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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知道真相,大概只有将来再去问伊达洛斯,只是将来再见的希望已经太渺茫,她虽然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想为你的母亲报仇吗?”布莱尔先生突如其来地问。
“呃……这大概不能说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吧?”茵不明白他这么问的意义何在,试探自己?如果真要报仇,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他吧,大师哪里会这么蠢。
布莱尔先生摸着长胡子叹气:“如果你问我这么多年有没有后悔过,那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从不后悔杀死那些拥有着过强力量的人。”
茵恍然大悟,嘲笑地问:“于是您觉得自己已经触犯了当初自己设下的警戒线,也成为了应该被杀死的人?而您没有勇气自杀……”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还有未尽的事业,”布莱尔先生并没有因为她一脸的嘲弄而生气,反倒是十分严肃地看着她,“我是个该死的人,但我不能这么寂寂无声地死去,身为大师,我理当为捍卫整个大陆的和平流尽最后一滴血,所以——我要把那个家伙带进地狱。”
被安息军团认定了非死不可的人只有一个标准:拥有过强的力量而不服从管制。
玛格丽特是这样,嘉威夫妇也是这样。
“……您说的是海默林?”
“不错,就是他。”
布莱尔先生的拳头因生气而紧握起:“和你们同行的路上,我一直在观察他,还记得我们在库兹比克遇到的骷髅大军吗?听了我刚才的话,你一定认为那是我做的,其实不是我,是他,要不是当时你使用了大范围的反魔法领域,我恐怕不得不暴露身份以求自保。”
海默林身为神甫中的后起之秀,又有皇室血统撑腰,得到大师的亲传并不奇怪,可是他对自己人发动这样大规模的袭击,实在显得很没道理,他应该不知道布莱尔先生就是大师这件事吧?
茵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出乎意料,布莱尔先生不敢肯定:“他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很难说,有七成的可能不知道。”
“那他那天想干什么,拖着我们大家一起陪葬?”茵满腹疑惑。
——听好,茵,照我说的去做,成败在此一举。
咦?脑海中忽然回响起那天自己架着海默林逃跑时,他在自己耳边指引的话语。茵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喃喃自语:“他不会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精神力强度吧……?”
是否则够强大,是否能辅佐自己,他是这么想,所以才利用布莱尔先生传授的魔法,召集了数以千计的骷髅兵来练手。
布莱尔先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看到她神情频繁变化,犹豫着该不该打断她的思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唯有濒死的人才能发出来的绝望的吼声,茵瞬间头皮发麻,才刚起身,对面的布莱尔先生就已经弹出座位,冲进了中厅。
茵赶紧跟出去想看个究竟,却正正好,看到了足以让她心跳停止的一幕。
中厅里,石膏的雕塑群像占据了过半的空间,左手边的一扇半开的门前,布莱尔先生跪在地上,双手抱起满身是血的格瑞尔,悲痛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右手边通往来时的回廊那个入口处,则站着手持银色魔杖的克劳恩,看他的姿势,应该是刚使用了律令术。
在他的前方,阿瑟正高举起一柄短刀,怒吼着,狠狠地刺向身前的那个人的胸膛。
“小黑——!”
