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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是很自然,可问题在于,合作社和良种增加了收入,可却没有解决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是土地”
金滔的声音猛的一扬,面上尽是得意之色。
“现在掌握土地资源的依然是地主、富农,或许合作社可以通过协调、补产的方式整合贫农、中农的小块土地,从而有利用耕作,但无论是贫雇农升成中农,还是中农升富农,都需要购买土地,而现在一亩地,一年可以带来近百元的收入,地主、富农有可能出售土地吗?再说……”
“你忘记了一点,前年,专区就同各地乡绅举行了定租会议,通过协商核定了地租,实际上,去年的大丰收,唯一没有从大丰收受益的阶层,就是地主富农,而且他们甚至还不能把地收回来,因为租期最短是十年,十年内,他们都不得收回土地……”
看一眼金滔,魏长远的心下不由有些失望,他怎么连忙当年轰动全国的“邯彰减租”都不清楚。
“哦,是这样啊……”
轻应一声,金滔依然有些不甘的说道。
“可是,这并没有改变一个事实土地都集中在地主和富农的手中”
不是都,而是以10。43的人口,占据着35。41的土地,魏长远在心里默默的道出一个专区农业委员会的统计报告。
“可农民有钱了,他们就要买地,而地主、富农会不会卖地,他们卖地的数量,能不能满足农村的需求,这就是一个新的矛盾,”
金滔慢慢的思索着,又特意说道。
“而且在那些合作社中,就像合作社里的那些农民,原来的贫农大部分上升为中农,困难较大的中农经济实力得到进一步加强,购买了耕畜和农具,具备了依靠自身力量**完成农业生产过程的条件,前述日常农业生产中的互助要求大大降低以至消失,这样的话,合作社的功能就会减弱,甚至可能会导致合作社的涣散……”
“合作社只是一个组织,定县、邹平的合作社都很成功,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魏长远不相信作为记者的金滔不知道,定县、邹平那里发生的变化,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他们都没有解决土地问题,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困扰农村的土地问题,而渴望土地,则又是中国农民最迫切,最现实的意愿,谁能抓住这个意愿,谁就能赢得民心,……”
话声稍顿,金滔不失时机地提出他的建议:
“他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们却能够解决”
“可,你知道,老百姓最迫切的意愿是吃饱穿暖,现在这里的老百姓,不仅吃饱了穿暖了,而且还住好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
魏长远的话让金滔心下暗自警惕着,以至于看着魏长远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觉察到金滔目光变化,魏长远的心下一警,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再说,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在工厂,是工人,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选择工作重点。”
“对,老魏,你说的不错,这回听你的。”
金滔笑道,先前的异样似乎也随消失了。
“现在,在专区不是设立了许多工厂嘛,过去新区我们进不去,进去了也开展不了工作,所以,我想,咱们应该把工作重点放在各县的工厂中,你觉得的怎么样?老魏。”
第四百零八章乡村始变
清晨,在鸡鸣之后,镇子里的首户,在本地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财主罗海清,用过早晚,和往常一样,走到院子里,然后握着那只银链红铜水烟袋,眯缝着眼睛,遥望灰蒙蒙的天空,沉吟了足足一袋烟的工夫。
然后捋了捋那把灰白的胡子对身边的儿子罗天勤说道。
“估计这几天会下场雨,这雨应时,今年的收成一定不错”
虽说是本地最大的地主,可在前清时,十六岁便中了秀才的罗海清在本地可谓是德高望重,可是附近几十村子的主心骨。这倒不是因为罗家有一万三千六百一十四亩地,而是因为罗家祖上出上三品大员,他爹也曾做过五品的知府,可谓是真正的官宦世家,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选作县民意代表,同样还是乡理事会的理事长。
可以说,这罗家在本地也算是正经的“地方望族”,即便是乡里有时村族之间发生什么矛盾,人们往往也是通过他来解决,而不是县上任命的乡长,甚至就在年前,因为他还在理事会里,把那个县上派来的乡长给罢免了,至于罢免的原因非常简单趾高气昂全无亲民官亲民之举,后来县上也认可了,这倒是让罗海清对专区政府生出许多好感来,在他看来这县、乡理事会的成立,意味着恢复了打从废除科举后绅官决裂的现状,乡绅有了一个新的场合配合官府工作嗯,监督政府官员,行驶监督之责。
“爹,收成再好,那租子,也能按照去年那么收……”
罗天勤的话,让罗海清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挺直腰身,双目盯视着天空,沉默片刻后,又点燃了水烟袋,“咕嘟咕嘟”地吸了几口,然后又看了一眼儿子。
“收成好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多少年了,老百姓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看着天空年,罗海清想到那些年兵荒马乱、灾害连年的日子,那时候,平时里他只能到各家各户转转看看,握着银链红铜水烟袋,挺直着腰板,很是矜持地说些宽慰的话,可说那些话有什么用,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虽说那些年,趁着天灾**的,他着实屯下了不少地,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无论是少时受的教育或是爹娘的言传身教,都告诉他,这乡亲佃户才是罗家基业的根本,也正因如此,才使得罗家保持着百年声望不坠。
可现在……想到那限租,罗海清还是叹了口气,那定租使得罗家一年平白损失了数十万元,虽说罗家在本地也算是家大业大,可却是那种传统的“耕读之家”,这些年即无人出仕,也无人经商不对,当年他办过厂子,不过却亏了,也正因如此,罗家才无人经商。
“哎”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这近忧是什么忧,就是若还守着这田地,怕是罗家只会一天天的没落下去,在田里头挣钱,也就只是挣那么点死钱,可就现在看,就连这点死钱,都被政府狠狠的卡着,租只能收定租,且只能收37。
当务之急,是如何寻找新的出路?相比于过去任何一个政府,对于这个成立尚不足两年的“行政督察专员公署”罗海清可以说是颇为欣赏,至少其心里头装着百姓,所行所为也都是为了老百姓,即便是为了老百姓而牺牲了乡绅富户的一些利益,但是政府同样也给乡绅富户指名了一条出路从事实业。
为了促成乡绅们从事实业,他们和前清那会官府在省城办“模范工厂”一样,在县城创办了一批“示范工厂”,而同时又游说乡绅、富农投资“模范工厂”,像罗家就在县新纱棉纺公司创办的磁县纱厂投了两万元的股票。
与此时各地纱业不兴不同,作为专区公企的新纱棉纺公司设立的新式设备的纱厂,产量大、成本低,再加之专区政府对日本倾销棉纱加以打击,加之佐以乡间家庭铁轮织布业的推广,市场倒也不错,可相比于此,罗海清却想自己投资一家企业,而不是仅仅只做一名股东。
“天勤,车子准备好了吗?”
