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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身体好,才更要去看大夫?我不明白。”赵明诚道。
“你不知道,我娘家家里的就有一个大伯,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身体好,从来都不去看医生的,后来竟突然得了一场恶症,一命呜呼了呢!当时家里人也很疑惑,一直身体健壮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后来,问了大夫,大夫说,他这病不是暴症,而是陈年累月的积攒下来的顽固之症,若是早两年来就诊的话,也不会如此英年早逝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是够吓人的!不过……娘子不要怕,我从小读过一些医书,也懂得一些脉象,虽然是有点儿旁门左道的,但是娘子放心,一般的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小毛病,为夫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赵明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慰道。
李清照这次却没听出丈夫的不耐烦,还以为是他害羞,于是接着道:“你若就是不肯去的话,不如请一个大夫来家里看呐!我认识一个城北一间药铺的小胡大夫,看着医术还不错,不如让他……”
“娘子!”赵明诚把碗一撂,有点恼了道:“你真的很希望为夫去看大夫吗!”
李清照被噎得半天说不上话来,只得讪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赵明诚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自己没来由的煎一大堆药来吃,现在自己不吃了,又逼着人家去看大夫,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李清照也憋不住了,提高了调门,“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啊,还不都是为了你!”
赵明诚听得怔住了,一头雾水的,将目光投向青莲。
那青莲只得说:“小娘子已经嫁进赵家五六年的光景了,可这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小娘子是怀疑……”
“青莲!不许说!这里不用你服侍了,你下去吧!”李清照打断道。
青莲同情的看了一眼赵明诚,低头退下了。
这回,那赵明诚心下已经明白大半了,不禁也怒火中烧,怒道:“你……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
李清照又是急又是气,还有一点小委屈,忍着泪道:“我哪敢先怀疑你?我还不是先怀疑的我自己!要不然能吃这半年的药?你这样说,太伤人了!”
“到底谁得话伤人?你倒是学会含血喷人了!”其实赵明诚也曾经隐约有这样的感觉,他一直在安慰自己,是刚成亲,是没有经验,是李清照的问题……今天,突然被李清照明晃晃地挑明了,有点恼羞成怒。
“一句话,你去不去看大夫?”李清照撩下话来。
“我不去!我又没病!”赵明诚死硬到底。
“那你今天就甭跟我同床,拿着你的铺盖卷,爱上哪去上哪去!”李清照赌气了。
“你以为大爷我真没地方去吗?不怕告诉你,有的是地方要大爷呢!”赵明诚也赌气了。
赵明诚说完,起身离开了家,外面传来赵明诚关门的声音。
卧房里也响起了李清照的哭声,青莲赶紧跑进来,问道:“小娘子,小娘子,这是怎么了?姑爷呢?这大晚上的,姑爷上哪儿去了?”
那李清照也不搭理她,只管哭,半晌才幽幽地道出一句:“我们也开始吵架了……我还以为我们跟别人不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吵架呢……”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夫妻两人的不眠夜。赵明诚找了一家青楼,胡乱搞了一番,虽说耳边不乏有莺莺燕燕环绕,但是赵明诚的眼前总是浮现李清照的身影,姣好的面容,纤细的腰身,恰到好处的装扮……影影绰绰的,总也挥之不去……
这边厢,李清照哭累了就睡,睡到半夜又醒,翻翻覆覆的也是一宿未眠,早起来,揽镜一看,两只眼睛已经肿得犹如桃核一般大了。
她泪痕未干,满面愁怨,拥衣下床,见那书桌上,半砚台的墨迹尚未干透,那是赵明诚昨天整理完古籍后留下的,她见了,心里不觉暗自埋怨,暗想道:这个傻官人,用过的东西,从来就不知道再收拾回去!总是干一样,撂一样的。
李清照就上前去收拾,无奈触景生情,一时兴起,于是就就着赵明诚昨天留下的半块墨迹和半张纸笺,写了一首词,题目叫《凤凰台上忆吹萧》。
只见她上阕写道:“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小娘子,你醒了!”青莲进来整理被褥。
青莲见她仿佛比昨晚强了很多,就笑着调侃道:“呦!做上词了,敢情这是好了!”
此时的李清照,诗兴大发,越发的粉腮红润、秀眸惺忪了,见青莲问,索性将笔一掷,微启唇,轻声吟:“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唯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收拾停当后,李清照带着青莲又来到药铺,见还是那个小胡大夫坐诊,就进去把自己昨日与赵明诚所说的种种,都告诉了他,并向其道歉。
这个小胡大夫倒也不是很着急,反而安慰她道:“不要紧,不要紧,这种事儿,他本人不愿来,任谁强迫也是没有用的。要不这么着,我先给他开服温和调养的食疗方,价格也不贵,今天你先去抓了药,拿回去给他调养一段时间看看,好了就好了,倘若不好了,让他再来也不迟!”
李清照应下了,充满感激的对他道:“我们家官人的事儿,真是麻烦你了,小胡大夫!”
