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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谅三富搬家难,他坚持不吃饭,说以后安好家再来喝酒。二 祥看四贵这么说,他也只好把尝鲜的念想藏到心里。
四贵和二祥把船摇回家,两个饿得肚皮贴到了脊梁上。四贵跟二祥说,别做饭了,上我 那里吃吧。四贵是想,说到底,他跟三富是一个娘肚皮生的,为三富搬家,二祥又是光棍, 再让他自己回去做饭就差点意思了,亏只能亏他。再说三富走了,把房屋留给他用,得好处 的还是他。二祥当然巴不得。
吃过饭,四贵小睡了一觉。醒来后,他想去把房子收拾一下,给娘置床。下楼来到三富 门口,见大门上着锁,三富忘了把钥匙给他,他也忘了要。再一想,或许里面还有东西没收 拾完,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
过了三天,没见三富把钥匙捎来,也没见三富回来收拾东西。四贵想准是忙着安顿家, 又要上班,顾不过来。他就上了高镇,抽一支烟的工夫就到了。
四贵先到三富家,家里铁将军看门。四贵就到粮管所找三富,三富在忙着办事,他让四 贵等一会儿。四贵耐心地等三富办完事。三富办完事,神秘地把门关上,他问四贵来找他有 啥 事。四贵说他是来拿钥匙的。三富勾下头不能和四贵对眼。四贵问三富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三富摇摇头。四贵问,是不是肖玉贞不肯。三富点点头。
四贵就气愤地站了起来,拿三富当肖玉贞责问起来:〃你姓肖啊?这房子是汪家的, 她有啥资格做主?〃
三富就替肖玉贞辩护:〃她不是嫁给我了嘛!这财产有她的一半哪!〃
四贵说:〃她打啥主意?〃
三富说:〃她想卖,或者出租。〃
四贵说:〃哪好啊,她不是只有一半嘛!就让她卖她那一半,租她那一半好了,我倒要 看看她怎么卖,怎么租,我看有谁来买,有谁来租!〃
三富说:〃要卖要租当然是连我的一半也一起卖一起租了。〃
四贵一听来了气:〃你说啥?你也同意卖?同意租?〃
三富说:〃她要卖她要租,我能有啥法子?〃
四贵气恨起三富来:〃你就这么怕她?你是男人哎!你不想想,你把房子卖了租了,咱 娘住哪儿?娘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娘哎!都说我精明,我看,我照你们差远了,还得修炼几年 ,跟你们学学,才能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
三富担心地开门看了看,对四贵小声说:〃你小点声行不行,让人家听到了算啥?〃
四贵冷笑道:〃你还怕让人听见?你真要脸面就不会这么怕老婆了!〃
三富委屈地说:〃你得替我想想,人家不是镇上人嘛!〃
四贵轻蔑地说:〃镇上人?镇上人怎么的啦?镇上的女人就可以骑到男人的脖子上屙屎 屙尿啊!沈姨也是镇上人呢,咱爹爹还玩她呢!〃
三富说:〃你说啥呢!我是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大哥。〃
四贵说:〃你真是个软蛋,你跟大哥是怎么说的?我看你怎么去跟大哥说。你 要敢做出这种事,村上人能把你当人看才怪了!〃
四贵说完气哼哼地回了家。回家一说,家里炸了锅。头一个气的是三姆妈,她立时就放 声大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骂三富:〃我怎么造孽生这么个孽障啊!他有了老 婆不要娘了啊!他要让我住到露天里去啊!自小这么培养他,他翅膀硬了,不认一家人了, 这哪是汪家的子孙啊!老婆子我不想活了!〃
二祥一听也来了气,他也骂三富瞎了眼,找了这么一个小气鬼白眼狼,他回来一共管他 两顿饭,两顿都没让他吃饱,还他妈怀疑别人偷了她家的剩饭和鸡蛋,这样的老婆长得再漂 亮送我都不要!三富一下成了汪家的公敌。
