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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蓠露出莫测笑意,“不是为了魏世兄?”
安灵反射性转头看一眼沈翎的方向,见他正在与楚归云说话,并未注意到她们的对话,才道:“不是啊,若是没有沈翎,或许我会……但现在,他对我很好,他母亲也是很和蔼的人。”
白蓠微笑道:“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了。”安灵为救她而身受重伤,她却趁她失忆拿走藏宝图与凌绝门证物,伪造身份身入白道,她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若她觅得如意郎君,有所庇护,也算是一种补偿。
安灵叹气道:“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我的师姐。”
另一边,沈翎正在对楚归云问道:“当日离开唐门时,魏少……魏门主行色匆忙,你也曾说或许凶手是他亲近之人,莫非……”他话未说完,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是与不是,只有当事人才知,”楚归云模棱两可道,“这是君夏派与唐门之事,不必想太多,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法。”
沈翎闻他之言,不禁皱眉,“可是如今是多事之秋,魔教有卷土重来之势,若武林盟内部分裂,恐怕不能与魔教相抗。”
楚归云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拍拍他的肩道:“如今与你一般有正义感的人不多了,魔教看上去活动频频,却未必有争霸武林之心,而武林盟虽有重整武林秩序之心,但江湖纷争,快意恩仇,除了借武林盟之势争名夺利之外,有多少人真心愿意被武林盟规矩束缚,分裂是迟早之事。”
沈翎沉默,有些事情他也隐隐约约想到,但被楚归云明白说出,内心仍受震动。
楚归云又道:“有时候,利益或许是陷阱,偏安一隅未必不是保存实力的良策,这算是作为朋友我给你的忠告。”
沈翎依旧垂眸不言,他与楚归云并不算意气相投,但却莫名成了挚交,对楚归云的深谋远虑、料事如神也看得比外人更清楚。旁人只道他沈翎年少有为,弱冠之龄便光复云水楼,却不知其中楚归云居功甚伟。
经过南疆之事,魏浩泱与三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但或许是他新任门主,事务繁多,直至白蓠与楚归云随云水楼一道正式吊唁时方见得他一面。
吊唁后,众人纷纷上前对魏浩泱兄妹道节哀,轮到白蓠与安灵时,魏浩泱忽然开口道:“安怀前辈托家父照顾两位姑娘,我魏家却有负所托,家父临终前犹在记挂此事,两位世妹日后不如留居君夏派如何?也好让在下完成家父遗愿。”
“魏世伯与世兄不必歉疚,魏家对我们的照拂安平铭记在心,只不过游历江湖是我自幼所愿,若有让世兄为难之处还请谅解。”白蓠对此事自然拒绝道。
“那安灵姑娘意下如何?”魏浩泱意不在此,对白蓠的拒绝也不勉强,却望向安灵,眸色微亮,有些期待的模样。
安灵不知想起什么,微微出神,“我还是……”她本想拒绝,话未出口,便被沈翎打断,他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对魏浩泱道:“魏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小灵已是在下的未婚妻,自然由在下照顾。”
魏浩泱脸色一白,道:“我竟不知有这样的喜事。”
沈翎笑道:“前段时间小灵已随在下回云水楼面见母亲,本欲定下婚期,但由于魏门主之事,恐怕要推上一段时日。”
魏浩泱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模样,道:“大喜之日还望沈兄相邀。”
沈翎道:“自然。”
云水楼众人还未退下,唐门门主唐献便已领着唐门中人进入灵堂,魏浩泱面色顿时凝起,一众君夏派弟子亦是严阵以待。
唐献瞥了一干君夏派弟子一眼,轻轻嗤笑一声,便领着唐门弟子一本正经地行了祭拜之礼,意有所指道:“自在下放出赤禹蛊后,唐门一直关注江湖中暴毙之人,可是不是仇杀,便是病逝,且死者之力皆不足以与先父相抗,直至魏老门主身故,在下才有幸接近真相……”
魏浩泱眉头紧皱,对唐献道:“你有话直说,不必阴阳怪气。”
唐献冷笑道:“魏门主果然直白,那在下便直说了。我们怀疑魏赟扬便是杀害先父之人!”
