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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时间紧迫,这件事情迟早要告诉皇甫瑾瑜的,只得说道:“皇上,实不相瞒,快则三个月,慢则半载,微臣将会辞官离去,而这杨羡游,则是能够代替微臣的最佳人选。”
皇甫瑾瑜一惊而起,几乎不敢置信般的脱口说道:“什么?你要走?为什么?”
沈殊沉默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
“皇上,微臣身体不适,需静养。”
皇甫瑾瑜怔了一下,似是松了一口气:“你要休息的话,朕可以放你长假啊,为何要辞官呢?你要休息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沈殊顿了顿,轻轻开口:“五年。”
皇甫瑾瑜呆呆的看着他,“什么病需要养五年之久?”
沈殊不愿意跟他多解释自己身体的状况,只轻声说道:“皇上,杨羡游是最适合接替微臣之人,您若真是不放心,微臣便让他去考恩科,为了避嫌,本次恩科,微臣不再担任主考。皇上如果再无它事,微臣告退。”
他微微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他走的远了,皇甫瑾瑜才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
连他也要离开自己了?
不知坐了多久,皇甫瑾瑜才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忽然仰头唤了一声:“杨奕,你在吗?”
顿时一个人影从空掠身下来,跪在地上说道:“臣在。”
杨奕是当初和李元享一起跟着薛晚灯习武的那五个孩子之一,最后因为成绩突出,被沈殊派来安排在他身边做了暗卫。
这些年来,他一直和李元享一起陪在皇甫瑾瑜身边,李元享在明,他在暗,如此已经三年了。如今李元享被杖责一百在家休养,他就时刻在暗处护卫着皇甫瑾瑜的安全。
皇甫瑾瑜见到他,只略点了点头,淡声说道:“你陪朕走走吧,朕只是想有个人陪着。”
杨奕躬身说道:“是。”便站起身,跟在皇甫瑾瑜身后两步之遥,不紧不慢地的走着。
却见皇甫瑾瑜直直的朝着东边走去。
因为他并无设立后宫,而前朝的太妃太嫔们又住离此极为偏院的宫室,所以一路走来甚为冷清,除了几名洒扫的太监宫女外,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位妃嫔。
皇甫瑾瑜这时来到了一座端庄宏伟的宫殿之前,殿前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金晃晃的大字:坤元殿。
殿前有几名侍婢正在做洒扫,见到皇甫瑾瑜顿时一惊,连忙躬身下拜行礼说道:“参见皇上。”
皇甫瑾瑜淡声说道:“你们下去吧,朕随意看看。”
宫婢慌忙退下,皇甫瑾瑜缓步走进了内殿。
殿中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甚至当年那个人曾经用过的东西,也照原样摆放着。
皇甫瑾瑜轻声说道:“杨奕,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杨奕回答道:“臣知道,是皇后娘娘才能住的坤元殿。”
皇甫瑾瑜面上略有怔忡,轻声说道:“朕年幼的时候,经常会来这里玩耍的,那时候,朕甚至以为,她才是朕的亲生母亲。”
杨奕说道:“沈皇后温良宽厚,泽披世人,的确深受后人敬仰。”
皇甫瑾瑜苦笑道:“可是这样一位好皇后,却被别人害死了,换做你是沈皇后的亲人,你会痛恨那个害死她的凶手吗?”
杨奕知道他说的是谁,此刻他只好保持沉默。
皇甫瑾瑜叹道:“换做是朕,也会恨的。”
他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你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杨奕依言退出,皇甫瑾瑜一个人在殿内随意走动着。虽已时隔多年,但似乎仍能听见沈后那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瑾瑜,母后这里有小厨房新做的豌豆黄,你可喜欢吃?”
“瑾瑜,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就穿着这么单薄的夹衣到处走?过来,这是母后为你新做的夹袄,你试试看可合身?”
“瑾瑜,你的字要勤练了,你身为皇上唯一的皇子,这一笔字可不能写的太难看了,有空你多跟殊儿学学,他的字写的极好。。。。。。”
“瑾瑜。。。。。。”
皇甫瑾瑜靠坐在床榻边,双袖掩着脸孔,低低饮泣。
父皇、母后、母妃都一一离开了他,他已经再没有任何亲人了,小舅舅,你也要离朕而去了吗?
如果你是因为朕的感情而离去,那朕收回来可好?
只要你能永远永远的陪在朕的身边。。。。。。
杨奕在殿外等了很久,直到过了晌午,日头又渐渐偏西,依然不见皇甫瑾瑜出来。
有几位大臣沿路找了过来,见到杨奕守在门外,便知道皇上就在里面。
杨奕示意皇上今日心绪不佳,几位大臣等了片刻又走了。
只是皇甫瑾瑜大半日没有进食了,杨奕也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进去瞧瞧,却见皇甫瑾瑜推开门,自己走了出来。
杨奕连忙迎上去说道:“皇上,您一日没有饮食了,此时是否回宫传膳?”
皇甫瑾瑜面色有些憔悴,只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下才问道:“杨奕,你师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杨奕不明白今日的皇甫瑾瑜为何总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却依然回答道:“师父素日很严格,但是面冷心热。”
皇甫瑾瑜“唔”了一声,又问道:“听说他受伤了,可好些了?”
杨奕说道:“已经好了七八成,大概再将养几个月就无大碍了。皇上可是要见他?”
皇甫瑾瑜摇摇头,心中想着却是那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薛晚灯,以及总跟在沈殊身边的神医红尘、侍婢阿薰。。。。。。
为何沈殊能跟他们嬉笑打闹,对自己却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呢?
