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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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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白子应着,马上招呼起一帮人随他去了。不一会儿,在你们身后就推起了一个砖堆。 
  “还是你招儿多。”叉子说,“你说咱俩要是打起来,谁能赢?” 
  “肯定是你呗,”你调侃道,“你是谁呀?声震京城的叉子!我是个无名小卒,本本份份的中学生。” 
  叉子“哼”了一声,说,“别贫了你,我头一次跟你打架时就输了,因为你有脑子,招儿比我多。再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跟你打架了,你是好人,好哥们儿……”他拍着你的肩膀,“你以前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老师可没这么说过,”你说,“我是黑五类的狗崽子,哪儿能当上好学生?” 
  “喜欢踢足球吗?”叉子瞄着身旁的球门,伸手一跳,摸到了球门横梁。“我原来还守过大门呢。” 
  “我喜欢乒乓球,原先最爱唱歌。” 
  “我最烦唱歌了,就懒得上音乐课。”叉子说,“音乐老师说我五音不全,老跑调儿,不过我挺喜欢听别人唱。有一首‘小三娃放学后,一把镰刀拿在手’的歌叫什么名来着,我最喜欢听。” 
  “真凑巧,我当初考合唱团时唱的就是这首歌。”你说着,心中又想起了那位叼着香烟的女考官。 
  “小时候我在农村时,常去山上割猪草。”叉子望着远处,说,“三年级我才转到北京来上学,刚来时跟傻×似的,谁逮着谁欺负……” 
  你注意到,对面球门处有几个人正拿着望远镜朝这边瞭望,那里的人群也愈加庞大起来,连球门后边的跑道上都站满了人。在他们身后,停放着一大片自行车,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刺眼。那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向这边一点一点地蠕动着。 
  “我看咱们别等了,”你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行,那就开干!”叉子将叼在嘴上的烟吐在地下,又跺了一脚,然后对站在前面的几个人说,“去告诉那帮丫的,老子可要动手了,再这么呆着,把警察招来,咱们谁也甭想跑。” 
  “二白子,你现在就带人去,摸清楚咱们有几条退路。”你说着又转向叉子,“咱俩先别上,瞅准人再说。” 
  “那可不行,哪次碴架我都是冲在最前头,你待在这儿守着,我先上。”叉子说着,将别在腰间的刺刀抽了出来。 
  刚才还闹哄哄的球场,此刻变得安静下来。双方各有一个百十来人的方阵,开始向球场中央移动,对阵双方的试探性进攻开始了。 
  黑大头走在对面方阵的最前面,他头戴钢盔,手持一根齐身高的钢管,一副你死我活,血战到底的模样。在他身后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大约有近千人。你注意到,人群中并没有刘震亚。你们这边领头的是叉子,他大摇大摆地朝前走着,仿佛根本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明晃晃的刺刀在他手里不停地转动着。双方在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一阵剑拔弩张的僵持之后,听不清是谁嚷了一声“冲啊”,随即,厮杀开始了,很快双方便混战成了一团。一时间,厮打声、叫骂声、棍棒及铁器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叉子,快撤!”你高声地在后面喊了一句。 
  听到你的喊声,以叉子为首的这边方阵迅速地向后撤退下来,他们一个个猫着腰、捂着脑袋,飞快地跑向球门这边。 
  “开始!”随着你的一声大喊,只见一大片雨点般密集的砖头石块向着追在叉子后边的人群飞去。刚才还得意忘形,追杀喊打的方阵,被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石雨打懵了,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家伙,拥挤着乱作一团,哭喊着抱头鼠窜。几百人同时扔出的石块,就像持续不断的炮弹一般轰击着对方,十几秒钟之后,以黑大头为首的对方先头方阵,已被彻底击垮,不少人被击伤在地,原本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也因为这突然的袭击,哭喊着潮水般向后退去。球场上,尘土飞扬,乱石如雨,喊声震天。转眼间,在你身旁的那堆小山般高的石块、砖头,已经被你们扔得所剩无几。 
  “你这招儿还真管用!”叉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你跟前,“我说他们都是软蛋吧,真一玩儿命就熊了。”阳光下,叉子挂着汗珠的脸上红扑扑的,显得异常兴奋。他挥舞着手中的刺刀,转身对人群嚷道,“哥们儿,一人抄上一块板儿砖,跟我冲啊!”说完,第一个又冲了上去。   
  沉默的钟楼 18(3)   
  近距离搏斗开始了。 
  二白子在左,你在右,叉子在中间,你们三个人冲在最前面,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三角。你们相互掩护着,一路冲杀向前,所到之处,对方莫不退却,嚎叫之声不断。 
  你和叉子各拿着一把铁锹,手起锹落,一通猛砍,二白子挥舞着一根钢管,上抡下扫,横挡竖捅,叉子冲在最前面,四下寻找着刘震亚。那些身着毛料制服前来参战的少爷们,在你们这些胡同串子面前不是倒下,就是溃逃。 
  忽然,叉子“哎哟”一声,一个前趴栽倒在地。横刺里,不知是谁捅过来一棍子,正捅在他受过伤的软肋上,疼得他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直不起腰来。见此情景,你紧忙弯下腰去搀扶叉子。但就在叉子刚站起来时,头上又挨了一棍,顿时,他头上鲜血如注。你扔掉手中的铁锹,腾出一只胳膊,抵挡着来自前后左右的棍棒,另一支手搀扶着叉子快步向后退去。在二白子等人的掩护下,你们终于跑出了混乱中的人群,来到一颗大树下。你一边为叉子包扎着,一边对二白子说,“叉子不行了,我们俩先撤,你告诉他们,最多再顶五分钟也撤,分头撤。” 
  黑大头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已经从最初的措手不及中反应了过来,并逐渐占据了优势。球场上,叉子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变得各自为战,抬眼望去,几乎到处都是穿着黄军装的一群人在围打着几个人,甚至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黄圆似乎有先见之明,你临出来时她塞在你兜里的那卷纱布,现在派上了用场。你将叉子包扎好,又扶着他到球场边上的水龙头前冲洗了一下他满脸的鲜血,然后不由分说地背起他,直奔学校的后门。二白子已经打探清楚,后门离车站较近。你一边跑一边四下里寻看着,没有看到一个叉子的哥们儿跟上来,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将叉子放下,贴着墙角往前走了几步,猛然看到在后门旁边的树荫下,刘震亚带着几十个人正等待在那里。你赶紧退了回去,重又背起叉子。“刘震亚带着人正在后门那儿等着咱们呢。” 
  “丫的真他妈阴!我说怎么刚才找不着丫的呢,原来在这儿憋着我呢……”叉子说着,从你身上出溜下来。“我找丫的去,跟丫的拼了!” 
