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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沟村的煤窑?压住了多少人?”杨滔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不是雀儿沟,雀儿沟村也垮了矿窑?”石彦龙有些语无伦次,六神无主。想起了杨滔问话又才说:“猴子坪村的矿洞垮了,一百多人都堵在里面。你说怎么办,怎么办?”说着伸出只手,像要拉住什么。
“消息确切?”
“嗯,猴子坪村的支书给我来了电话,要我们去救人。”石彦龙说了几句话后,淤塞的思路畅通了,说话也就明确。
“那还等什么,尽快报告县里,要县里派人来救人。”
“不行,坚决不行。猴子坪村的矿洞县里知道的人很少,你不知道内情,哪怕就是一百多人都死了,也不能把这件事捅出去。”石彦龙说得异常决绝。
“为什么不能说,都死人了还不能说?”
“说了那些人也救不了,县里的领导也不允许出这样大的事故。出了事故他们会完蛋,我们也一样会完蛋,我们俩是直接责任,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事都得我们背你知道不知道?”石彦龙说到直接责任时语气是那么阴狠,杨滔听到直接责任也一下懵了,到米夺乡还没有半年,就遇上这样大的事故。事件已经发生,是无法逃避的事,坐在办公室里是无法补救的。
“什么时候出的事?”
“一小时前,矿洞一塌村干就跑回村,半小时前打来电话。”石彦龙说,杨滔听了知道石彦龙接到电话后犹豫了这样久,才决定告诉自己,心里就有种冲动想在他身上砸几锤。
“书记,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到矿洞去看。这样吧,让张超、黄秘书两人骑车带我们去,要主席在乡政府里把人找齐,到那里后再决定怎么做吧,争取能挽回些损失。”杨滔说着就向办公室门外走,石彦龙或许想制止杨滔的行动也觉得要去看看实况心里才更踏实。一犹豫,杨滔就出到办公室外,石彦龙只有跟着。
到楼下,张超和黄志勇都站在院子里,紧张地看着下楼的杨滔和石彦龙。杨滔快步走到黄志勇身边,“去弄两部摩托,我们走。”见黄志勇神色惊惶又说,“没有什么大事,不用慌。”
上车前,杨滔要石彦龙给龙晓辉打电话,要求龙晓辉把乡政府的人都集中,要是急需人就可以很快地拉走。黄志勇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张超却是黄志勇转达给他的消息,对出事没有直接的印象,坐在张超身后,张超把摩托车开出乡政府后,杨滔才说要去猴子坪村。
已经是深冬,下午坐在摩托车后风很刺骨,簌簌地直往衣里钻,杨滔却顾不上这些。据石彦龙说矿洞里塌压了一百多人,猴子坪村的矿洞杨滔没有到里面看过,想像中里面应该全是岩石,矿洞又小,就算没有被压住,那也会闷死在里面,营救成功的可能是很小的。没有什么设施工具,也没有多少人力,何况还必须控制着知情面,不能让事态扩展。自己能做多少事情?杨滔觉得有些茫然,做什么决定石彦龙都不一定会同意的。杨滔就想要不是石彦龙六神无主,垮塌矿洞的事只怕也不会给乡政府里的人说,一个人捂着。县里将是什么态度,杨滔也无法把握,开这汞矿平时做得这样保密,涉及到人一定不多,却一定是县里手有实权的人物,杨滔一下子就想到唐金强。上次唐金强就暗示过自己不要过问猴子坪村里的事,那不就明摆着了吗?现在出大事了,以前从中拿过钱的人肯定想逃避责任把自己撇清。他们会这么做?一定会先紧紧地捂着,不让矿难的事暴露出去,二是要是捂不住了就会立即找替罪之人,自己和石彦龙肯定是逃避不了的了。对于石彦龙这样知情的人,以前掌控着利益分配的执行者,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一了百了死无对证,把一切都推给石彦龙那是逃避最好的办法。
