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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几房却为了分到的田地屋契以及物件古董争得不可开交,二房和三房摆明了态度,是死也不会搬出安宁伯府的。
寄居在伯府的几房堂亲。倒还爽快一些,见有宽大的屋子分给他们,也还能拿到一些金银财帛,闹了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到底已经隔了好几代,舔着老脸寄居在伯府 。虽然出外一时痛快,可以称自己是伯府的主子,可假的成不了真,人家一打听,便就知道是西贝货。
细细想来,所受到的好处有限得很,但却得一家人挤在那么点大的一个院落。日子过得拮据得很。
还要看人脸色。
倒不如拿了应该得的财物,搬去宽大的宅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反正若当真有点什么事,求到崔谨头上去,他又不能撒手不管,那样会被说凉薄。
那些堂亲权衡了一下利弊。大部分都爽快地决定搬了。
如今便只剩下了五房。
五郎因为是女婿,代岳父前来听话,不便当场发表意见,便没有表态。
崔谨感激五郎伸手相助过他几回,自然不会步步紧逼。反正五房搬或者不搬,都已经对大局没有了影响,各自扫门前雪,日子总算清净了下来。
五郎将分家的单子交给了崔成楷,“今儿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来拟这分家的单子,期间也有争吵,但最终还是做成了。”
他有些感慨,“诺大一个伯府,开国世勋,名门世家,竟只剩下了那点东西。”
五房的单子上,除了一座南街的老宅,便只有南庄几十亩良田,那些值钱的古董大多数都归了长房,剩下的也只有古籍珠玉值钱。
并崔谨变卖了一部分家产凑出来的现银,五房只分到了区区三千两银子。
若是换了普通百姓,三千两银子自然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五房怎么也是名门之后,一应用度花费总不能一下子就全部降下来,崔成楷看病也要花钱,谚哥儿进学也要花钱,将来翩姐儿和翡姐儿出嫁,也都要银子的。
五房拿到的这些,虽然可以度一时之困,可长远来说,还是太少了。
崔成楷看着这单子发了一会儿呆,但很快就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他苦笑着说道,“崔家人口繁多,五房还能分到这些,我已经知足了。”
抬手抚了抚那简单的几行小字,他叹了一声说道,“至少我们有落脚的宅子,稍稍修缮一番,再添些家用物什,买两个丫头婆子护院,三千两银子当也足够。”
至于以后的事,只端看他能否重振旗鼓,在朝中赢得一席之地了。
崔翎和二嫂梁氏一样,不肯拿着夫家的钱出来补贴娘家,但她自己的钱,便没有负担了。
有间辣菜馆经营有道,分店已经开到了江南,她这个幕后老板,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拿出一部分银子来帮扶父母弟妹,倒是没有问题的。
谚哥儿读书的书院五郎也已经找好。
五房搬出了安宁伯府后,只要等崔成楷身子大好,一切就都会慢慢上轨道,往好的方向行进。
娘家的一桩心事总算圆满解决,崔翎心情愉快。
在回袁家的路上,她靠在五郎肩上感慨自己这辈子的人生。
就好像在山中迷走,一开始以为闯入了死谷,再也走不出去了,可兜兜转转,却发现只要肯努力,出路就在前方。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抵便是如此。
五郎怜惜妻子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将她温柔地搂在怀中,“以后,你有我,有怡儿珂儿。再也不会有迷茫,困惑,痛苦,难过。再也不会了!”
他轻轻闭上眼,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日入宫为崔谨说情时皇帝的表情。
那个已经习惯了波浪不惊,不叫人看穿内心的帝王,唯独在提到崔翎时,眼神总是格外明亮。
这令五郎有些心惊。
他和皇帝自小一块儿长大,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皇帝。
所以。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明白。
五郎心中跌宕,不由便将崔翎搂得更紧,他呢喃说道,“我们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摇晃的马车里,他的表情忽明忽暗,半晌,他忽然抬头,“翎儿,等我忙完了这遭,不如我去告个假。我带着你和两个孩子去祖母的家乡西陵城走走?”
他嘴角微咧,轻轻笑道,“祖母最近越发想念儿时的家乡了,她吵嚷着要回一趟西陵城。父亲正好闲来无事,也想跟着祖母去西陵住住。不如我们也一道去?”
崔翎一双明眸大眼眨巴眨巴望着五郎,“真的?”
她眼中有期待。
从前紧闭心门的她。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她只是想躲在属于她的一方小院,安静地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但一旦她打开心,才发现这世界如此美好。
她喜欢上了这个有五郎,有儿女。有袁家,有父亲的世界。
原本贵族妇女能出门的机会是很少的,出远门更加不容易,她也没有指望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可以和丈夫纵游山水,看遍世间美景。
那不现实。
但这会儿五郎却以如此诱惑的语气说,她可以和他一起去西陵城。
还有祖母,父亲大人,两个孩子也一起去。
这提议简直太具有吸引力了,她几乎毫无抗拒之力,“真的?”
五郎在崔翎的追问之下,立刻感受到了她的欣喜和向往,他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嗯,真的。”
他顿了顿说道,“孟指挥使能力超群,底下的几位官长队长都十分能干,京畿卫所离开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崔翎想了想问道,“那皇上会同意吗?”