  “别动。”你一把拽住了叉子。“他那儿有好几十人呢,咱俩现在去是送死,趁他还没有发现咱们赶快撤。”你重又背起叉子,弯着腰,沿着学校的围墙,在一行灌木丛的掩护下,快速地朝着围墙上的一处缺口跑去。 
  你们越过了围墙,紧跟着跳进了离车站不远处的壕沟里,蹲下身来等着。叉子的气色已经缓过来许多,脸色有些红润了,只是头上还在往外洇着血。不一会儿,你看到332路汽车鸣着喇叭向这边开了过来。就在汽车停稳后车门刚刚打开时,你俩猛地站起身冲上壕沟,飞也似的跑过去,跳上了汽车。 
  “叉子在那儿!”刘震亚最先发现了你们。他一边嚷着一边朝这边跑了过来。无奈,他们还没有跃过壕沟,车门就已经关上,汽车启动了。他们在车后叫嚷着,纷纷又跑回去骑车,不一会儿便尾追了上来。 
  路面上车辆不多,332路开得很快,追在车后的刘震亚那些人被越甩越远。 
  “妈的,一棍子正捅到我这儿。”叉子摸着他被打伤过的软肋处,说,“上次就是被他们打的这儿。” 
  “你怎么一挨打,就是这个地方。”你揶揄道,“看来叉子也有不禁打的地方。” 
  “今儿算我栽了!”叉子沮丧地说,“也不知道二白子他们现在出来没有……” 
  你望着车外,心想,如果在白石桥总站下车后,能够顺利地坐上27路汽车,就算是万幸了。 
  果然不出你所料。转车后,你们乘坐的27路汽车刚刚出站,就见刘震亚他们紧追了上来。 
  “看来今天咱俩是跑不掉了,”你说,“刘震亚非要在你走‘单’了的今天,把你给制服了。” 
  “不是制服,是要把我弄死。”叉子说。 
  黄昏时分,下班的人流开始涌上了街头。汽车在西直门内狭长的街道上左躲右闪,蜿蜒穿行着。刘震亚带领下的人群较方才庞大了不少,估计有一百多人,他们都骑着崭新的自行车,簇拥在你们所乘的汽车四周,不停地叫骂着,车身被他们砸得“砰、砰”乱响,好几块车窗玻璃也被他们砸得粉碎。 
  车上的司机是一位中年男人。本来第一块车窗玻璃被刘震亚他们击碎时,他已经将车停了下来,他站起身,看样子是要下车去找他们理论。但就在他回转身,下意识地朝车厢内环视的时候,他的目光停在了你们身上。大概是叉子头上那刺眼的纱布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迟疑了一下,又坐下来,重新将汽车发动起来,继续朝前开去,你注意到,甚至有一站他都没有停车。 
  车厢内,乘客们一个个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所有疑惑的目光都停在了你和叉子身上。 
  叉子终于坐不住了。“众位叔叔、阿姨们都别怕,我这就下去,不会连累你们。”叉子说着,挪到司机跟前,“师傅,停车让我下去吧,车下那帮人是冲我来的。” 
  汽车继续向前行进。车厢里静极了。 
  “别停车。”一位老者提议道,“现在让这孩子下去,非得让他们打死!”   
  沉默的钟楼 18(4)   
  “对,别停车。”好几位乘客随声附和着,“干脆把车直接开到公安局去,看他们敢怎样?我看这俩孩子挺老实的,还能没地方讲理去。” 
  “如今哪儿还有地讲理啊!什么公安局呀,都让他们砸烂了,什么事儿也不管。”那位老者又说,“再说,这年头谁能管得了车下这帮人啊!” 
  车下的叫骂声更凶了,有几个人还绕到车前,一面试图截住汽车,一面不断对司机举刀弄棒地威胁着。 
  “叔叔、阿姨们,您们的好心我领了。”叉子继续说道,“司机师傅,您就停下车让我下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汽车越开越慢,几乎是顶着车下那群人在向前爬行。你看到,车下的刘震亚突然紧骑了几步,然后跳下车,将他骑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横放在了马路中央。他这一下终于使汽车停了下来,就停在了德胜门箭楼下的木桥边。 
  车门依然紧闭着。 
  叉子走到你跟前,拍着你的肩膀,深情地望着你,轻声说道,“昨天请你还真请对了,好哥们儿,千万记住我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过来,就是我死了,你都不要管,照顾好黄圆和我妈……”他说着,将目光移向车外,“今儿这事是躲不过去了,看我的吧。”叉子说罢,蹬到座位上,从被砸破的车窗口将身子探出窗外,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他紧跑几步来到了桥上,然后回转身站在木桥中央,从腰间拔出那只裹着报纸卷的刺刀,不停地在手中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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