杨滔想到这点,也将自己的前途想了。猴子坪村的矿是禁矿,没有任何手续,开采时也没有什么配套设施。自己虽然是乡长,来到米夺乡的时间短而且一直在筹备旅游线路开发的事,到村里也可以调查出这是事实,就算有什么责任,那也不至于太多,充其量回都良六中继续教书,或做个无职游民。
无罪一身轻。杨滔虽然想在今后做一番事业,现在遇上这样背运的事可说是无法逾越了,心里也只能抱怨时运不济,倒是没有多少心理上的负担,尽力做好挽救工作,也给自己划出个完整些的句号。
偶尔回头看石彦龙,想起与石彦龙最初的相识,到一起喝酒之后又为设卡的事弄得有些紧张。石彦龙是个冲动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虽然有时也很阴毒,杨滔却觉得很容易看穿,与亲近的人还是很好的,热血一涌做什么也不太顾忌。这时的石彦龙坐在黄志勇秘书的身后,杨滔见他两手死死地抓着黄秘书的衣,手指怕是僵硬了。嘴死死地抿着,嘴唇很惨白。杨滔不知道石彦龙,是不是一开始听到这消息就想到自己将要承担的是什么,现在反而对石彦龙在乡政府办公室里的表现理解了:这次矿难,对石彦龙来说,是无法破解的死局,甚至是死路。
张超与黄志勇都专心地开着车,公路路面损坏很严重,车速很难提高,坐在车尾的杨滔和石彦龙受到的颠簸很强烈。
米夺乡政府里,龙晓辉按石彦龙书记说的,要党组成员里的干部一起通知所有的乡干部,都待在乡政府里等候指令,干部们以为又要有什么突击式的大检查,那么晚餐又可以到文嫂饭店里去吃了。有人就走到文嫂饭店里,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动静,却见文嫂悠闲地烤着煤火。就与文嫂说几句笑话,乘机刺探下情况。文嫂只看到黄秘书急匆匆地把杨滔拉走,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不知道情况,反而问那些人是不是要报餐?报餐不是随便就可报的,报了就要负责,那几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权限,也不肯为自己报了后算在自己头上。回到乡政府里就问龙晓辉主席,龙晓辉平时与干部们很亲和,没有摆出正科的架子,见干部们问,就说书记没有说什么事,你们要是想会餐就去报文嫂好了。
猴子坪村的支书是个五十岁了的小个男人,叫李金魁,满脸的风霜皱纹交错,可那双眼却锐利,盯上谁都会给人感觉到阴冷寒气,使得李金魁在猴子坪村能说一不二。李金魁家是在猴子坪村大村里,那几栋修饰特别精美的房子之一,上辈就是靠开采汞矿发起了家,又是村里的大族户。文革时全国闹腾得这样凶,李金魁家族还能够掌控着猴子坪村,没有受到太多的打压,足见他们家族的势力。当然,地域偏远的村子,外面的政治大环境的冲击被缓解太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改革开放之后,李金魁一族在猴子坪村的势力立即大涨,如今猴子坪村的村干都是他一族的人。在猴子坪村说什么话,没有人会站出来反对,乡村观念和乡村势力就是这样运行。
近些年,村里一直有人偷偷地进到古矿洞里偷着采矿,这里的汞矿可是全世界都响亮有名的,开采了些卖出,获了不少利。就有更多的人去偷矿,李金魁在三年前就把村里的人组织起来,作为村里的收益,进行有规模地开矿,动静一大,很快就被县里的人查出来给封闭起来。冷了几个月后,县里就要人让石彦龙到村里来,组织秘密开矿。上面是谁李金魁不知道,可李金魁见到了石彦龙后,石彦龙书记把猴子坪村开矿的事说得清楚,心里就知道是县里的人发话叫干这件事。开同样的矿,村里只能拿三层,其余的都要上缴给石彦龙,李金魁明白这些钱决不会流到国库里,可给他自己的那份并不少。上面的人已经盯上了,要是自己不同意,石彦龙已经传话过来,要追究前一段时间盗矿的刑事责任,所有收入还要全部没收,李金魁权衡后只有答应。两年来村里收入不是很好,却能安心到山洞里掏矿,总比到外地打工要强,轮休时还能享受老婆孩子热被窝的乐趣。
