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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蹙了眉头,可那股味儿,散了便是散了,再也寻不出一丝踪迹来。
☆、身世血统
这一路回去,倒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十六娘想着那香味儿,竟是越来越困惑,到得沁宁堂门口,才顿了脚步,问:“方才五郎走过时,你可有闻到他的熏香气味?”
“闻到了……挺熟悉,仿佛是才闻过的……”拥雪也道:“娘子在想些什么?”
“才闻到么?”十六娘一怔:“阿姊的宫室不熏香,你闻到的莫不是至尊身上的味道?”
“……这……”
主仆二人相看,俱是惊诧不已。
“此事莫与任何人说。”十六娘低声道。
她并不敢相信自己闻到的,到底她许久不曾用香,如今分不出不同的香气也是合情理。然而拥雪自与侍剑成婚后便有了自己房舍,那里头她是依样用香的。如何会也嗅不出呢。
再者,寻常贵族用香,都常是重金求了香师特意调制的,至尊所用香料,按理说更不会与天下任何人重样啊。
如若石五郎用了至尊才用的香来熏衣,那么,要么是至尊见过他,并特赐了宫中用香与他,要么便是宫中制香之人不想活命了——这第二种,怎么看都不是会发生的事儿。
她还记得秦云衡说石五郎与那“突厥王子”极似,彼时,她以为石五郎只是有着突厥贵族的血统罢了。
然而现在想来,石五郎,会不会便是那位王子……他的姓,或许并不是“石”,而是“阿史那”呢?!
十六娘只推说自己倦了,叫拥雪铺陈被褥歇下。支开了这婢子,她才敢朝自己想着的方向揣度下去。
——如若按胡人转用姓氏的法子来看,“阿史那”转姓为“石”,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若如此,石娘子是什么呢?她看上去可是一个纯粹的昭武女郎。
难道这二人全然不是亲姊弟?是了,若是他排行第五,前头总该还有四个。缘何从来不曾听石氏提起旁的兄弟啊。连着爷娘,都不曾说过……
倒好像,这偌大家业,全是她们姊弟两个撑起来的一般!
如若石五郎当真是那突厥王子,那么他来神京的时日,便远远早过她与秦云衡的遇袭了。为何突厥人在发现王子不见了的时候不发难,偏要等着这个时机……难不成,这王子远逃异国,也是他们早就埋伏好的一着棋。
十六娘的手指紧紧抠住榻上所放小暖炉的盖子,细微分明的疼痛自指尖传来——这些揣测,或许并不是臆想……
而倘若真是这般,至尊一定会派人查清这位“突厥王子”的底细啊!这样一牵连,他又如何能不怀疑秦云衡——同他娘子过从甚密的弟妇,居然有这样一位“五弟”,而他还偏又有一位很可能成为太子之母的妻姊,有在军中声望极高的族望,更有连战连捷的威名。
这每一样关系说来,都不甚值得思量,可加在一起,却足以掀起颠覆整个朝堂的巨浪了。
但如若这样想,至尊早在秦云衡出征前就该知道这层关系,如何还敢叫他带兵远征?难不成这朝中当真无将可用到如此地步吗。
十六娘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自己知道的已然够多,然而,她每知道新的一点儿东西,便要将自己从前所知种种,尽数推翻,重新考量一遍。
这一局啊,越看越大,也越看就越可怕。
甚至连她曾经最是信任的石氏,如今看上去,都像是带了无数心机在她身边潜伏的可怕角色。这,是逼着她一步步都自己走么?
是了,此时此处,再无有一人,可以替她思谋策划!
且喜,她在至尊面前说的话,大抵是对了。至尊既还念着要给秦府封赏好堵住天下人的嘴,那便该不是个能破釜沉舟杀了功臣任人骂的角色。那么,只要秦云衡不再掌军,做个闲散臣子,他大抵是不会吝啬那些俸禄的。
想到这个,十六娘的目光却有些直。她不知秦云衡若真不能再出战了会如何……从那么小的时候学起的武艺兵书,不就是念着一腔热血的报国么?如今,却叫她短短几句,便葬送得一干二净。
他或许不会责怪她,可翅膀被生生折断的鹰,又如何能不怨不艾地,如贵妇的鹦鹉一般过一世?
他说不想打仗,是不想战死,不想与她生死相隔,却不是一辈子做个神京中的闲人啊!
念及此,十六娘猛地跳起身来,推了床屏便下了榻,高声唤进婢子来:“研墨!我有一封家信要与将军写!”
那婢子是素来跟着拥雪学的小女娃儿,素来也是个伶俐乖觉的,忙铺了纸,取了墨,舒了皓腕碾动:“娘子不是暂歇么?如何突然想起写家信来?”
“做了个梦罢了……”十六娘应付过去,提了笔,便蘸了墨落下字迹来。
她总得告诉秦云衡自己撒了个谎吧?这话又不好直说——那么“夫婿腿疾,至尊有问,贱妾不敢相瞒,故报以实。天恩浩荡,蒙有垂怜”,多半,也该让秦云衡想到什么!
彼时石五郎与“突厥王子”的相似,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依他性子,如何肯说说就算了?想来也要细细思量了——既然阿姊能用一名宫监提醒自己至尊的疑忌,那也总有办法让秦云衡发觉!
