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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了整衣衫,对着木槿问道,“已经请了世子夫人去正堂吗?”
木槿随即回答,“是,世子夫人先去拜见了老太君,现下正从泰安院过来呢。”
虽然已经分了家,因为住得近。等于还在一个宅子里,所以不论是谁上门,总是要先拜见一下老太君。请个安问个好。这已经是惯例了。
崔翎听了,便点了点头,径直往正堂方向走去。
等她到了正堂门前,恰好遇到刚从泰安院过来的赵氏,便福身行了礼,“见过大伯母。”
赵氏显然是有求于人。脸上便带着亲切的笑容,“咱们家九姑奶奶看起来气色不错,比先前在闺阁中时丰腴了一些。”
彼此寒暄两句,崔翎便让着赵氏进了屋坐了下来。
天气略有些冷,因为平素里没有什么人来拜访。所以为节能计,正堂这里是不点炭的。
赵氏觉得屋子里一阵寒凉。倒似是比外头还要更冷,不由缩了缩肩膀。
她笑着说道,“原该早些过来看看九姑奶奶的,只是家里事多,一直抽不出身,到今日才有空来。”
顿了顿,她又道,“来时我也问过你母亲,但你父亲近日身子又不好了,她忙着伺候你父亲,便不能来。”
崔翎皱了皱眉,“我父亲又病了吗?”
自从那回和崔成楷开诚布公的交谈之后,已经又过了好几个月。
她原以为崔成楷解开了心结,心情会轻松一些,身体自然要好起来的。
更何况,如今先帝已经驾崩,虽然没有亲手为罗氏报仇,可也差不了太多,总算也是大仇得报,正是该扬眉吐气的日子,崔成楷怎么会病?
崔翎嘴上说着恨他,但心里到底还是关心的。
所以便细细地问了赵氏崔成楷的病情。
赵氏倒也不烦,认真地回答了,“五弟自从前些日子大病一遭之后,不知道怎么了,就得了一个咯血的毛病。”
她叹了口气,“原先天热的时候倒还好,最近天气冷了,他咳嗽得厉害,便时常咯血,这几日听说是大口大口地吐。请了太医,给开了药剂,直说将养着,但一直不见好。”
崔翎眉头皱得更深了。
听赵氏这说法,崔成楷这毛病倒像是支气管咯血,可她到底不是医生,不好光凭三言两语就断定病情,也只能干着急。
赵氏见了崔翎脸上的愁云,倒像是松了口气。
她笑着安慰崔翎,“九姑奶奶也不必担心,你父亲有宫里头的太医们管着,只要遵医嘱按时吃药,等天气暖和了,总能好起来的。”
崔翎想了想,的确干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处。
假若她真的不放心,大可以跟太医打听一下崔成楷具体的病症,然后想个法子治好这毛病,光是在这里发愁,完全没有用。
如此,她心下释然,便冲着赵氏微微一笑,“有大伯母看顾着,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大伯母今日来是……”
赵氏倒也不扭捏,她觉得开场的铺叙已经足够,崔翎也已经主动问起,便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主题,“也没有什么,只是跟九姑奶奶打听个事儿。”
她笑得越发慈祥温和,“听说新帝打算要在列世勋贵中甄选新后,不知道九姑奶奶这边可曾听说过什么消息?”
崔翎诧异问道,“甄选新后?”
她随即摇了摇头,“五郎最近一直闲赋在家,没有出门,我也没有听别人提起过这些,倒是当真不知道这件事。”
这倒是真的。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她和五郎就没有再出过门。
整日里抱着两个孩子嬉笑打闹,不然就是去三哥四哥那里串门。二嫂从宁州府过激来的嗣子年纪也不大,偶尔也会聚在一块儿玩。
整个镇国公府袁家其乐融融,都享受着孩子带来的天伦之乐,根本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理会外头的事,更别提是新帝的八卦了。
不过,赵氏显然是不信的。
盛京城人尽皆知,袁五郎是和新帝一起长大的发小,打小就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虽然未必形影不离,但感情深厚却是一定的。
虽然袁家没有承认,新帝似乎也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表示,但人人都深信,此次若非镇国公府鼎力相助,新帝要登基未必可以那样顺利的。
所以,赵氏以为,像新帝要选后这样的大事,袁家是一定知道的。
身为袁五郎的妻子。崔翎不仅知道,也许还能在新帝面前说两句好话也未可知。
尽管心中很是确认,但崔翎既然否认了。赵氏自然也不好拆穿她。
她笑着说道。“还以为九姑奶奶知道呢。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你十五妹,听说也在新后的名单之上。我此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九姑奶奶若是方便,能不能请姑爷到皇上面前说道说道,给说说情。”
崔翎这才彻底了然了赵氏的来意。原来是为十五妹说情。
安宁伯府的十五小姐崔芙是长房的幺女,赵氏三十好几的时候才生的她,十分宝贝,一直都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
就连选婿。大伯母也是想要给她最好的,所以才将目光放到了年轻英俊未婚的皇帝身上吗?
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的确……很诱人呢!
但十五妹不是才刚满十四岁吗?
新帝比五郎略小了几个月,很快就要二十一岁了,这年龄差距是不是略有些大了呢?
赵氏见崔翎沉默不语,以为她不肯,便有些急了。
她连忙说道,“九姑奶奶别怪大伯母说话不好听,你十五妹不论如何总和你是一家,若是她能够……到时候你面上也有光不是吗?”