皇帝好不容易将五郎安插在京畿卫,不只是要给他荣华富贵,想来也是希望这样重要的位置有值得信任的人。
他一定期望,将来五郎可以取孟良指挥使而代之。
可五郎就这样离开,打乱了皇帝的计划,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五郎轻轻抿了抿唇,坚毅的下巴慢慢舒展开来,他笑着说道,“我只是请个假,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皇上怎么会不同意?”
他眯了眯眼,“我听说西陵城最近有所异动,从前的宁王余孽蠢蠢欲动,此时我去西陵,皇上说不定还求之不得呢。”
五郎不确定皇上对崔翎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那份心思有多深。
他只知道,就算皇上是君,他是臣,他也不会容忍别人对自己的妻子有不一般的想法。
从前在安宁伯府上演过的丑闻和悲剧,他不会再让之发生。
因为,他不是崔成楷,崔翎也不是罗氏。
而他,也希望皇上不是先皇……
只是,人心难测,许多事都不是以自己的意愿而发生改变的。
五郎决定要防患于未然,而暂时离开盛京城,也许是此时对他,对崔翎,对皇上最好的选择。
就算皇上真的对崔翎……
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会磨灭许多热情,会将鲜艳的色彩褪去光泽,也会吹散那盘踞心中久久不去的恶念。
皇帝那样聪敏睿智,总会想通的。
而他,便给他想通的时间。
207 进发
五郎说到做到,自那日起便在安排去西陵事宜。
老太君和大将军知晓了,倒也没有阻拦,只说不急在一时,等九月十六悦儿大婚之后,再远行也不迟。
大郎和郡主却不大赞同老太君这么大年纪还要受这奔波苦。
然而老太君道,“我活到这把岁数,吃过不少苦,也享受过荣华富贵,虽然老将军过世得早,可万幸儿孙孝顺,也算是有福气的。只是……”
她老人家陷入回忆之中,“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总会想起童年旧景,我心里牵挂着我的故乡,总想要回去看一看。”
到了这个岁数,假若不趁着还清醒的时候回一趟西陵城,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大郎和郡主自然便不能再反对。
大将军抚须笑了起来,“你们急什么?我和五郎小夫妻两个一块儿陪着你们祖母,还怕她老人家吃不好睡不惯?”
他眼神中透露着向往,“说起来我征战四方,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可唯独母亲老挂在嘴边的西陵城,却从来都没有到过,恰好也趁着这机会,喝一碗西陵酒,看一看风吹草低见牛羊。”
崔翎和五郎便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悦儿的婚期眼看越来越近,她不在意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紧张的容色。
这不是她第一次成婚。
上一次大婚,红妆十里,满城轰动,那是她成为景朝皇后的日子,她遇到了刻骨铭心的人,经历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恋,连死都那样轰轰烈烈。
这一次,她要嫁的,会是怎样的人?
她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好儿媳,甚至好母亲吗?
悦儿心里没有底,她还没有忘掉轩帝,那场惊世绝恋虽然在历史上已过数百年。可在她心里,那却还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事。
那烙印太深,已刻入她的骨髓,她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写着他的名字。
她没有办法忘掉他。
可是一梦数百年,那场瑰丽又绚烂的迷梦终将醒来,她已经醒来,新的生活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她。
属于袁悦儿的幸福,就在她面前,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得到。
她是该沉溺往事,永不背叛那个她深爱也深爱她的男人,还是打开心门,迎接一份新的感情和生活?
崔翎轻轻拍着悦儿的肩膀安慰她,“我也曾有过自己的执念。可紧紧抓在手中的不一定是爱,有时放手才是真的解脱。”
她笑了起来,“你看我现在,有你五叔这样的好男人疼,又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日子过得多好?”
再难以忘怀的感情隔了数百年的时空,就只是梦一场。
悦儿不能永远在活在梦中。她青春正好,如骄阳绽放,未来还有大把的时光去享受人生。
她不该为了一段隔世的爱情,阻挡今生的幸福,哪怕那爱曾那样深入骨血。
悦儿的情绪低落了很久,终有一天。她醒转过来。
娇艳美丽的少女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五婶婶,我放下了。”
崔翎问她,“你放下了?”
悦儿点了点头,“我还是没有办法忘掉过去。但放下不等于非要忘记。我不肯舍弃那个人,也不舍得埋葬我们曾有过的美好记忆,所以,我将他放下了。”
她的嘴角绽出一朵明媚微笑,“那个人,永远都在我心里,哪怕他已经死去数百年,他仍旧在我心里有一个窝,只是,我将他放下了,放在回忆里,珍藏着。”
炎热的夏季过去,终于到了九月。
崔成楷和安氏以及三个儿女,已经彻底从安宁伯府搬了出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在南街,离帝宫很远,略显偏僻,附近住的大多是小吏和商贾,并不是名流世家聚集的所在。
但那所不大又有些老旧的宅子,在修缮布置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崔成楷还在后院亲自搭了一座秋千架。
虽然儿女们都已经长大,就连最小的儿子都已经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