在场之人对唐献所言皆是心中有数,但此刻听他直接挑明,仍然心有戚戚,一时间灵堂中只有呼吸相闻。
“先父身体每况愈下,否则也不会出让盟主之位,何尝有精力前往唐门刺杀唐老门主?近日病逝实在是巧合,唐门多虑了。”魏浩泱慢条斯理地反驳道。
“先父身亡于天元剑法,这剑法被秦盟主传给作为姻亲的魏老门主也不奇怪,且魏老门主功力深厚,轻易病逝实在说不过去吧?”唐献争论之意不改。
或许是连日疲惫,魏浩泱不欲与他再争论,淡淡问道:“唐门要如何才满意?”
“何来‘满意’一说,唐门不过是欲查明真相,还先父一个公道,”唐献冷然道,“当日为证明先父确实身亡于天元剑法,唐门不得不在众人前开棺,如今为证明魏老门主清白,君夏派不如效法好了。”
一直在魏浩泱身后的魏浩嘉朝唐献怒道:“对先辈口出狂言,目无尊上便是唐门作风么!”
唐献语含讽意道:“若是真的能令人尊敬的先辈在下自然会给予尊重。”
魏浩嘉还想说什么,却被魏浩泱拦下,唐门犹然咄咄逼人,君夏门未得魏浩泱发言一致沉默以对,只是暗中已严阵以待。
众人默然注目着这两大门派的对峙。
“既然唐门咄咄逼人,看来不开棺无法证明魏兄清白了。”
门外话音传来,打破了灵堂的静寂,魏浩泱向大门望去,唤道:“舅舅。”
秦镌铭自门外进入,朝灵堂中棺木祭拜道:“魏兄一世英雄,本该令所有人景仰,但如今死后却无端被宵小之辈为难,实在是人心不古。”
唐门众人目光顿时刺向秦镌铭,唐献忍怒道:“秦盟主言重了,唐门不过欲寻求一个真相。”
秦镌铭却不理会他,而对魏浩泱道:“浩泱,魏兄一世英名,定不希望死后被人误解。”
魏浩泱与魏浩嘉眼眶微红,俨然因为父亲蒙冤,作为子女不得不对亡父不敬开棺而悲恸的模样。魏浩泱在父亲棺木前跪下,重重地叩首三下,道:“孩儿不孝,无法为父亲证明清白,唯有开棺一途,对父亲不敬还望赎罪。”做完这些,便令门中弟子道:“开棺!”
两名弟子将棺木打开,唐门之人率先而上探向魏赟扬尸身,魏浩嘉冷冷道:“你们看边看,不许对父亲尸身不敬。”
唐门之人对她所言置若罔闻,犹在试探。
半晌,唐献终于收手,魏浩泱问道:“如何,唐门主可满意?”
唐献眼风朝几人一扫,毫无诚意道:“魏老门主确实是病逝,唐门得罪了,在下在这向魏门主赔礼。”语毕,便领着唐门弟子大步踏出灵堂。
魏浩嘉在其后怒目而视,“你!”
魏浩泱却并不多言,只安排弟子处理后事,矗立看戏的众人也随之散去。
第26章 所谓真相
“门主可是对魏赟扬死因存疑?”待回到居处,唐门长老唐俞见唐献面色沉重,问道。
“是有些奇怪,君夏派对外宣称魏赟扬病逝,我验尸后却发现,他其实死于经脉塞绝,应当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唐献道,“且心脉上有红色斑痕,如被蛊虫噬咬,但他的身体中确实没有蛊毒。”
“如此看来,魏赟扬仍然是有嫌疑。”唐俞道。
“无论如何,我唐门被压抑得太久,不会再屈居于他们之下,”唐献目光落在远处,“派往楚门之人怎么说?”
