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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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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巡之功大矣。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善遏恶扬,录瑕弃功,臣窃痛之!巡所以固守者,待诸军之救,救兵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素志,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捐数百生命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今巡死大难,不睹休明,惟有令名,是以荣禄。若不时纪录,恐远而不传,使巡生死不遇,可悲孰甚?臣敬撰《巡传》一卷献上,乞遍列史官,以昭忠烈而存实迹,则不胜幸甚!
  此外尚有张澹李纾董南史张建封樊晃朱巨川等,亦皆为巡辩白,群议始息。既又訾及许远,谓远不与巡同死,有幸生意。巡季子去疾,亦为所惑,后来上书斥远,谓:“远有异心,使父巡功业隳败,负憾九泉,臣与远不共戴天,请追夺远官以刷冤耻”等语。亏得尚书省据理申驳,略言:“远后巡死,即目为从贼,他人死在巡前,独不可目巡为叛么?且贼人屠城,尝以生擒守吏为功,远为睢阳守吏,贼不遽杀,便是为此,有何可疑?彼时去疾尚幼,事未详知,乃有此议,其实两人忠烈,皎若日星,不得妄评优劣。”议乃得寝。前叙两人详迹,此更述及当时正论,无非阐表双忠。这且搁下不提。
  且说御史中丞崔器,既令两京从贼诸官,请罪系狱,又与礼部尚书李岘,兵部侍郎吕諲,奉制按问。器与諲俱主张严办,上言从贼诸臣,皆应处死。独李岘用侍御史李栖筠为详理判官,拟酌量轻重,分等治罪。三人争议累日,请旨定夺。肃宗从李岘议,乃定罪名为六等,最重处斩,次赐自尽,次杖一百,次三等流贬。张均张垍列在处死条内。肃宗意欲宥此二人,转奏上皇,拟降敕特赦。上皇道:“均垍世受国恩,乃甘心从贼,且为贼尽力,毁我家事,怎可不诛?”肃宗叩头再拜道:“臣非张说父子,哪有今日,若不能保全均垍,倘他日死而有知,何面目再见张说?”语至此,俯伏流涕。上皇命左右扶起肃宗,复与语道:“我看汝面,饶了张垍死罪,流戍岭外。张均逆奴,无君无父,定不可赦,汝不必申请了。”肃宗乃涕泣受命。看官道肃宗何故要赦此二人?肃宗系杨良媛所出,当杨氏初孕时,正值太平公主用事,专与玄宗为仇,时张说正官侍读,得出入东宫,玄宗密语说道:“良媛有孕,恐太平公主闻知,又要当做一桩话柄,说我内多嬖宠,在父皇前搬弄是非,不如用药堕胎,免得他来借口。”张说道:“龙种岂可轻堕?”玄宗道:“欲全一子,转害自身,实属不值,我意已决,幸为我觅一堕胎药,勿泄勿忘。”说乃趋出,自思此事实为难得很,堕了胎有损母子,不堕胎有碍储君,现只好取药二剂,一安胎,一堕胎,送将进去,由他取用,听凭天数罢了。便是他狡猾处。计划已定,遂挟药二剂以入,但说统是堕胎药。玄宗接药后,趁那夜静无人的时候,在密室亲自取煎,给杨氏服了下去,腹中毫无动静,反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宵,次日也不见什么变动,原来所服的是那剂安胎药了。玄宗哪里晓得,只道是一剂无效,须进二剂,因再照昨夜办法,仍在夜间密煎。