再看了这家信,秦云衡若还不明白自己的用意,便是个傻得救不了的了。
这家书写罢,十六娘绰了笔,犹豫片刻才将它搁下。笔尖所缀的几滴墨,点在几上,亦不见她注意到。
“做婢子难么?”许久,她问道。
那小婢女研好了墨便站在一边儿伺候了——说是伺候,不过也就是站着陪她罢了。如今乍闻此语,便是惊了一跳:“娘子问这作甚?!下人的过活何必污了娘子清听。”
“你这样答,便是不好了……”十六娘苦笑:“你们是不是也怕何时得罪了家主娘子,从此这日子也过不安生的?”
“……娘子,”婢子道:“怕是自然怕,然而凡是问心无愧的,到底心下不苦!诸天佛主神明看着,咱们秦府门风也正,怎会有做对了事情却叫家主娘子赶出去的?所说苦,也无非是吃的穿的差些——谁叫生成个贱籍呢!上辈子不积德罢!”
十六娘看了她一阵子,终究还是苦笑道:“是啊,谁都选不得爷娘。只是积不积德,投生成什么人,说来也都是苦的啊。”
“婢子鲁钝,不明……”
“不明也罢。”十六娘将写好的家书递给她:“拿去叫奴子给驿使吧!叫他们送去,大抵也不过四五日时间了。”
婢子接了家信出门,十六娘方回榻边垂腿坐了。她抬手抚在小腹上,半晌,心中竟是乱的没一点儿头绪。
在旁人的设计里,她连同整个秦府都不过是一颗棋。可是世上有谁甘愿为棋子呢?
她一个人坐了许久。直到婢子们怕她睡久了魇住进来唤她起身,才发现她还倚坐着。
来的正是踏雪,她眼看着,不由奇道:“娘子不是倦了歇下了么?缘何却坐着?”
十六娘看她一眼,心思微动,道:“今儿你去和石娘子那边做事了?”
“是。今儿一大早,也不知石娘子家五郎想着什么,便急冲冲来了。带了些账本来说请阿姊过目。还好咱们府上近日不甚有人情往来,石娘子才有心思看——可便如此,犹是看不完,才叫了奴去相帮。”
“她叫你去帮她看石家账本么?”十六娘却是一怔。商人的账本,那始终是最要紧的东西,如何就能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且这人还不是旁人,偏就是秦府中奴婢们里极有分量的踏雪。
许是因了生了疑忌,此时她看石氏也可疑起来。虽心底下犹盼着她不曾恶意骗着自个儿,到底再不敢十分相信了!
“若她方便,叫她来一遭吧。”忖度片刻,十六娘道:“如今我胎像已然大好,闲着的时候又多。她既然要忙着挂怀娘家买卖,我多少也能接回些府上事务。”
踏雪听得分明,便是一怔,然而到底未曾多言便去了——见得多的婢子,多少有这些好处。
石娘子果然须臾即来,她衣着打扮,照旧还是得体优美,只是面上多了几许粉脂犹掩遮不住的憔悴。
十六娘看着,心底下也是一惊。声音便不由柔和下来:“这是怎么的?如何便累成这样?”
“无非是……家中出了些事儿罢了!”石娘子道:“敢问娘子叫奴前来是何事?”
“你家中有事,若是暂顾不齐两头儿,这边我也尚能操持些,”十六娘托了腮,道:“你家中既是只有五弟与你,想来真有些事儿也难以另交旁人。秦府上的事儿不多,我还担得起。也算是替你分摊些。”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叫人实是难信。然而言语出口,一来是收不回了,二来收回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一句来换……
“娘子……还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儿。”石氏一怔,竟是笑了,道:“奴看得出,说这话并不是娘子心思啊。只怕,娘子是知道了什么吧……”
十六娘心里头一咯噔,抬了头看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奴这样的……怎么会是寻常胡商之女呢。”石氏道:“五弟……他更不像是个昭武商人不是么?”
☆、杀妻之仇
沁宁堂下,也种了几树梅花。十六娘听得气闷时,亲去将窗开了,晚冬清冽的风便带了极淡极淡的一股子冷香送进来。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子,自觉屋中的燥热已然去得差不多了,方掩窗转过身来,道:“我记不住,也不想记你说的那许多部族,更不懂他们互相劫掠女子牛羊留下的仇怨。唯有一句要问:你这五弟,日后还想去做突厥可汗吗?”
“若是不想,他何必东来长安,伪做一个如此卑贱的胡商?”石娘子道:“娘子缘何不问旁的,譬若他为何会是奴的兄弟,潜伏如此久,究竟有没有坏心之类问题,却问这与现下无干之事?”
“我还没听说过有人会为了帮谁而如此用心地打好算盘步步计较呢。你们……便是不存了害我的心,也是存了利用我的心罢。”十六娘叹道:“你敢当即承认,想来是尚未做出什么太对不住我的事儿,所以,也不怕我知情后太过愤恨吧!”
“奴姊弟绝不会做出叫娘子受害的事儿!”石氏道:“娘子并不是挡着路的人——若非娘子仁厚,引荐金工,五郎无法见到至尊,更无法得有今日。这样恩德,咱们不敢报,怕叫至尊疑心娘子知情。却也不敢忘,更不敢伤害娘子啊。”
“是么——走漏王子尚在神京中的风声,害得我们在闹市上受伏击,挑起战争,引我夫婿上战场,这些都缘起何人?原来,都算不得在伤我么?”十六娘声音中含着怒意。
“这般事情,娘子要怪,奴不敢辩。然而娘子,追杀的侍卫不是我们派的,神京的守卫也不是我们买通的,裴府车马上的标记更不是我们做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