事情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然而深究起来,又很难说得清楚是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晚忏悔结束后,布莱尔先生亲自将孙儿送回了房间休息,关好了门窗然后才离开,黑加仑找不到机会潜入,只得在中厅里一直等。
他看到茵独自一人走进了布莱尔先生所在的房间,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接着又发现了她肩头的一团红毛,这才稍微放了心,有火凤跟着,至少应该不会吃暗亏。
房间里的谈话似乎进行得挺顺利,可是格瑞尔却一直没有出来,黑加仑难得地烦躁起来,他担心着一门之隔的茵会不会被骗被欺负,这和以往他独自行动的时候毫无顾忌的心情天差地别,几乎无法集中起注意力去盯着自己的目标房门。
一秒钟都好像有一年那么长,茵冒着生命危险争取来的时间,被一点一滴地浪费掉,他终于无法再忍的时候,长廊方向传来脚步声,几乎是同时,格瑞尔的房门打开了。
红发的青年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被猎魂者割断了动脉,只能发出垂死的哀嚎。
一击得手,黑加仑一纵越过挡在路中央的石膏群像,以惯有的疾风闪电式的速度向外逃去。
但他怎么也不回想到,迎面走来的竟然会是那样两个人。
克劳恩像是早有准备,以极快的速度对他施放了律令?束缚,而不知为何与他一同到来的阿瑟则咆哮着冲上前来,将他凝固下落的身体狠狠地撞向身后的石膏像。
接着,手中的猎魂者被夺走,抢在律令术失效的前一秒,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131、永别的生命礼赞
“小黑——!”茵的喊叫声在宽阔的中厅里回荡。
有多少年没有过疼痛的感觉了?他已经不记得了,猎魂者的刀刃刺穿皮肉的时候只有透骨的寒意,而当茵奋力扑过来,将肉山一样的阿瑟撞开一边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痛。
十年了,终于再次感受到疼痛为何物。
阿瑟被撞得摔坐在地上,呆望着茵:“茵,原来你——”
“闭嘴!”茵发疯了一样喊叫,从次元中扯出一条洁白柔软的裙子,努力按住黑加仑胸前汨汨流血的伤口,“小黑,你别死,我把猎魂者拔出来,给你上药……”手正要拔短刀,就被他反抓住了手腕。
黑加仑靠在石雕群像的凹凸不平处,勉强站立着,他推开茵企图拔刀的手:“不能拔刀,会死。”
茵眼里不断涌出泪水,哽咽着抱紧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别死,别离开我,小黑……”
“小心!”火凤的喊声陡然响起,依偎在石膏像前的两人同时感到光线一暗,接着是“咄咄咄咄”的一连串重击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得逃出去。”
克劳恩吃惊地看着自己发出的“密雨之箭”被突然变大的红毛鸟张开翅膀抵挡住,三阶一段的水系魔法打在它身上,竟然只是哧哧地冒着水汽就消失不见了。这是什么品种的魔兽,火属性,会变大?还会说话?一时连继续使用魔法都忘了。
对,还不是哭的时候,茵飞快地抹掉眼泪,将黑加仑的胳膊架在肩上,搂着他的腰就要往外冲,有火凤开道,冲出这破神殿不成问题——
“茵!原来你说的话都是在骗我!”到这时候阿瑟才反应过来,一边愤怒地指责,一边伸手拽住黑加仑的另一条胳膊,企图把他扔开一边,“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就算我杀了他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黑加仑被他扯得呼吸一滞,猎魂者不仅刺穿了他的心肺,还以死亡之力不断腐蚀着他的身体,要不是他曾经在堕落之音中死里逃生,体内本身就带有死亡之力,可以延缓死亡的到来,换做其他人早在猎魂者入体的时候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你放手!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从来就没说过会和你在一起!”茵使劲儿地去掐他的手,可惜狂战士的皮肉就像犀牛一样坚硬,任她怎么努力都不能令阿瑟松手。
“你骗我!!”阿瑟怒极攻心,“我要杀了他!!”
火凤虽然努力张开翅膀抵挡克劳恩没完没了的魔法进攻,但除了水系魔法被它自身属性所克不会造成伤害外,风地光属性的魔法打在身上都还是很疼的,万幸克劳恩不是索兰达尔,只有水系魔法专精,其他的都只是初级魔法,它还能抵抗一阵子。
但是大象也怕蚊子咬,这样硬扛也不是办法,翅膀下的三个人又处于胶着状态,阿瑟急红了眼,死拽着就是不让他们走,还几次想要把猎魂者拔出来再捅两刀,茵奋力阻拦,夹在中间身受重伤的黑加仑差点被他们折腾的休克过去。
“把那胖子踹开赶紧走!”一道新月之刃削去了头上的半截翎毛,火凤终于怒了。
茵手脚并用,全都对着阿瑟招呼过去,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让这个心灵受创的狂战士更加崩溃,说什么都要置黑加仑于死地。
就在火凤即将抓狂,一扬头想吐火把那碍眼的人类魔法师给烤成焦炭,连带着神殿也烧了算了的时候,神殿外轰隆一声,大地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长廊那头的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大洞,一道白影窜了出来。
“不许伤害我的哥哥姐姐!”