他因连夜辛苦,就隐几假寐,朦胧睡去,忽见有一金甲神,就药炉前环绕一周,用戈拨倒药炉,不由的突然惊寤,急起身看时,药炉果已倾翻,炭火亦已浇灭,益觉惊异不置。次日又密告张说,说拜贺道:“这便是天神呵护哩!臣原说龙种不宜轻堕,只恐有妨尊命,因特呈进二药,取决天命,不瞒殿下说,一剂是安胎药,一剂是堕胎药,想前日所服的是安胎药了。昨夜所煎的是堕胎药,天意不使堕胎,乃遣神明拨倾此药。殿下能顺天而行,不特免祸,且足获福呢。”玄宗乃止。果然肃宗生后,太平公主以谋逆赐死,玄宗即得受禅。杨良媛进位贵嫔,复生一女,即宁亲公主。及年已长成,下嫁说子张垍,这便是肃宗母子,暗中报德的意思。
  肃宗生平所最恨的是李林甫,所最亲的是张说父子,即位后尝欲发林甫墓,焚骨扬灰,还是李泌极谏,谓恐上皇疑及韦妃绝婚,特地修怨,反滋不安,肃宗方才罢议。补叙张说父子关系,因插入李林甫事,笔法聪明。独想念均垍兄弟,尝欲拔出贼中,仍令复官,且追痛生母已殁,只遗自己及女弟二人,女弟宁亲公主,既嫁与张垍,越应该设法保全,俾得夫妇完聚,可巧玄宗在蜀,已称上皇,并令百官共议杨贵嫔尊称,得追册为元献皇后。肃宗生母,得册为后,亦就此补叙。肃宗因上皇顾念生母,势必兼及张氏一家,所以均垍拟辟,特向上皇前从宽,偏是上皇不许,但只赦张垍一人,仍然长流,那时爱莫能助,只好付诸一叹罢了。后来垍死流所,宁亲公主竟改嫁裴颍,唐朝家法,原是不管名节,毋庸细表。单说当时从贼诸官,罪名已定,斩达奚珣等十八人,赐陈希烈等七人自尽,张均列入在内。此外或杖或流贬,分别处分,一班寡廉鲜耻的官吏,至此才知懊悔,但已是无及了。嗣有人从贼中自拔来降,谓安庆绪奔邺郡,尚有唐室故吏随着,初闻陈希烈等遇赦,统自恨失身贼庭,及闻希烈等被诛,乃决计从贼,不敢归唐。肃宗听说,悔叹不已。后儒以为背主事贼,行同枭獍,不杀何待,有什么可悔呢?小子有诗叹道:
  犬马犹存报主恩,胡为人面反无知?
  大廷赏罚应持正,怎得拘拘顾尔私。
  肃宗既核定赏罚,再拟调兵讨贼,忽报贼将史思明高秀岩等,遣使奉表,情愿挈众投诚,究竟是否真降?容小子下回续叙。      张巡许远,为唐室一代忠臣,不得不详叙事实,为后世之为人臣者劝。南霁云雷万春等,皆忠义士,一经演述,须眉活现,所谓附骥尾而名益显者欤?张均张垍,丧心附逆,死有余辜,此而不诛,何以对死事诸臣于地下乎?玄宗不许末减,尚知彰善瘅恶之义,而肃宗乃以张说私恩,必欲保全均垍,为私废公,殊不足取。况均垍为唐室叛臣,即不啻为张说逆子,说不忠唐则已,说而忠唐,即起地下而问之,亦以为必杀无赦。信赏必罚,乃可图功,为国者可以知所鉴矣。
  
  第五十六回 九节度受制鱼朝恩 两叛将投降李光弼
  却说史思明自围攻太原,被李光弼击退后,还守范阳,应五十四回。庆绪封他为妫川王,兼范阳节度使。范阳本安氏巢穴,凡禄山所得两京珍宝,多半运往,堆积如山。思明恃富生骄,便欲取范阳为己有,不服庆绪节制。庆绪又失去洛阳,走保邺郡,李归仁等有众数万,溃归范阳,沿途剽掠,人物无遗。思明乘势招徕,并将他所掠各物,一一截住,势益富强。庆绪在邺,四面征兵,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等,先后趋集,复得六万人,独思明不发一卒,亦不通一使,庆绪知他怀贰,特遣阿史那承庆安守忠李立节三人,率五千骑诣范阳,借征兵为名,嘱令侦袭。思明闻两人入境,已料他不怀好意,即与部下密商。一个乖似一个。判官狄仁智道:“大夫为安氏臣,无非惮他凶威,勉承奔走,今安氏失势,唐室中兴,大夫何不率众归唐,自求多福呢?”裨将乌承玭亦道:“庆绪似叶上露,不久必亡,大夫奈何与他同尽?不如归款唐廷为是。”思明也以为然,遂设伏帐外,自率众数万出迎。既见承庆守忠,即下马行礼,握手道故,备极殷勤。承庆等如何下手,只好随入城中。