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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得钦陵也不能坚持,只好退去。
常之从容回军,敬玄才得拔营徐退,返入鄯州。
审礼子易从等,闻父陷虏,自缚诣阙,愿入吐蕃赎父。高宗乃饬令省亲,及至吐蕃,审礼已受创身亡,易从昼夜哀号,吐蕃亦加怜悯,许还遗尸,易从徒步负归。高宗赠审礼工部尚书,赐谥曰僖,并给子旌表,阐扬忠孝。不略易从事,亦表扬孝子之意。且擢黑齿常之为左武卫将军,充河源军副使,召敬玄还朝,贬为衡州刺史。监察御史娄师德,曾应猛士诏从军,及敬玄败绩,赖师德收集散亡,军乃少振。高宗命他宣谕吐蕃,吐蕃将赞婆,盛兵来迎,经师德一番开导,与陈祸福利害,说得赞婆心悦诚服,情愿修和。嗣是吐蕃兵不入唐境,约有数年。
自薛仁贵退败,以至李敬玄败还,时间已经过八九年,改元两次,咸亨四年,改为上元,上元二年,改为仪凤。仁贵事在咸亨元年,敬玄事在仪凤三年,这八九年间,外事除吐蕃外,只有东方交涉,已经略详,内事虽没甚变动,恰也不止一许敬宗病死,因改任左右仆射等情,小子不得不再行补叙,撮要表明。眉目分明。当武氏擅权后,高宗尝患风眩,不能视朝,所有百官奏事,多令武氏裁决,武氏智足饰非,才能屈众,无论亲疏贵贱,但教顺彼即生,逆彼即死。高宗不敢过问,一听所为。先是武氏父士彠身死,前妻相里氏生下二子,长名元庆,次名元爽,后妻杨氏生下三女,长女早寡,季女已亡,中女便是武氏。回应第十七回。元庆元爽,及从兄惟良怀运,待遇杨氏,向多失礼。武氏未入宫时,亦尝遭他白眼,因此武氏母女,引为深恨。及武氏得宠,一跃为后,杨氏得封荣国夫人,后姊亦得封韩国夫人,元庆为中正少卿,元爽为少府少监,惟良为司卫少卿,怀运为淄州刺史,一门富贵,烜赫无论。荣国夫人语惟良道:“汝等尚记前日事否?今果何如?”惟良道:“我等因功臣子侄,得备一官,今为戚属增荣,反恐位高益危哩。”不肯逢迎荣国却是一个硬头子。夫人衔怨益甚,遂劝武氏佯作退让,上了一道陈情表,乞把私亲外徙,以示大公。口是心非。高宗乃出惟良为始州刺史,元庆为龙州刺史,元爽为濠州刺史。元庆忧死,元爽坐事流扬州,亦即殒命。独韩国夫人出入禁中,与高宗不相避忌,高宗爱她性情柔媚,与妹相似,索性一视同仁,也与她结成鸾凤缘。韩国有女,又是一个天生国色,娇小风流,高宗是色中魔鬼,见一个,要一个,那女子又素秉家传,不管甚么老小,但蒙君王爱宠,也乐得移花接木,抱衾承恩。讽刺得妙。母女依次被幸,只瞒着一个妒后。无如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况武氏非常乖巧,哪有不窥出情景,瞧破机关?她却佯作不知,仍与韩国夫人,往来如旧,且更增几分欢昵,时常与宴,暗地里放下毒药,竟将韩国鸩死。高宗哪里知晓,总道她是暴病身亡,偷下几点情泪,又加封韩国女为魏国夫人,算是报答韩国的情谊。这魏国夫人感激万分,更欲以身报德,惹得高宗越加怜爱,几乎要册作妃嫔,只因碍着武氏面目,不便启口。武氏也已瞧透,仍复不动声色,伺隙逞谋,可巧惟良怀运,同时入朝,献上食物,武氏得此机会,计上心来,又密在食物中,加入许多鸩毒,却故意召进魏国夫人,令她先食。魏国未曾防着,到口便吞,霎时间心腹暴痛,跌倒地上,少顷便七窍流血,一缕芳魂,投入枉死城。武氏忙令内侍去请高宗。及高宗到来,佯作悲号,一口咬煞惟良怀运。高宗看那魏国夫人,死得甚惨,不由的泪下澘澘,比那韩国身死时,尤加凄切。母女相继暴死,全是你一人害之。武氏带哭带语,说是惟良怀运,意图鸩主,适值魏国遭晦,前来替死,应一面厚赐赙恤,一面追究罪名。高宗惜玉情深,闻了此言,恨不把惟良怀运,亲自手刃,才得泄恨,于是不察情伪,竟写了手谕,颁发大理,立将惟良怀运处斩,可怜惟良怀运,有口难分,平白地被他挷缚,枭首市曹。一计杀三人,忍哉武氏。
