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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咋不知道呢?你当时不是在一旁瞧着的吗?”
“瞧着也不一定知道啊,人家病人治病,也就说个姓名也就罢了,能把住家地址,生辰八字都告诉你啊?”
“我也没要他生辰八字,就知道地址就行了。”
茴香转过头,板着脸冲着左少阳道:“弟,漫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我们家麻烦事够多的了,你别再添乱M凭你这点本事,也治不好人家的病!”
他姐弟两说着话,苗佩兰已经将两大捆柴火全部劈成了尺许长,正好烧火。还把柴火都码整齐了,堆在一旁,这才将柴刀插回后腰刀銙。
茴香忙端来一杯温水过来:“多谢姑娘,喝杯水吧!”
苗佩兰忙接了过来,瞧着茴香嫣然一笑,一口气饮干了水,低着头就往门外走。左少阳忙道:“佩兰姑娘,坐一会歇歇脚再走也不迟。”
苗佩兰回头瞧他一眼,又笑了笑,跨步出门。
就在这时,就听脚步声杂乱,一群人神色慌张地涌进了贵芝堂,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老妇,这老妇身材高大,而且比较胖,趴在那汉子背上,似乎整个都要把他压垮了,两只手从那男子肩头耷拉下来,软软的晃动着,仿佛在与这花花世界作别。
当先一个汉子慌张地叫道:“郎中!郎中在吗?帮帮忙,救救命啊!”
正文 第40章 中风的老妇
苗佩兰瞧见这几人,有些吃惊,道:“李大哥,出什么事了?”
为首那汉子身后一个妇人瞧见她,有些意外,道:“佩兰,你也在这瞧病啊?我婆婆突然病得很厉害,来找左郎中治病。——左郎中在里面吗?”
没等佩兰回答,左少阳已经迎了上去:“你们有事吗?——佩兰,你们认识吗?”
佩兰道:“是我们老槐村的。”
“啊?”左少阳喜道:“原来你是千仞山老槐村的呀,昨天我们还去你们村瞧病来着……”
那汉子插话问道:“小兄弟,请问左郎中在吗?我母亲病得很重,快死了,左郎中他老人家呢?在不在啊?”
“我就是。”
“你?”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脸上写满了不信。很显然,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一般人对年轻的郎中的医术总是持一种天生的怀疑态度的。
对此左少阳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所以忙道:“我也姓左,是小郎中。你是找我爹吧?我爹在瓦市摆药摊呢。病人怎么了?”
那汉子急道:“能不能去叫一下啊,我母亲就要死了,麻烦他回来救命啊。”
左少阳想借父亲回来之前的时间诊查一下病患的病,如果自己去叫,等父亲回来就不方便了,回头瞧向姐姐茴香:“姐,你去叫一下父亲,行吗?”
茴香上前扯了他一把,侧着身一边朝他眨眼睛一边大声道:“我爹就会看个头痛脑热的,这么重的病,我爹可看不了,你还是去找别的药铺吧,别耽误了老人家的病。”
左少阳不知道茴香朝他眨眼睛是啥意思,听他这话,忙道:“爹咋不能治了?前儿个还治好了死胎不下的产妇呢。”
那汉子喜道:“对对!我们就是在前面街药铺听人说起这件事,说贵堂的左老郎中前儿个把一个难产死胎不下的给治好了,那病连惠民堂都没治好!我们这才巴巴赶来啊。”
“是啊?”左少阳道,“我爹会尽力救治的,赶紧把人放在床上吧……”
“等等!”茴香又扯了左少阳衣袖一把,咬着牙低声道:“你别说话,听姐的!——几位大哥,真不好意思,我爹医术平平,真的治不了这病,还是……”
“姐!你说啥呢,人家上门求医,哪有病都没诊,就往外推的道理!”左少阳瞪眼瞧着茴香,急声道,“你不去?那好,我去!”说罢甩开茴香的手,迈步往外就走。
站在门口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瞧着他们的苗佩兰忙道:“我去叫,你在这照应着!”说罢,不等他姐弟说话,一阵风似地朝瓦市跑去了。
“等等!姑娘,你别去!”茴香一边叫一边跑到门口,可苗佩兰已经跑远了。茴香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回头一瞧,这边左少阳已经招呼那几个汉子将病人放在大厅的小木床上,忙跑过去道:“我爹真的治不了你们这病,你们还是将病人抬走吧。”
左少阳道:“姐,你先等爹回来看了之后,他老人家说不行再说嘛,怎么老把人家往外面轰呢?”
那几个汉子忙陪着笑脸对茴香哀求道:“是啊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茴香把左少阳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知道什么?他们就是……,就是中午我在惠民堂看见的那些人,那个病人就是惠民堂倪大夫都治不好的绝症病人!所以我才推脱,这麻烦我们不能惹!”
左少阳很是惊讶,回头问道:“你们去过惠民堂?”
“是呀是呀!”那汉子忙哈着腰道,“我们先去了惠民堂,听说那是整个石镜县医术最高的,所以我们去了,可那的倪大夫看完之后,说我娘这病治不好了,让我们回去准备后事,我们不甘心,又满城一家家药铺医馆跑,都说治不好,我们都绝望了,幸好在前面药铺有个好心的病人说,你们贵芝堂的左郎中医术高明,前儿个治好了一个死胎不下的产妇,说也是倪大夫说不能治的,让我们过来看看。”
左少阳点点头,对那汉子道:“佩兰去请我爹去了,我先瞧瞧病人情况,如果我爹回来,他诊断之后也说治不好,那就没办法,只能抱歉了。”
那汉子哭丧着脸点点头,抱拳拱手道:“好的,不过请小郎中您一定帮着说说话,让令尊尽力救我母亲一救,我们绝不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左少阳瞧了他们破衣褴褛的样子,心中暗叹,话是这么说,可看他们这样,只怕是收不到什么诊金的了。但是见死不救他也做不出来,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救人的本事。
左少阳问:“病人是如何发病的?”