大吉从学校回来,听了这事,他也摇头,觉得肖玉贞太过分,三富也太窝囊。他跟四贵 说,不要骂也不要说了,说来说去骂来骂去都只能丢汪家的脸。他让四贵明天再去找三富, 他让他去问他,去掉给三姆妈住的,这房屋一年要多少租金?他租他的,让他出个价。另外 问他,三姆妈他打算怎么养?三姆妈看行舟,他一月打算出多少工钱?大吉嘱咐四贵,去了 不要在他办公的地方跟他说,把三富叫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他谈,这种事叫别人听到了 不好。
大吉在家里跟四贵交待策略的时候,二祥已经闯进了三富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几个人 正在办事,二祥一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放铳似的喉咙说,三富,我有话跟你说。三富一 看 二祥的样子,晓得没好事,他急忙放下手里的事,跟同事打过招呼,一把把二祥拉到屋外, 小声跟二祥说,这是单位,你小声点。二祥说,你晓得要面子,就不该做这没脸面的事。
三富拉着二祥拐过仓库,到仓库后面的一个角落里才停下。三富一腔委屈为难,他跟二 祥说,他也不想这样,他的打算那天喝酒当着一家人的面已经说了,可玉贞她不同意。二祥 就说,她不同意怎么啦?你就没自己的主意啦?三富说,你不懂,她要跟我闹别扭,我怎么 过?二祥笑了,她最多不让你困她,你二嫂一开始不是也不让我困她吗,后来怎么样,不 是 照样让我困嘛!女人也是熬不住的,你要惯她,越惯毛病越多,该男人做主的事就得男人做 主,女人不能瞎插杠子。你二嫂在咱家的时候,她管过我的事吗?人家还是大小姐呢,你小 子就是怕老婆的货。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把她扳过来,就不让她做主,看她能怎 么 着,反正行舟也有了,汪家也不怕绝后了,你怕啥?三富面对二祥,好比秀才碰着兵,有理 说不清,他说,玉贞跟二嫂不同,她是在镇上长大的。二祥奇怪地问,不同,有啥不同?她 还没你二嫂好看呢,镇上长大的怎么啦,她的东西跟乡下的还能不一样?三富急得跺脚,说 ,二哥你先回去,我再跟她商量商量,让大哥和四贵再等几天。二祥说,你气的是三姆妈, 她是你的亲娘,你一搬走,把孩子扔给她,别的啥也不管了,在理吗?她能不气吗?三富 让二祥说得没了话。二祥说,这事其实与我没关系,我也是看不下去才来找的你,自家兄弟 不好这样,大哥占我这么多粮,不是也就算了嘛。我告诉你,等你两天,你不回话,我就砸 锁,他们不敢,我敢,汪家的房子,汪家的人住,我看她肖玉贞能说啥!二祥没管三富答不 答应,说完就走。
32
黄国荣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接连下了两天。
许家的牌局,二祥在朝鲜时就收了。人民政府不允许赌博,说赌博是剥削行为,必须坚 决禁止。可赌惯了的人会有赌瘾,赌瘾比烟瘾还厉害,不是想戒就能戒了的,连二祥看赌都 有瘾,不干活,没赌看,二祥就很难受。许茂荣的赌瘾很重,重到不计后果。上面禁赌,他 仍私下里聚赌。天下着绵绵细雨,干不了活,闲得难受,许茂荣邀了几个赌徒,插上门偷着
搓麻将,二祥也跟着在看。春林得到了报告,带着乡公所的人破门而入,许茂荣几个当场被 抓。没收了赌资,没收了牌,把人关到了乡里。许茂荣的队长被撤了,让张兆庚的大 侄子张瑞新当了队长。许茂荣不当队长了,供销社把他调去帮着抓蚕业,他又干起了老本行 。可汪家桥的牌局算是真砸了。