武氏改二人姓为蝮氏,令韩国夫人子贺兰敏之,奉士彠祀。外孙继外祖,也是特创。魏国发丧,敏之入吊,高宗倚棺大恸,敏之也哀哀痛哭,一无劝词。武氏又暗忖道:“是儿不良,恐不免疑我呢。”越数月,又将敏之出谪,窜死贬所。既而杨氏病殁,追封鲁国夫人,予谥忠烈,寻又加赠武士彠为太原王,进鲁国夫人杨氏为王妃。上元元年,高宗自称天皇,号武氏为天后。武氏内怀阴毒,外托宽仁,居然条陈十二事,请高宗施行!(一)劝农桑,薄赋徭。(二)给复。(三)息兵。(四)禁浮巧。(五)省力役。(六)广言路。(七)杜谗口。(八)王公以降,皆习老子,以尊圣绪。(九)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十)上元以前勋官,已给告身,不必追核。(十一)京官八品以上,增给廪饩。(十二)百官久任,应量才进阶,疏通迟滞。这十二条纲目,多半与舆情相合,一经颁出,都下人士,各称皇后贤明。传颂一时,高宗当然照行,且加褒美。武氏复亲祀先蚕,躬莅蚕事,且大集诸儒,撰定《列六传》、《臣轨》、《百僚新诫》、《乐书》等千余篇,自行裁定,差不多是熙朝政典,当代女宗。吾谁欺,欺天乎。
太子弘仁孝谦谨,颇不似武氏狡狯,每见武氏专擅,略加讥谏,遂忤母意。萧淑妃生有二女,一为义阳公主,一为宣城公主,因母得罪,被幽掖庭,年龄逾三十外,尚未遣嫁。弘代为悱恻,申请下降。武氏大为怫意,即将二公主分配卫士。高宗取裴居道女为太子妃,裴女颇尽妇道,武氏不悦,太子也把裴女白眼相待,上元二年初夏,太子弘从高宗幸合璧宫,由武氏亲赐酒食,弘以谊关母子,当无他意,当即醉酒饱德,临行时尚不觉痛苦,及随驾入宫,才觉腹中膨胀,服药无效,呻吟了好几日,竟尔死了,年只二十四岁。亲生子尚且毒死,遑论别人?高宗本异常锺爱,陡遭此变,几乎痛不欲生,经侍臣多方劝慰,才行止哀。所有丧葬制度,竟许用天子礼,谥为孝敬皇帝。太子死谥皇帝,也是从古未有。御制睿德纪,刻石陵侧。太子妃裴氏,痛失所天,更因武氏常加虐待,免不得悲惧兼并。自古有道“忧能致疾,”妇女更且加甚。弘死后才及年余,这裴氏已恹恹成病,变成了一个痨损症,拖延床褥,好几月也入鬼门。还是死得清脱。高宗复命以后礼治丧,谥她为哀皇后。太子弘有弟三人,一名贤,一名哲,一名旦,皆武氏所出。贤容止端重,恣性聪敏,少时读书,过目不忘,曾受封为雍王,高宗亦颇爱宠,因弘已病故,乃令贤继立。
甫经二年,高宗又下诏改元,易仪凤为调露,偕武氏巡幸东都,命太子贤监国。原来武氏害死后妃,虽得一时快志,心下也觉不安,往往梦寐时间,见二人被发沥血,状甚可怖,后来疑上加疑,明明醒着,也觉二人站立身旁,因此情虚思避,特在京都东北隅,另造一座蓬莱宫,建筑很是华丽,比旧宫宏壮数倍,武氏就此迁居,连高宗也移仗过去,称故宫为西内,新宫为东内,在武氏的意见,总道迁地为良,免得冤鬼日来缠扰,哪知这二鬼仍然随着,不肯相离,这是疑心生暗鬼,并非二鬼有灵。没奈何召入巫祝,多方禳解,正谏大夫明崇俨,素尚左道,劝武氏别幸东都,定免鬼祟,武氏遂怂恿高宗东幸,高宗怎敢不依?