这两年一直都很安全,没有出什么大事。李金魁祖辈就曾经遇到过垮塌矿洞的事,那次是在民国初年,事故导致二十多人埋骨洞中,李金魁就有两个伯伯死于这事故里。李金魁对矿洞开采,一直都叮嘱着要注意安全。山体的岩石是层状,通常不会垮塌,却有少数地段变异形成断裂带,加之山内溶洞较多,这些地段和周围山体连接不牢,很容易整团下塌。
李金魁中午在洞外的简易房子里躺着,床前烧着雀儿沟村的优质煤,房子只是用岩石堆码,很粗糙不用担心睡觉时烧煤会引起煤气中毒。李金魁每天都这样守着,把每天开采的矿砂都收集记录入册,算是对石彦龙的交待也是对村里采矿工地交待。李金魁必须守着,不让一丁点矿砂外流,这是石彦龙反复做了交待的,双方都必须严守这个秘密,大家闷头发财心知肚明就是了。
没想到还没有沉入梦中,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地表的震动,随后从洞口刮出一阵飓风,直把李金魁那歪斜的木门吹翻掀开,咣当一声响。李金魁从迷糊中警醒,一下子就意识到出事了。冲出那小屋子,矿洞洞口还在翻腾着很浓的尘烟。跑进洞,李金魁也没有想矿洞会不会继续垮塌,开着手里的充电电筒向里跑去。没有什么能见到,李金魁就死命地往里跑,冲破有如实质般的浓重尘埃。今天又多少人在洞里?入了主洞后,里面共有四五个分支,会不会把所有的人都压塌在里面?李金魁跑了一段,洞里的空间越来越小,灰尘却很重直呛得李金魁呼吸困难。
记不清跑了多远,李金魁终于到了垮塌点,大块的岩石把洞堵死,就像是整座山陷凹下来一般。李金魁用手疯了一样地抠那些碎石和石块,石块却堆压得那么紧,没有工具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始的冲动狂热过后,李金魁想到祖上的那次事故,那次是因为轮休时很多人都没有上洞,进洞的却没有一个人被救出来。这次却是都上洞了,到底有多少人李金魁一时也想不清。
回村里报信,给石彦龙报信。李金魁想到自己一人是包瞒不了的,就跑回村去找人来救人,要石彦龙从乡政府里找人来,政府的力量这时在李金魁意识里变得清晰。出了矿洞到稍高的地方,手机信号就可接通了。李金魁先给石彦龙报了信,把洞里出了垮塌事故说了个大概,这天有一百几十人上洞,报给石彦龙时把人数都报了去。
回到村里,把垮塌事故说出来,全村的哭声喊声就一直没有断。村里有一些废旧的开矿工具,李金魁立即要那些身体强健的女人们,都到洞里去救人。
平时,对女人入洞是很忌讳的,甚至连出门时都怕遇上女人。猴子坪村的女人早就习惯了等男人们都上洞后,才出家门,免得有男人触了自己的霉头。这时救人才是最急迫的,没有人再想到女人不该去矿洞的了。矿洞里很小,不少女人的男人就在石堆的背后,是死是活完全不知道,女人们疯狂地奔到洞里,疯狂地想把压塞在洞里的岩石搬走,却因为没有秩序没有技术也没有什么力气,没有什么功效和进展。洞里洞外都很乱,喊声哭声进进出出乱窜,人拥塞着矿洞。
李金魁抽着烟,很茫然地看着慌乱无措的女人们,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黄秘书与石彦龙在前带路,杨滔到猴子坪村时觉得自己全身就像没有穿一丝衣物一样地冷透。石彦龙却指挥着黄志勇把车开往村外,进入另一个峡谷,离村两三里路,杨滔听到从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