崔翎睁大眼睛说道,“大伯母的意思我懂,可立后之事,关乎社稷苍生,并不是五郎随便说说就作数的。”
她顿了顿,“新帝是个有主意的人,若是外臣干涉,恐怕反而不好。”
其实她很有些不懂,看大伯母的样子像是极其疼爱十五妹的,可若是真的疼爱女儿,又怎么舍得将人送到宫里头去?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除了名头好听,内里的辛酸又有谁知道?
像之前的姜皇后,除了手中弄权外,哪里可曾过过一天舒坦自在的好日子?
就说她手中的权利,最后不也还是一命归西,尘归尘,土归土了吗?
大伯母这样非要送十五妹入宫,也不知道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别的不提,就直说十五妹是自小在家里娇养长大的,那样的性子到了宫里头,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算五郎说的话真的在新帝面前能有一点分量,她也不同意这样做。
更何况,五郎和她,如今真是躲还躲不及,哪里还傻不拉几地硬往新帝面前凑?
所以这个忙,她是一定没有办法帮的。
赵氏听了显然有些失望,但她并不死心。
她讪笑着说道,“这些我也是晓得的,也没有想要别的,只是希望若是有机会,九姑爷能在皇上面前替十五妹多多美言两句,这便就够了。”
盛京城名门贵族指甲,适龄的女孩儿太多了。
若是以往,大伙儿还未必有这样积极地推自己的女儿入宫,可新帝不只年轻,还十分英俊,原本就是盛京城的姑娘们人人都向往的人物。
如今后位虚悬,后。宫犹空,不少人便都起了心思。
十五妹的竞争太激烈了,她才想到要走一走崔翎和袁五郎的门路。
赵氏下定了决心,如此明显的拒绝也只当听不到,“还望九姑奶奶可以放在心上!”
162 避寒
崔翎能说什么呢?
自古后。宫女人的命运,如同脚履薄冰,或如在高空之中走绳索,须当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要从云端跌落,轻则撵入尘泥,重则粉身碎骨。
前朝轩后死得那样惨烈,姜皇后用三尺白绫了断性命,就算是怡宁师太甚至当今太后,也不过表面风光,内里总熬不过永夜孤寂。
一入宫门深似海,再回首已百年身,可还是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崔翎不晓得想要成为盛朝国母是十五妹崔芙的心愿,还是大伯母赵氏的一意孤行,但这个请求她却不能答应。
笑话,新帝已经不是从前的九王,为了避嫌,袁家躲还躲不及,哪里有贴上去对未来皇后的人选指手画脚的?
她抚了抚额,轻轻笑道,“大伯母真是说笑了,我家五郎身上没有一官半职,没有君上召见,连宫墙的门都进不去,哪里有资格对皇上说这些?”
赵氏见她说得如此透彻,但崔翎却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终于有些轻微恼意。
但她到底是伯府长媳,素来都十分谨慎自持,今日能为了崔芙矮下身段如此哀求,已经算是破釜沉舟,如今见对方不吃这套,便也收起了那份恳求。
她面色骤然一黑,神情也比方才更生硬了些,“既然如此,那便是我白来了一趟。叨扰了九姑奶奶的清净,还望不要见怪。”
话不投机半句多 。崔翎看出来赵氏情绪的变化,却也莫能奈何。
首先,她对安宁伯府崔家的人没有特别的感情,不会因为大伯母未曾欺负过她就特别地热情,她不是那样容易就掏心掏肺的人。
其次,她很反对拿女儿的终身幸福去换家族富贵的那种父母,就算赵氏是真心希望崔芙能够成为盛朝最尊贵的女人,可这里却又有几分对女儿的真心?
说白了。还还是为了自己。
所以,这场交谈便很快地冷场,最后无疾而终。
等木槿送了赵氏出去之后,崔翎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大伯母真是鬼迷心窍。”
背后传来五郎疑惑的问句,“什么鬼迷心窍?出了什么事?”
崔翎转过身来,看到五郎左右手的臂弯中各抱着一个孩子,完全一副资深奶爸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一边问着,一边把怡儿接了过来,“我说大伯母。她指望着能让十五妹当皇后呢。”
五郎挑了挑眉。“真巧,昨儿二表叔也来找我说情,想叫石家八表妹甄选皇后。”
他啧啧叹了两声,“我早就说了,以皇上的人品相貌,后位空悬不说。连个正经的娘娘都没有封过,恐怕满京城的姑娘都盯着呢。”
有志气非皇后不当的姑娘不多,更多的是想,就算当不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还有贵德淑贤四妃垫底。了不起还有嫔,还有昭仪美人之类的。空位置可多了。
崔翎笑着说道,“看来人人都以为咱们和皇上关系亲近,是能够左右皇上最后决定的人,昨儿是二表叔,今儿是我大伯母,指不定明日又有谁要上门来说情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些人啊,都太小看皇上了。皇上若不是个有主意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今日的地位?”
由皇弟成为皇帝,这其中需要不知道多少艰辛,又岂是就靠几个臣子的推动就成的?
说到底,皇上能有今日,他心中若毫无野心是不可能成就的。
这样一个人,对皇后的人选一定早有主意,怎可能叫人像提线木偶一般扯着走动?
五郎连连附和,“是啊是啊,皇上他向来都很有主意,他决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