天下着雨,没事可做,没处可玩,二祥就在家困觉。不冷不热的天气,不紧不慢的雨声 ,正是困觉的好时候。二祥困了一夜,接着又困了一天,以顽强的意志,省了一顿饭。第二 天二祥还想如此,可他怎么也困不着了。困不着,二祥还是强逼自己困,他是想省一顿饭, 可强逼还是困不着,二祥的省饭计划就破了产。憋到下昼点把钟光景,二祥的肚子坚持不住 了,一阵一阵发出饥饿的呼叫。二祥起来尿了一泡尿,早晨喝的是稀饭,这就注定了他的失 败。二祥自己跟自己说,熬点稀粥,绝对不焖米饭。他没用那只罐头盒挖米,用手伸进瓮里 ,抓了两把米,淘的时候没舍得用手使劲搓,放盆里用水湿一下,冲掉灰尘就倒到锅里熬。 他听人说,淘米的白水也是有营养的。
二祥喝完一大盆稀粥,肚子撑起来了,他没有再到房里去困觉,先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了 一会儿,抽了两锅烟斗丝,香烟他早就抽不起了。抽完烟,歇了一会儿,寡淡乏味,就躺到 堂屋的竹床上养神。
二祥躺在竹床上两眼瞅着屋顶子发呆。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丝肯定很密,屋檐水啪啦啪啦响声很大。二祥听着雨声,心里 又是愁。稻子才青弯头,到收稻差不多还得一个半月。春林给的五十斤救济吃得差不多了, 这一个半月,怎么也还得借一百斤米才能接上。明年的口粮,稻子一收,就得先还人家一百 斤米,就是收成好,口粮至多也不过四百五十斤稻子,去皮去糠,也就三百一十来斤米,还 人家一百斤,一年的口粮三分之一就没了,那二百多斤米能吃过年去?
二祥不愿想了,想到日子,一点心劲都没有。他只好不想,啥也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进桥洞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过到哪里算哪里。二祥干脆就看他的屋顶。这堂屋是 他 爹爹盖的,盖的时候他还搬过砖头。那时候他们家的日子真不错,许多人家根本盖不起房。 有的人家实在住不开了,也只能盖草房,墙是干打垒土墙,梁柱都是毛竹,屋顶苫稻草,又 矮又暗。他爹爹却盖瓦房。人家盖瓦房,瓦底下一般用芦苇席做苫背,好一些的人家也不过 铺网砖(比垒墙的砖薄,朝屋内的一面刷上白灰,永久又干净),他爹爹却铺白铁皮,当时 村上人看着都咂舌,说他爹爹是有钱没处花,瞎糟蹋。
二祥看着看着,忽地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变钱的法吗?他看房顶上的白铁 皮全是一张一张成张的,虽然有了一些年头,但上面的瓦铺得厚,根本淋不到一滴雨水, 仍 跟新的没两样。二祥想,要是把这些白铁皮换下来,敲成铁桶、洗衣盆、簸箕,准能卖一大 笔钱。二祥一下子来了精神。
二祥在屋里仰着头把屋顶上的白铁皮一张一张看了个遍,看得脖子酸也不在乎。看着看 着,二祥的两只手激动得颤抖起来,如同面对一大堆钱不知如何是好。
二祥在心里感激老爹,爹爹真是个好爹爹,死了埋地下了还在帮他,在他走投无路的时 候给他希望。
二祥感激完爹爹,忽然就想到了大吉,一想到大吉,二祥一下就安静下来。他想这房屋 是祖宗留下来的,虽然分给了他,但要是他从房屋上额外挣钱,大吉、四贵他们就不会让, 准要从中捣乱。他想这事先不能张扬,一切都划算好了才能做。
二祥把一肚子欢喜藏起来,跟没事人似的。第二天,二祥悄悄上了高镇。到了高镇二祥 先到供销社,到卖锅碗瓢盆卖杂货的地方了解行情。那里真有白铁皮做的水桶、洗衣盆、簸 箕、小撮子卖。二祥向售货员一一询问了价格,售货员以为他都要买,来了好生意,介 绍得特别热情。二祥一边问一边还把价格都记了下来,问完了这些东西的价格,二祥又问白 铁皮的价,售货员又热情地跟他说,白铁皮在生资组那里卖,到生资组再打听。问完了记完 了,二祥就走了,售货员白介绍了半天,白浪费了热情,很不高兴。二祥不管她高兴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