罗海清问着身后站着的儿子。
“海叔在门外候着那。”
罗海清沉吟了一下,对儿子说道。
“那走吧”
身着一身白府绸、手持银链铜壶水烟袋的罗海清走到门口,门外套着马车的罗海扬连忙操起马车门帘,恭敬的请老爷上车,而在上时,罗海清又看了眼推着那辆飞人自行车出来的儿子,对他吩咐到。
“到了那,要多看、多听,且莫擅自说话,明白吗?”
“知道了,爹”
应一声,罗天勤便驶上了自行车,而马车则跟在自行车后,于是,这自行车和马车便沿着那沙僵土路朝着村外驶去。
而在路上的时候,此时罗海清的手中已经不见了铜壶水烟袋,而是拿着一只笔身未着漆、只印着黑漆字的铅笔,这铅笔上的黑字赫然是“当个活活泼泼的好学生,做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这是标准的“邯彰教制铅笔”,与学生作业本一样,按照专员公署推行的相应法规“国产教育用材免除一应税收”,而相应的其产品若是于邯彰内销售则必须加印“特定教育标语”。
而此时罗海清手中的铅笔,便是标准的“教制铅笔”,价格极为低廉,于市场上每罗12打144支售价不过4角,与日货相近,但质量却胜于日货。
“铅笔”
看着手中的铅笔,过去罗海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乡下工厂仅凭这种不起眼的小物件,每年就可获利数万元,这可是相当于近万亩地的收益。而那家工厂,就设于临乡,而工厂的创办者则是乡里的乡绅以及乡里的一些富户。
或许,这在某种程度上得益于邯彰的强迫义务教育,几十万名学生,每月仅铅笔一项的耗用就多达上百万支之多,加之铅笔使用方便、价格低廉,民间需求更是与日俱增,市场岂能不大,
“……由于铅笔用材必须满足容量小、纹理正直、硬度低、材质均匀松脆、易卷削、不变形等特殊要求和材源丰富,因此,我国多年来一直使用椴木,但是椴木价格成本较高,而我国铅笔市场几乎完全被外国货占领,而且货色齐全,高中低档都有,向上海去年办的中国铅笔厂,他们在质量上比不过德制高中档货,在价格上低不过偷工减料的日本货,所以处境非常艰难……”
作为工厂的经理李四白,在厂房中边走,边向前来参观的罗海清一行介绍着工厂的生产,只有对于这样的有意投资实业的本地士绅,才会如此事无巨细的向他们加以解释。
“……为了降低成本,我们采用了与椴木材质相近的白杨木,以降低成本,普通椴木出材率每立方米生产铅笔板2罗,而杨木每立方米可生产2罗,且杨木价格较椴木低35仅此一项,即可降低45以上的木料成本,不过虽说杨木和椴木木质有所相近,但也存在着许多差异,比如收缩率大,易变形、纤维粗长,易造成笔杆不光和起毛,而且不易干燥,所以需要采取一些新工艺……”
在李四白的介绍中,罗海清看到在生产线上,一杆根木色铅笔不断吐出,而在另一边,铅笔上不断的滚印着商标和标语,对此,年过五旬的罗海青自然极为好奇,不过,他更多的则是把注意力投注在李四白的身上,在他看来,这家雇工百人的乡间工厂能有今天,全部得益与眼前这位经理,准确的来说,这一家家乡村工厂,无一不得益于这位经理,若不然,凭着孙叶亭那个家伙,即便是工厂办起来了,恐怕最终也只有倒闭一途。
“李经理,您是北方商学校毕业?”
“去年三月份毕业,在公司实习了半年,然后孙董事长创办这家公司,我便过来了”
提及此事,李四白的脸上略带着一些笑容,他是北方商学校短训班出身,在公司实习半年,然后便成为一家企业的经理,尽管只是区内乡村企业,但对于小商人家庭出身的他来说,这个经历就像是做梦一般
“哦,您也是出自名校啊难怪,难怪……”
看着那一根根不起眼的铅笔,罗海清不无感慨的说道。
“难怪你懂那么多,这用杨木替代那个什么椴木,怕也是出自己你的手笔吧这孙董能找着您,可真是找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