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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月张了张口,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刘瑜,让她无法拒绝,可是、可是……若她去了,西域王会不会拿着这个由头复来纠缠?虽然孟月晓得端木华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但是他终究贵为西域之王,除了死缠烂打之外,能用的方法,其实还有很多很多。
当孟月一身华衣,出现在城楼之上的时候,端木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一败涂地的无力,而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自他心底蔓延开来。端木华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渐行渐远,却终究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城楼上那抹纤细清丽的身影,他唇角微抿,暗忖:即便她聪明绝顶,也猜不到,这是他与刘瑜的一场豪赌吧。终究,他一败涂地。若非如此,他即便是顾忌西域声名,也不必如此束手束脚,拼力一搏,还是颇有希望的。
刘瑜这个人,端木华在西域的时候便自旁人口中了解了他,世人对他的评价是:温和、仁爱,明君也。探子来报,说的是:貌温和,实则性情暴戾,朝政之上无甚大主见。
此次一见,端木华最深的感触却是:世人与探子皆被迷惑了。
刘瑜这个人,心机深沉,行事有度,唯一的缺憾便是,颇有些感情用事。虽然在其他事情上,刘瑜皆处理得完美无瑕,然而在孟月之事上,他却显得有几分冲动。
端木华瞧着城楼之上那抹清丽身影旁边的男子,不禁唇角微勾,喃喃自语,“如此也好,留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定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这样的可人儿,留在景国,远比带回西域更有价值。”
端木华一行人渐行渐远,待到几乎瞧不见队伍的影子,刘瑜方才松了口气,转眸怔怔瞧着孟月。她冷清却柔和的侧面,让刘瑜不禁想起前几日的事儿来,暗叹:“能留下她,当真是侥幸。”
还记得前几日,孟月赴西域王邀请前往驿馆,他心中担忧,便亲自前往驿馆将孟月带了回来。然而,这一时冲动竟然埋下了祸根,事后他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暴露了最真实的情绪,西域王定然已经从中窥得些什么了。
后来,刘瑜瞒着所有人同端木华见了一面,当时刘瑜还未开口,端木华便笑着道,“孤王晓得景帝为何而来。”
刘瑜沉默不言,端木华又道,“想来景帝是为了太皇太妃之事吧。”
端木华一语中的,这话的潜在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说先前是猜测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便是得以证实了——端木华已经晓得他对孟月的心思了。只此一事,刘瑜便落于了下风。
那时端木华却表现得极为平和,并未有半分将此事抖落出来,作为利器的意思,“景帝不必觉着难为情,这样的事情若是搁在我们西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只是,景国礼法规矩甚多,想来景帝也是不可能同太皇太妃在一起的,即是如此,景帝何必一直瞧着烦心?不若将她嫁于孤王,也好落个清静。”
端木华谈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而已然处于下风的刘瑜,只得见机行事,“景国的女子那般多,西域王为何非要娶我景国的太皇太妃为王后呢?”
☆、第十一章 指间砂(七)
然而,刘瑜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是,西域王究竟是为何和谈而来?还是为了折辱景国?虽是西域礼法制度不同,但是总该彼此尊重吧?若是当真崇尚歌舞,景国擅长歌舞的女子甚多,又何必非要迎娶孟月呢?
刘瑜没有说出口的话,端木华自是也能品味出几分,只是不点破,免得彼此撕破了面皮,难以收场,“景帝不知为何吗?太皇太妃那样的女子,可不仅仅是精通歌舞,若能为后,定是辅佐君主的贤良女子。”
刘瑜素知西域王为人坦率且冷漠,却不晓得端木华竟是坦白到如此地步,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刘瑜只得将此行的目的道出,“既是如此,我们来赌一场吧。结果便由胜者来抉择,如何?”
对于这样有趣的玩法儿,端木华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当即便道,“如此也好。不过这场赌约既是景帝定下的,为了公平起见,孤王是不是有权设定赌约内容呢?”
这样的要求再合理不过了,刘瑜自是没法儿拒绝,只得应下了。当时,刘瑜赌得不过是孟月对景国的大义与不舍,他半分也不敢寄希望于她可能会对他产生依恋之情。初时,一切进展都颇为顺利,直到端木华提出一个他自认为极为有趣的玩法儿定输赢——端木华让端木离送信给孟月,说是他日孟月若前往西域,必当大礼相迎,若是孟月应下了,他回国那日,孟月便前去向送,若是不应,便不必前去。
端木华定下的规则是,孟月若去了便是刘瑜胜,若孟月未曾前去,便是端木华胜出。若是刘瑜赢了,端木华便答应在与景国交好的同时再不同孟月有任何纠葛,若是刘瑜输了,便答应让孟月前去西域一游。
端木华的规则一出,刘瑜不禁进退两难,先前他所依仗的不过是孟月不愿离开景国的执拗,而今这一赌,依照他对孟月的了解,他可谓是落尽了下风,孟月素来极有主见,但凡她已经认定的,只怕是很难改变的。她对他素来防备甚深,唯恐同他牵扯会惹祸上身,怎么可能会因了他的劝说而改变决定呢?
那一刻,刘瑜对于端木华的机敏与睿智,是极为敬佩的,他看破他所依仗的东西,迫得他不得不抛开一切有利地位,豪赌一场,而赌的正是孟月的信任。
事实上,刘瑜走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并未奢望孟月能应下,然而,事情却是出乎刘瑜意料的顺利,她竟是应了下来。这让刘瑜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为何应了?