唐俞眯起眼,道:“楚天阔是条老狐狸,没有确切好处之前不会轻易同意,但也没有明确反对,看来是想左右逢源。依老朽看来,名门大派虽然势力强大,但不好拉拢,也不好控制,门主不妨多注目于处于中上流的帮派,他们有一定实力,又一心想往上爬,或能更好地利用。”
唐献若有所思道:“我与长老想法一致,如今已有几个帮派能为我所用,看来要多加拉拢,至于楚门……君夏派与铭剑山庄两大门派同气连枝,势力强盛,若我们不与一方势力联合,便失势不少。”
唐门向江湖公布了对魏赟扬的验尸结果,声称对此事仍抱怀疑态度,唐门会积极查证。与此同时,一些帮派趁机揭发出君夏派与铭剑山庄一些行事有失之处,更有江湖人士声称与两大门派中某些弟子结怨已久。
随着魏赟扬逝世,武林盟之间的暗斗也渐渐浮出水面,不少帮派声称脱离武林盟,唐门自然是其中带头者。另一些还在观望的帮派也不再听从调度,武林盟已名存实亡。
自君山而下,沈翎与安灵自归云水楼,白蓠与楚归云则再回荆楚。荆楚毕竟是楚门地界,两人行事更方便一些。
楚归云一直令照雪阁关注唐门动向,直至距魏赟扬祭奠一月有余,终于收到线报,唐门与苍离教之人有所接触,但是哪一方的人他们仍未打听出来。楚归云只好令人继续探查,甚至折了在唐门潜伏甚深之人,终于查出与唐门联系的是苍离教左右护法一派。
闻此消息,白蓠脸色蓦然苍白,身为右护法的白暝是被她父母收养的孤儿,父母视其如己出,自幼用心栽培,她也一向视他如亲兄,害死父母之人,怎会是他?
楚归云却戳破她的心思,道:“你当日从苍离教逃出,选择伪装身份入白道,而非寻求不在总坛的白暝庇护,难道不是已对他心存怀疑?”
白蓠脸色更白,低头道:“我娘年轻时身中剧毒,必须每月有人助她运功,疏通血脉经络,以排出毒素,所以我爹每月都与娘闭关密室几日,密室之处唯有亲信之人方能知晓。那时,我发觉爹娘闭关日久,忍不住进入密室寻他们,却发现他们已在密室中气绝,我检查尸身发现他们是中毒而亡,毒素累积日久,在运功之时完全发作,当时师兄外出办事,四大长老已察觉有异,掌握教中大权,我不敢声张此事,只是暗中安排出总坛之事。”
“我对父母之死心存疑虑,我爹仍然算得上功力高深,母亲更是擅长医术,怎会无法发现中毒之事?我曾读过一本毒经,上边记载一种毒会在人身体中积累,却直到发作才令人诊断出来,这种毒出自中原武林,虽已经失传,但不妨碍有人仿照它研制,而中原武林中擅长医毒的不过几家,唐门便是其中佼佼者。”
“我爹因为母亲解毒内力式微,且行事与四大长老意愿相悖,两方罅隙日深,所以他们提防之心甚深,不会轻易被下毒。下毒者更可能是身边亲近之人。”
楚归云反而宽慰她道:“我当日也说了,依照这般推理出纰漏之处也是颇多,或许之前与唐门交涉的与如今的不是同一方,或许不是你师兄也说不定。”
白蓠微微垂下眼帘,道:“你说的也是,可是我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当日唐献知道的不多,而如今再与苍离教联系,他知道的更多也说不定,我想再问一次他。”
“不可,”楚归云皱眉制止道,“当日我早已设下陷阱才成功迷倒唐献,如今再去却是太莽撞。”
可是如今唐献不在唐门,身边护卫不算严密……白蓠转了转眼眸,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只是默然不言。
楚归云见她心情郁结,便不再打扰她,留她一人静静思索。
白蓠早知唐献一行方入荆楚,与楚天阔密议后,正要回蜀中,下榻之处离此地不过半日行程。她也知晓此时对唐献故伎重施并不是十分妥当,但她入江湖日久,教中双方势力坐大,无论是哪方,时日越长,报仇越难,她必须早日探知谁是仇人,谁是可以联合的,还是双方都是仇人……
她越想越是烦躁,望着金乌西坠,天色渐暗,收拾了一下衣物,准备亲自去寻唐献。
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