“无碍,无碍”小胡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笑着道,“我是大夫嘛,就是要患者麻烦的!您不嫌我麻烦,就好了!”
一时间开了药方,抓了药,李清照就要走了,小胡大夫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她道:“赵娘子,请留步,在下临时想起几句话,不得不再嘱咐一下”
李清照只得停下脚步,道:“小胡大夫请讲!”
小胡大夫笑着道:“从今天开始,您回去以后,就不用再吃任何补药了,特别是不要再吃之前抓得那些药了!我昨天看了一下您留下来的药方,那些药的药性都太猛烈了,吃不得!再就是,以后若是要开药就诊什么的,最好能和你家官人一起去,您是官家太太,不知道,现在的有些药铺,黑心着呢!那里的一些大夫,整日里不是想着怎么治好患者的病,而是劲想着怎么能拿到你兜里的钱!又见您是官家人,还不可这劲儿的给你开贵药!”
又拿了上次李清照留下的药方,来给她细瞧道:“您就看看他们上次给您开的些什么药,这‘白矾、硫磺’什么的,哪是女子能服用的?看您是纯良的人家,不妨再给您透露一点儿吧,您知道这方药的药名叫什么吗?这叫‘益多散’,是前唐留下的,有名的春丨药!”
这番话,可着实把李清照给吓得不轻,她终于知道,赵明诚为什么有一段时间时好时坏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在后面“彭”的一声,撞了一下李清照,李清照一个把持不住,一下子投进了小胡大夫的怀抱,一个往前倾,一个慌忙扶,俩人都愣住了,然后又迅速分开,李清照的双颊登时绯红一片。
只听那小女孩哇哇的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这时小胡大夫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来哄道:“小孩,小孩,你莫哭,告诉大伯,你哪疼啊?”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道:“我肚子……肚子疼……”
“别哭,别哭啊,让大伯看看是怎么了,你娘呢?”小胡大夫,一边转移小女孩的注意,一边诊治着问道。
小女孩说:“娘在河边洗衣服呢,我和几个小伙伴儿在一旁玩,然后……然后我就发现,不知道怎么了,我裤子里流血了,然后……现在……嗳呦……我肚子好疼!”
一旁的李清照一听就明白了,她赶紧跟青莲叫交换一个眼色,蹲下跟着哄道:“别怕,别怕,这个病啊,这位小娘子也能治,你跟这个小娘子去里间,好不好?一会儿你的肚子就不疼了!”
小女孩还是哭哭啼啼的,将信将疑地跟着青莲进了里屋。
这时一个大婶挎着洗衣服的盆就进来了,拉着小胡大夫的手就问:“大夫,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这么瘦,穿着大红袄的半大丫头啊!我就在河边洗衣服的功夫,这丫头就不见影儿了,急死我了呦!”
李清照见小胡大夫尴尬,便对大婶道:“您莫急,孩子没丢,现在在里间屋呢,她刚才肚子疼的厉害,才跑来药铺的!”
“怎么,怎么肚子就疼了呢!我的大夫啊,您可要救救她呦!”
“哎,哎!”李清照见小胡大夫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自己也忍俊不禁了,连忙拉住大婶,俯在她耳边轻轻道:“您姑娘没事儿,您家孩子是‘红潮’了,恭喜您啊,您家小孩已经成了小娘子了!”
李清照正说着,小女孩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大婶一把抱住孩子,嘴里道:“小鬟啊,你跑哪儿去了!可吓死娘了,你知不知道啊!”
小女孩还傻傻的问:“娘,什么是‘桃花癸水’啊!这位姐姐说,我从今以后就不是小鬟了,你们都要称我‘小娘子’了!是不是啊?”
☆、一枝红杏出墙来(三)
小女孩的一番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大婶千恩万谢的带着小女孩离去,一位劳碌了一天的母亲,一个活蹦乱跳的孩童,一只大手,稳稳地牵着一只小手,走在那落日的余晖里,那样的安详,那样的安稳,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李清照看得出了神,她心里甚至在想:若是我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神情越发黯淡。
小胡大夫也察觉出此时李清照的心情,见四下里无人,试图上前搂住她的腰。
起先刚一碰触的时候,李清照微微抖了一下,最后还是默许了。小胡大夫,将鼻尖轻触在她细腻光滑的后背上,一下,两下……弄得她心里怪痒痒的……
青莲送完两母女,从外面进来,不妨顶头看见。不觉先吃了一惊,用袖子半掩着脸,想装成没看见转身离去,不想,李清照早已发觉了。
李清照这才如梦初醒,见她有些抗拒得微微扭动了一下肩膀,把那小胡大夫给给撞的,弹了一下,她叫住青莲道:“送走了?”
那青莲自然是个聪明人,便笑着回道:“走了!”
“小胡大夫,这几次多亏是有你,这一盒莲子糕是我刚做的,小门小户的人家,手艺不是太好,您不嫌弃罢!”李清照垂下眼皮道。
小胡大夫还有点意犹未尽,那双还在半空中未落下的手,被她上来的一食盒一撞,硬生生地给撞了回去。
他还想着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