刘瑜瞧着身旁的孟月,她正巧也转眸向他看来,“皇上,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刘瑜敛眸掩下纷繁的情绪,道,“摆驾,回宫。”
自那日起,刘瑜下了早朝便会去空庭苑坐上一坐,初时,孟月也曾想方设法相阻,或称病,或避而不见。然而,无论是何方法,刘瑜皆从容应对,她称病,他便前去后院探病,亲自端茶倒水,在旁伺候,一待便是大半日。她避而不见,他便让林禄将奏折尽数搬到空庭苑处理,直到她回来,见上一面才肯离去。
这样的刘瑜,让孟月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执着与她的固执此消彼长,孟月终究是不得不低头服软,他是皇上,除了朝政之外,有太多的事情可以为所欲为,可她只是偏安一隅、无权无势的太皇太妃,她的反抗,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如此一来,他倒无甚影响,而她却会越发难过,一步步沦为众矢之的。
后来,孟月不得不默许了刘瑜每日来空庭苑小坐,即便她再忙也会放下手中的事务,出来见见他,待他走了再行处置其他事宜。刘瑜也极有分寸,从不久待,自是不会耽搁孟月太多时间,正是因为如此,孟月也渐渐习惯了,不再抵触刘瑜前来空庭苑。
元宵节那日,后宫中传出了一件足以震惊六宫、上达朝堂的大事儿——贵妃杨氏有了身孕。刘瑜尚无子嗣,若是杨贵妃诞下男婴,便是长子,日后极为资格逐鹿储君之位。因而,此事一出,可谓在皇宫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孟月听闻此消息的时候,正倚在榻上翻看那本早已铭记于心的晋代史记,玉秀紧张的瞧着孟月,她却始终神色淡淡,道了一句,“这事儿倒也不稀奇,皇上后宫佳丽无数,不是杨贵妃也会是别的女人,况且,杨贵妃极受刘瑜宠爱,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玉秀承认孟月说的极有道理,后妃受孕是迟早之事,可是,依照她伺候孟月多年的经验来说,孟月对刘瑜并非是没有感情的。然而,听闻了这样的事情,孟月怎还能如此从容呢?就在玉秀寻思着如何开解孟月的时候,却听得她漫不经心地道,“如此也好,今个儿终于能清静一日了。玉秀,你先下去吧,若无要事便莫进来走动了,哀家想清静清静。”
玉秀礼了一礼,应道,“是,太皇太妃。”
待房门关上的那刻,孟月抬手握住嘴唇,细碎的咳嗽声点点溢出,她双眼不禁有些昏花,书卷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待咳嗽止息,她瞧着掌心中的那片嫣红,凄然而笑,“孟月啊孟月,你磨砺了数年之久的自负去了哪里?本是可以一生无虞的,怎就走到了这一步?”
折腾了好一会儿子,孟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孟月恍惚间瞧见一抹身影越走越近,她抬手抚了抚额,问道,“玉秀,什么时辰了?”
“到午膳时辰了,该起身了。”
如此熟悉的男子声音,让孟月不禁转头看去,却是刘瑜正站在榻边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皇上怎么来了?”
刘瑜不禁抿了抿唇,“朕每日都会来空庭苑小坐,太皇太妃是今个儿才晓得此事吗?”
刘瑜瞧起来神情平淡,可不知为何,孟月总觉着他语气中火药味十足,她抬手拂了拂衣衫上的褶子,起身礼了一礼,而后道,“哀家并非此意。只是哀家听闻后宫中出了一件喜事儿,哀家以为皇上定当忙于此事,因而皇上驾临之事,哀家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这样的说辞,不禁让刘瑜心潮汹涌。
“后妃有了身孕,太皇太妃便这般开心吗?”
此时,孟月已经晓得刘瑜心中不悦了,若是理智之下,当巧妙带过此事,不再提及,方位明智之举。然而,孟月却不知自己怎么了,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哀家自是替皇上开心的。皇上自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子嗣,若是杨贵妃能一举生得皇子,自此,景国便算是后继有人了。哀家怎能不开怀?”
瞧着孟月淡淡地神色,刘瑜不禁松开了袖中紧握的双手,叹息暗忖: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那个一出口便能气得他一佛出鞘二佛升天的女子。他若当真是因了她的这些话便退怯了,他怕是早就退怯了。
刘瑜伸出手来为孟月拂了拂她颊边散落的碎发,无奈道,“月儿,你便不能说些别的话吗?非要如此寒碜朕不可?”
刘瑜的反应出乎了孟月的意料,让孟月一时判断不清,究竟是他不在意了,还是她越来越在意以至于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孟月敛眸掩下眼底的情绪,“皇上,哀家所说的这些皆是肺腑之言,并未有半分寒碜皇上意思。”
刘瑜的手不禁僵了僵,自她颊边转移到了她的头顶,轻抚着她乌黑光亮的青丝,他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砸在她的心上。
“正是因为你句句皆是肺腑之言,朕才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你若当真说的是负气醋言,朕不知会有多欢喜呢。月儿,以你的聪慧应当晓得朕的心思,朕也晓得你对朕并无此意,只是,你日后能不能将这些利箭般的推拒之言敛上一敛?即便朕做不了你所爱之人,可朕也不是你的敌人,毋需如此抗拒吧?”
孟月敛眸轻笑,刘瑜的这番话多么动人呐!可是……他何止是她的敌人?他根本就是她的仇人!他凭什么如此笃定她不会拒绝,便因为他所晓得的那些陈年旧事吗?他又可曾晓得,爱之深责之切,她当年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只要血仇一日未报,她的那份恨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浓烈,并不会因了他的好而减少半分。因为,他的好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可谓是催命的毒药,在毒发身亡之前,她唯一想的便是如何为父母报仇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