过二十五的宫女,让她们出去自行婚配,以减少后宫的怨气,至于后宫的妃子,那些有子女的,等子女成年到封地之后,自然也可以跟着去享福,没有子女也没承过宠的,同样也可以放出去,至于那些没有子女却承过宠的,大梁承袭唐朝旧制,要么让她们出家为尼,要么让她们迁居到宫内冷僻住处,还有一种比较残酷的,是让她们殉葬,当然,是活殉。
殉葬制度并非承袭唐朝,而是大梁开国皇帝颁布的制度,但是自从大梁第二代皇帝之后,就很少用到这种制度,大家都默认活人殉葬有伤天和,但是制度一直没有明文废止,如果统治者想要用,还是名正言顺的。
有鉴于此,面对一言就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刘海月,秦氏、姚氏乃至于淑妃终于不复先帝时的气焰,生怕刘海月兴之所至就下令让她们去给先帝殉葬,在冷宫度日起码还能苟活,殉葬的话可真是连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殊不知刘海月根本就没那意思,立足点不同,眼光也就不同,她不愿意被后宫这一亩三分地拘束,也不愿把整个后宫弄得乌烟瘴气,就命人将几位阁老请过来。
除了原来几位阁老,还有新上任的苏潼、宋翎、邵鸿希等人。
大家还处于相互熟悉磨合阶段,大臣们不知道太后召见有何要事,很是在私底下揣摩了一番,宋翎是军队出身的大老爷们,对后宫干政向来不太感冒,觉得先帝尸骨未寒,这位太后就迫不及待想要插手朝政,最讨厌的是也不知道她有几斤几两重,现在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大羌、北蛮、南越等国正盯着孤儿寡母的国家虎视眈眈呢,要是太后再添点乱,那大家都没有活路了。
“不知道这次太后召见我们会有何事?”脾气暴烈的宋老头第一个忍不住开口。
“兴许是为了陛下的事情。”冯中老成持重,话语保守。
苏潼不吱声,他属于埋头做事的那种人,寡言少语,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万事心中自有丘壑。
宋翎道:“我听说陛下要让太后垂帘摄政,此事又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望向蒋仲庸,作为首辅,此事他自然最有发言的权力。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蒋仲庸这才慢悠悠道:“自先帝在时,太后就曾帮先帝参赞政事,眼下来看,也不是那等深宫内宅的妇人。”
众人心中一突,纵然心中早有心理准备,在听到蒋仲庸如此直白地点出来的时候,他们仍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作为大臣,文官集团的一员,如今皇帝年幼,他们受先帝所托,理当肩负国事,从私心来说,他们也不希望头顶上再压着一个人来指手画脚,干涉朝政,分薄自己的权力,这是文官集团与皇权之间与生俱来的矛盾与博弈,这种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博弈和制约甚至可以追溯到秦朝甚至更早。
宋翎很直白地就问出来:“若是太后想要插手朝政,我们该如何应对?”
俞灵运道:“大梁开国以来,并无女子不可干政的诏令,太后想要干政,也是有理可依的。”
他的孙女已经订给了太后的亲侄儿,隐隐帮太后说话也不稀奇。
宋翎看了他一眼,心想差点忘了这老头跟刘家的关系了。
资历最浅的邵鸿希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温和,说起话来有种娓娓动听的感觉:“窃以为诸位大人都过虑了,从先前太后拒绝家人入阁乃至加封爵位的事情来看,太后娘娘应当是个贤明的人,即使将我们召去,应该也是为了正事。”
言下之意,就算太后想要监国,也是顺理成章,他们没有置喙的余地。
蒋仲庸道捻着花白胡须下了结论:“不管如何,太后是君,我们是臣,她想要做什么,只要不出国家法度,我们都要听从,至于国事,就请诸位多担当一些吧。”
六个人,苏潼不发表意见,冯中中立,其余四个人,除了宋翎之外,包括蒋仲庸在内的三个人,都隐隐表达了支持太后的立场,宋翎就算再不满也无可奈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只不过他们全都猜错了,刘海月召见他们,虽说也是跟国事沾边,可也不尽然,而且她所说的内容,根本由不得蒋仲庸等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这次要说的主要有两件事:一是后宫嫔妃的事情,前面已经提过了,那些无子而又承过宠的嫔妃,她们最好的退路,也就是待在深宫里孤独终老,以前刘海月没有能力也就罢了,现在她已经掌握了决定一部分人生死的权力,就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做点事情,所以她打算让那些无子承宠的嫔妃自愿选择,她们可以出宫回家,甚至重新婚配,也可以选择继续待在宫里。
众人听完这第一件事,免不了面面相觑。
蒋仲庸道:“娘娘,若是让她们出宫被家人奉养也无不可,可这重新婚配……似乎有点不妥。”
说到底,这些女人也曾经是皇帝的人,说得更难听一点,她们被皇帝宠幸过,如果又去跟别的男人成亲,岂不是皇帝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玷污了?先帝泉下有灵,只怕也不乐意吧?