那汉子转脸瞪着他身边那妇人,那妇人打了个激灵,畏畏缩缩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洗衣服的时候,我手太冷了,夹在腋下捂一回,娘说让我赶紧洗,别偷懒,还有这么多衣服呢,不然交不了差。我……,我想着这些天洗衣服都把我手洗裂口子了,一碰水生疼,我都没吭气,这捂一下又怎么了,所以就顶了娘一句,娘就生气了,就骂我,我也没敢还口。娘骂着骂着,突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口也歪了,眼也歪了,手脚乱抽搐。我吓坏了,赶紧去叫老二,他们才去工地上叫你们来……。就是这样的。”
左少阳道:“你们是从老槐村把老人背来的吗?”
“不。”那汉子道,“我和我几个兄弟在城外修水渠来着,我娘和我媳妇,——她就是我媳妇,她们婆媳两在工地上给人洗衣服,挣点钱。”那汉子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门外望:“小兄弟,你爹咋还没来啊。”
“快了!”左少阳在小床旁边坐下,细细查看这老妇情况,只见这老妇口眼㖞斜,喉咙中又嗬嗬的痰鸣之声,问话也没反应,已经陷入昏迷。初步进行检测后,发现右上肢和右下肢偏瘫不能动弹了。提腕诊脉,发现脉象弦劲而滑,又掰开老妇的嘴察看舌象,发现舌尖红,苔黄白相间而腻。不仅心都一沉,看样子是中风了。
不过还不能立即下这种结论,因为口眼㖞斜却不一定都是中风引起,比如口僻,也就是吊线风,也可以引起口眼歪斜,多伴有耳后疼痛。但这种病不会引起肢体瘫痪或者偏身麻木,现在老人偏瘫,初步可以排除口僻的可能;也不像是癫癎,痫病虽然也有卒然昏倒的现象,但一般能很快苏醒,而且醒了之后肢体正常,不会出现瘫痪麻木;这也不是普通的厥证神昏或者角弓反张的痉病,因为这两种病症都没有口眼㖞斜症状,也没有半身不遂的情况。
左少阳在脑海里将类似症状进行排查之后,初步断定老人是中风了。而且是中脏腑。中风分为中经络和中脏腑两种,前者发病一般不会昏倒,而是直接出现口眼㖞斜,语言不利,半身不遂,中脏腑则会先昏仆,不省人事。
老人中风可不好办,特别是中脏腑,相对中经络而言,病位深,病情重,死亡率高,致残率高。自己以往实习虽然见过老师治疗,但单独用方治疗却没有过,不仅心头忐忑。
正文 第41章 并不难治的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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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判断为中风,但病因病机如何,心中还不甚了了,得进一步查明,左少阳问那汉子道:“老人家平素身体如何?”
那汉子道:“我娘以前身体还行,就是两年前,我爹……唉,生意亏空,家贫如洗之后,她身体就不行了,吃饭少,总说头昏眼花的,稍稍走动就倦得很。以前她可比现在胖,就算是现在,这身体也算胖的了,爬坡下坎的累得很,不想住山顶上老槐村,所以才跟着我们到工地帮人洗衣服。没想到遇到这病,——你这贱人!要是我娘有个好歹,我拿你抵命!”
眼见那汉子怒目圆瞪瞧着自己,那妇人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贱妾不是故意的啊,我……,我只说了那么一句,我不知道娘会生那么大气啊,我该死!我该死……!”
这妇人一边说一边狠劲抽自己耳光,啪啪直响,顿时鼻口鲜血直流。
茴香眼睛一瞪,冲着那汉子道:“要教训老婆回家训去!我们这是药铺,是看病的!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那汉子这时候哪敢得罪她,忙尴尬地笑了笑,瞪眼喝叱兀自扇自己耳光的妇人道:“行了!回去再收拾你!还不滚一边去!”
那妇人这才收手,爬到一边,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呜呜低声抽噎着。
左少阳已经想明白了,这老妇以前心宽体胖,所谓肥人多痰,这老妇乃是“体丰于外,气弱于内”的素质,是宿有脾虚痰湿内聚之象,因事动怒,怒气伤肝,肝气化风,志火内燔,炼液成痰,痰火内蒙心主,外窜经络,以致中风病发。这是内风上越,虚阳独亢,气血逆乱,痰火为患。必须滋阴潜阳,清降熄风豁痰。
细细一想,这病属于多发性的常见病,辩证也不难,也不是病情垂危,为何惠民堂等药铺医馆都推脱自己医治不了呢?左少阳回头望去,见这几个汉子一身泥土,破衣褴褛,甚至可以说是蓬头垢面,那老妇也是粗布裙褥,头上连根铁簪子都没有,只是胡乱挽了个发髻,用块旧布包裹着,一看就是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而中风医治过程比较长,光是急性一般就是半个月,中脏腑的中风可达一个月之久,而恢复期可多达半年,后遗症治疗期更可达一两年甚至更长。挣不到诊金,还得往里赔药费,这药费也不是小数,因为要长期服药,这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左少阳没有独立开过诊所,对用医术谋生的理解还不深刻,所以明知收不到钱还要往里赔,在自己家正为钱发愁的情况下,还是做不到拒之门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将病人治好,别的统统忘到脑后了。
他左思右想,比较各方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