苏缇端着她父母引以为傲的超长距离精准火炮,骑坐在龇着满口獠牙的穷奇背上,单枪匹马闯入了帝国中央神殿,一路狂轰滥炸而来。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长廊不过是几个起落的工夫,身后,辉煌神殿的前殿和中殿接连垮塌,都是拜她所向披靡的冲锋所赐。
总是哭鼻子的小萝莉此时此刻威风凛凛,骑着高等妖兽独闯这满是高阶祭司的王都神殿,沿途根本没有人能阻拦得了,那些企图用魔法困住她的人无一例外地被她用炮送回了神的怀抱。
她的到来,无疑是为困在后殿里的两人一兽雪中送炭!只见一颗小型炮弹气势汹汹地朝着克劳恩飞去,在他脚边轰然炸开,瞬间将这个吓呆了的天使炸得血肉横飞,而苏缇丝毫没有因为飞溅在脸上的血而生出退却之意,手一挥:“小黄!”
趴在背包上蓄势待发的小夜魅得了命令,立刻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扑向阿瑟,狠狠一爪子挠在他脸上,阿瑟大声呼痛,手一松,茵抱着黑加仑向后踉跄了一步,终于脱困。
“你们竟敢骗我!竟敢把我当白痴!”阿瑟简直气疯了,满脸的血什么也看不清,仍然要扑上来掐死他们。
黑加仑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反手猛地拔出了插在胸前的猎魂者,顺势捅进了扑过来的阿瑟胸口。
阿瑟脸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两眼用力突出,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遗言,就被猎魂者的死亡之力腐蚀成了一具干瘪的干尸。
“小黑!”茵差点被吓晕过去,赶忙用手里的裙子死死按住他的伤口,阻止那些血继续喷溅。
“房顶……”黑加仑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但仍然看到许多人正从前殿的废墟中挣扎着涌过来,勉强用最后一点力气握着猎魂者,将茵保护在臂弯中。
茵只愣了一秒就明白过来,忙大声喊道:“苏缇!炸开房顶!”
苏缇朝着长廊方向又发了一炮,将快要追到门口的人炸得哭爹叫娘,然后回手炸开了后殿的穹顶,穷奇也立刻一纵跃起,带着苏缇和小夜魅扑到火凤背上,火凤牢牢抓起茵和黑加仑,展开烈焰一般火红的翅膀,将无数的魔法和枪弹远远甩在身后,穿过屋顶上的大窟窿逃之夭夭。
“小黑!小黑,你坚持住,我给你上点药,会好的,”茵一面止不住地掉眼泪,一面拼命把身上携带的所有治疗药剂都倒在他胸前的伤口上,“你说过会保护我的,别死,千万别死!”
火凤一举带他们逃到了城外的森林中,然后就不知去了哪儿,苏缇带着穷奇和小夜魅放哨,将茵和受伤的黑加仑围在一个背风的岩石下。
黑加仑倒是显得很平静,他抓握住茵的手腕,制止了她继续颤抖着将药剂浪费在自己身上的举动:“没用了。”
别说是被猎魂者刺伤,就是被一般的刀剑刺进心口,也是必死无疑的,他能一直撑到现在,完全是拜体质特殊所赐,但是无论如何是死定了。
茵当然不会看不出那些昂贵的药剂对他的伤势一点帮助都没有,但要她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只能用力摇着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