及至东都,果然心神恬适,厉鬼不侵。一住数月,闻太子贤居守长安,处事明审,为世所称,高宗却也安心。偏明崇俨密白武氏,谓:“太子福薄,不堪继体,惟英王哲貌类太宗,相王且貌当大贵,两子中择立一人,方可无虞。”武氏正信任崇俨,遂以为贤不当立,阴生悔意,只因贤无过可指,勉强容忍,但自撰《孝子传》《少阳政范》等书,陆续赐贤,书中暗寓训斥的意思。贤本是个聪明人物,窥出奥妙,也疑母后别有用心,于是母子间复生嫌隙。越年复改元永隆,高宗与武氏尚在东都,明崇俨有事西归,途次为盗所杀,左道何故没用?武氏疑由贤主使,大索盗犯,数月不得。贤时怀惴惧,也起了一片醇酒妇人的思想,征逐声歌,狎昵厮养。尝赐户奴赵道生金帛,由司仪郎韦承庆谏阻,非但不从,反且见斥。承庆遂报知武氏,武氏召太子贤至东都,且遣薛元超裴炎高智周三人,往搜东宫,授以密嘱。三人承颜希旨,竟至东宫检查。得皂甲数百具,即作为反证,且诱令道生讦告太子,硬把明崇俨杀死事,加在太子贤身上,说由太子所使,一番冤冤枉枉的锻炼,竟当做确确凿凿的狱词,武氏遂提出大义灭亲四字,拟把贤置诸死地。还是高宗代子乞情,但废贤为庶人,贷他一死,幽锢别室。未几又流徙巴州,贬左庶子张大安为普州刺史,窜太子洗马刘讷言至振州,赵道生等伏诛。小子有诗叹道:
群生谁不顾天伦?况复情兼母子亲。
一谪已稀偏再谪,世间无此忍心人。
贤已废锢,英王哲得立为太子,颁诏大赦,且改次年为开耀元年,惟是时尚有一段外事,不宜从略,容至下回叙明。 观薛仁贵之败于吐蕃,其不得为统帅才,更可知矣。若李敬玄则等诸自郐以下,更不足讥。刘仁轨以私嫌故,特登荐牍,令其偾事而后快,然则仁轨亦固非纯臣欤?要之唐当高宗之季,已为由盛趋衰之时代,乾纲不振,阴柔日长,如武氏之加害同宗,种种构陷,已足令人发指,甚且举二子而残贼之,天下有忍于其子者,尚足与言人道乎?易牙杀子媚君,管仲谓其不近人情,武氏之忍,过于易牙,而高宗且为所牵制,不敢少违,吾不知武氏何术,竟玩高宗于股掌之上也。外有强虏,内伏女戎,唐室宁尚有豸平?故知本回文字,实为唐室盛衰之一大枢纽也。
第二十九回 裴总管出师屡捷 唐高宗得病告终
却说西突厥阿史那都支,阳受唐朝封命,暗中乃与吐蕃连和,侵逼安西。应二十七回。廷议欲发兵往讨,尚未裁决。是时裴行俭又经起用,行俭遭贬,见二十四回。累擢至吏部侍郎,独奋然献议道:“现在吐蕃方强,李敬玄失律,刘审礼殉难,怎得更为西方生事?今波斯王已死,嗣子泥涅斯,入质京师,何不遣使送归,道出西突厥,乘便取虏,或可不劳而定呢?”高宗准议,即令行俭册送波斯王,兼安抚大食使。原来波斯国在突厥西南,汉晋时本称强国,至南北朝时,势已浸衰。突厥勃兴,尝蹂躏波斯,波斯益困。西方又有一大食国,陈宣帝时,出了一个摩诃末,一译作谟罕默德。新创一教,自为教主,就是世俗所称的回回教祖。教徒甚众,以传播宗教为名,侵略邻近,波斯适当冲途,遂不免受他凭陵,贞观初年,摩诃末死,后嗣仍遵旧旨,屡侵波斯西境。波斯东忧突厥,西逼大食,几乎不能自存,幸亏突厥为唐所灭,东顾少纾,只西境仍时虞侵扰,乃遣使入贡唐廷,求唐保护。唐廷因鞭长莫及,虚与委蛇。
既而波斯王伊嗣俟,被大食击逐,窜死吐火罗。有子卑路斯,随父避难,由吐火罗发兵送归。大食兵虽暂时解围,始终不肯罢手。卑路斯无法可施,只得再向唐廷乞援。高宗正遣使臣出赴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