刘海月道:“蒋大人言重了,我朝开国以来,对妇人甚为宽容,即便是民间妇人丧夫也可再嫁,这些妃嫔,年轻的也不过十几岁,若是让她们就此守寡,膝下又无子女,未免也过于残忍,此事上承天和,下秉仁厚,先帝秉性宽厚,便是在天有灵,应当也会赞同哀家的意见。”
先帝都已经死了,他赞不赞同,都是由别人说了算,再说这件事其实跟朝政也没什么关系,说到底还是皇家自己的事,六位辅政大臣也不是迂腐的人,闻言都没有太大意见。
蒋仲庸道:“娘娘与陛下仁厚,是天下百姓的福气,只是此事恐怕会引来一些读书人的非议。”
刘海月道:“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届时我亦会亲自撰写一部《女德》颁布天下,平息物议,到时候就有劳诸位大人多辛劳一些了。”
太后要写书,这可是新鲜事!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从名字来听,似乎是跟《女则》、《女诫》一类的内容,但是大家又有些不确定,不过太后显然没有提前预告内容的意思,众人也只好道:“谨遵慈训。”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皇亲国戚加封爵位,以及官职晋升的。”刘海月道。
先前太后拒绝让家人升官入阁的事情人人皆知,这让大臣们对太后的印象很不错,都觉得这是大梁又要出一位贤后的征兆,现在太后又重新提起此事,难道又有了变动?
蒋仲庸等人不由伸长了耳朵。
“我想定个规矩,还请诸位大人一起参详。”刘海月顿了顿道:“以后,凡是后宫女眷的家族人等,不得入阁。若是身为太后,皇后,按照规矩要加封家人爵位的,那么有爵位在身的皇亲国戚,就不得再兼任朝廷命官的职位,也不得再插手朝政。”
蒋仲庸他们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从国家层面上来看,这件事自然是于国有利的,起码也会少一点国贼禄蠹,而且这项措施推行起来也不容易,他们这些大臣更不好开口置喙,以太后的身份,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蒋仲庸道:“娘娘深明大义,是国家之幸!”
刘海月道:“我也只是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今各位达人在前朝辛苦,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放任那些仗着皇亲身份为非作歹的人给你们添堵!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值国家多事之秋,各国不过是仗着我大梁幼主登基,故而雄心勃勃,想要趁此吞并大梁,若不想当亡国奴,被他国所灭,还请各位与我齐心协力,纵然如今国力稍弱,可我相信,在各位的辅佐下,我大梁必能重现太祖雄风!”
“承太后娘娘吉言,臣等必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众人齐齐拜倒。
从慈宁宫那里出来,俞灵运叹道:“看来我们是小人之心,错看太后了,太后之胸襟不下于伟男子矣!”
这话分明是说给宋翎听的,宋翎看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太后娘娘自然胸襟广阔,就我老宋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俞灵运哭笑不得:“我说老宋你赌什么气,太后娘娘为国为民,不正是我们的福气吗,先前你还担心娘娘对政事指手画脚,要是她每件事都指到点子上,未尝不是我们的福气呢!”
宋翎嘟囔几句,没再说话了。
另外一边,过了十天半个月,刘海月正在跟郭太妃下棋,就听到宫人来报,说刘夫人递牌子入宫,想要求见。
刘家早已分家,这里所谓的刘夫人,指的是刘海月大哥,刘海清的妻子周氏,这非年非节的,突然想要求见,要么是刘家出了事,要么就是周氏有事相求。但要是刘家出了事,现在进宫的肯定不止周氏,只怕刘海月的母亲林氏第一个就要来求见了。
刘海月沉吟片刻,道:“请她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