思明即引承庆等入厅,张乐设宴,饮至半酣,掷杯为号,伏兵突入,竟将承庆等三人拿下,一面收截来骑甲兵,给赀遣散。乃令部将窦子昂奉表唐廷,愿将所部十三郡,及兵十三万人归降。并令伪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亦拜表投诚。肃宗大喜,召见子昂,慰抚交至,即敕封思明为归义王,仍兼范阳节度使,子七人皆除显官。封赏太急。授秀岩云中太守,诸子亦得列职。且遣内侍李思敬,与前信都太守乌承恩,驰往宣慰,使率部众讨庆绪。思明受了册封,立斩安守忠李立节两人,表明诚意。只阿史那承庆与有旧交,释置不问。承恩遍历河北,宣布诏旨。沧瀛安深德棣等州皆降,惟相州尚属安氏,河北大势,也统算平复了。
  未几为至德三载,上皇加肃宗尊号,称为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肃宗也加奉上皇尊号,称为圣皇天帝。父子天性相关,何必虚名施报。大赦改元,仍以载为年,称至德三载为乾元元年。立淑妃张氏为皇后,命李辅国兼太仆卿,两人内外勾结,势倾朝野,且屡引子以母贵的成语,讽示肃宗。肃宗以兴王佋虽为后出,究竟年幼序卑,不便立储,尝语考功郎中李揆道:“朕意欲立俶为太子,卿意何如?”揆再拜称贺道:“这是社稷幸福,臣不胜大庆呢。”肃宗乃改封楚王俶为成王,越数日即立为太子,更名为豫。
  同平章事张镐,素性简澹,不事中要,后与辅国,皆不喜镐,尝有谗言。会镐上言:“史思明因乱窃位,人面兽心,万不可恃。新任滑州刺史许叔冀,狡猾多诈,临难必变。”肃宗以为过虑,不切事机,遂罢为荆州防御使,所有兼任河南节度使一缺,易委崔光远接任。崔曾将西京献贼,奈何不诛,反加重任?不到半年,史思明逆迹昭著,竟复叛唐自主,且称起大圣燕王来了。自张镐罢去后,接连是李光弼奏请,谓:“思明凶狡,必将叛乱,应令乌承恩就便预防。”肃宗还是未信。光弼又上第二次密奏,劝肃宗用承恩为范阳副使,且赐阿史那承庆铁券,令图思明。肃宗乃依计照行。看官!你道光弼何故要重用承恩?原来承恩父名知义,曾任平卢节度使,思明尝居知义麾下,感他厚待,因此承恩守信都,城为思明所陷,承恩陷入贼中,思明待以客礼,纵令南还。及承恩奉敕宣慰,思明格外恭敬,视若上宾。承恩有所陈请,思明多曲意相从。光弼侦知情事,因欲就承恩身上,诱取思明。肃宗从光弼言,授承恩为范阳节度副使,且令转赐阿史那承庆铁券。
  承恩秘而未发,但出私财联络部曲,且数着妇人衣,诣诸将营,劝令效忠唐室。诸将或转告思明,思明当然生疑,遂延承恩入宴,留宿府中,阴令心腹二人,伏住床下,一面命承恩少子,夜入省父,承恩私语少子道:“我受命除此逆胡,当授我为节度使。”语尚未毕,那床下即冲出两人,大呼而去,承恩自知谋泄,慌得脚忙手乱,门外已有胡兵拥入,立将承恩父子拿下,并搜承恩行囊,得铁券及光弼文牒,一并献与思明。思明责承恩道:“我有何负汝,乃欲害我?”承恩无词可答,只好说是李光弼主谋。思明乃集将佐吏民,西向大哭道:“臣率十三万众归降朝廷,何事负陛下,乃欲杀臣?”随即喝令左右,榜杀承恩父子,并索得承恩党与二百余人,尽行杀死。独承恩弟承玭,为思明部下裨将,得脱身走太原,思明遂囚住中使李思敬,且令狄仁智张不矜草表,请诛光弼。表既草就,不矜持示思明,及将入函,复由仁智削去。不料事又被泄,由思明召入二人,诘问罪状,且顾语仁智道:“我用汝垂三十年,今日罪当斩首,乃汝负我,非我负汝。”仁智厉声道:“人生总有一死,得尽忠义,死也值得。若从大夫造反,不过虚延岁月,将来死且遗臭,何如速死为愈呢!”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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