他在坤元殿坐了那么久,心中仿佛打了死结,怎么解也解不开。
皇甫瑾瑜深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杨奕,陪朕出宫去相府,朕要亲自问问他。”
。。。。。。
皇甫瑾瑜换了一身便服,除了杨奕也没有带旁人,来到了沈府前。
沈府的下人见到他连忙跪下行礼,就要进去通报。
皇甫瑾瑜伸手制止住,说道:“朕与沈相熟不拘礼,你不用通禀了。”
说罢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沈府的下人虽然被他命令不许通报,但依然谨慎的跟在了杨奕的身后。
此时天色将晚,沈家来往的仆人见到皇甫瑾瑜,连忙躬身行礼。
皇甫瑾瑜问旁边一仆从:“沈相在何处?”
那仆从忙回道:“沈相此刻在书房办公。”
皇甫瑾瑜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远远在望,他甚至都能看见房中的沈殊,正在窗下低首写着什么。
走到了跟前,皇甫瑾瑜忽然没了勇气,见了面该问他什么?问他为何要走吗?可是他今天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吗?
难道非要逼的他说出“恨自己”这三个字,自己才会死心吗?
皇甫瑾瑜忽然又不想进去了,正转身准备走,忽然就见沈红尘手中端着一只漆盘远远走了过来。
红尘见到他顿时驻足,目露诧异:“皇上?你怎么在这里?为何没有人通禀?”
跟在皇甫瑾瑜身边的沈家下人连忙说道:“沈公子,皇上不允许奴才通传。”
皇甫瑾瑜点点头,轻声说道:“是,朕只想随意看看,这就准备走了。”
沈红尘见他神色有些茫然无措,心中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他的来意,淡笑道:“皇上可是为了我家少主在早朝时,提出辞官一事而烦忧?”
第42章 往事
皇甫瑾瑜原本跟沈红尘也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在沈殊跟前见过他几面。
红尘为人内敛,性格虽然温和却不太喜欢多话,相比起性子活泼,开与人开玩笑的阿薰来说,皇甫瑾瑜跟他单独谈话的机会,几乎屈指可数。
不知怎的,皇甫瑾瑜此刻见到他温煦的面容,忽然觉得心底有无数的话想对他说。
红尘淡淡一笑,挥手先让那沈家的仆人自行离去,才对皇甫瑾瑜说道:“皇上若是想听在下说几句话,便请移尊几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皇甫瑾瑜默然点点头,跟随着红尘转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僻静的花厅。
沈红尘请皇甫瑾瑜先坐了,又小心的将手中漆盘放在花厅内的石桌上,坐在了皇甫瑾瑜的对面,这才含笑道:“皇上想问些什么,红尘必定知无不言。”
皇甫瑾瑜怔了一下,开口问道:“朕想知道,为何好端端的,沈相忽然说要走?他说身子不好要去养病,可是真的?可是朕没发现他哪里有不妥啊!”
沈红尘神色淡然的说道:“皇上可知,我家少主素来畏寒?”
皇甫瑾瑜点点头:“这个朕知道,可是这跟他的病有关系吗?”
沈红尘面色沧然,缓缓说道:“是的,少主此次离京,就是为了要治疗身上的寒症。”
他苦笑一声,“皇上你又可知道,少主年纪轻轻,又怎会得上这寒症?”
皇甫瑾瑜茫然的摇头:“朕不知,沈相从未跟朕说过。。。。。。”
沈红尘语气悲凉的说道:“他那个傻子又怎么会告诉皇上这些呢?”
他轻轻叹息,跟皇甫瑾瑜缓缓道出多年以前的一段秘闻。
十四年前,那时的已故皇后沈璇,也不过才堪堪十六岁,却已是整个京城最美的姑娘。
在一次正月十五的灯会上,微服出巡的暮珝帝对她一见倾心,第二日暮珝帝的圣旨就来了沈家,封沈璇为皇后。
而当时已生有一子的陈贵妃本以为自己是皇后的不贰人选,却没想到横空出世了一位沈璇,生生夺去了她的后位。
沈璇平易近人,在宫中恩威并施,很快得到了宫中上下一致的敬重与爱戴。
陈贵妃心中嫉恨,几次在暮珝帝面前进谗言想诋毁沈璇,偏偏暮珝帝根本不听她的,说得多了反而觉得厌恶。
久而久之,连她的宫门都不再跨进一步了。
陈贵妃每日只想着如何争宠,连仅仅四岁的儿子皇甫瑾瑜都抛在一边不管不顾。
她始终无法唤回暮珝帝的心,就开始想着法儿要整死沈璇。
暮珝帝几乎日日都陪在沈璇身边,她无法下手,却突然有一日,沈璇的幼弟沈殊恰恰跟着母亲进宫看望长姐。
当时的沈殊不过只有六岁,却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大人们说话他不耐烦久坐,一个人偷偷的从后门遛了出来。
坤元殿的旁边就是碧波池,当时虽已是初冬季节,但是池水却并没有冻住,反而能看见池中的锦鲤游来游去。
沈殊蹲在池边看锦鲤,却没想到偏偏遇见从另一边过来的陈贵妃。
因为沈殊是经常进宫的,陈贵妃自然认得。此时周围并无一个人,陈贵妃忽然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的走到沈殊的身后,将他一把推进了碧波池中。
听到这里,皇甫瑾瑜一声惊呼,顿时站了起来。
沈红尘声音颤抖的说道:“皇上,那可是初冬啊!池水冰冷刺骨,他一个六岁的孩童,又怎么受得了?”
皇甫瑾瑜艰难的问道:“后来呢。。。。。。”
沈红尘冷笑道:“陈贵妃做了这样的事情,心中害怕,趁着没人看见,偷偷的跑了。幸亏少主自幼学过凫水,没有被淹死。他在叫了几声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