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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短短一个月内,邯彰行政督察专员全面推行保甲制,专区内民团建设全面推进,而从“剿匪”到随后的地方建设,被其支持者称为“邯彰经验”,随后这一经验于月前,还得到南京的赞赏,以至于邯彰专区被称为“绥靖典范”,尽管对其公审模式一直存在诸多争议,甚至反对声,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在“乱世用重典”这一原则下,邯彰专区结束了乡不闻其政的现实,而在随后组建民团的过程中,地方上几乎没有任何阻力,而这一切,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呢?
一直以来,作为一名法学专家、律师,刘陆民从反对南京政府推行的“司法党化”,因其左右了司法**,而现在,在这个被南京政府在南方剿匪地区推行的“邯彰经验”却又让他看到了司法政治化、工具化的一幕。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接受专员的邀请,来专区考察,而考察的目的则就是为了亲眼目睹这一经验对“司法”的重创,而这里的一切几乎达到触目惊心的地步。
“特设军事法庭!”
似嘲讽的吐出一句话,刘陆民望着车窗外的那些正在寒风中翻修公路的囚犯,反问着身边的邱昭文,他是他的学生,是中央派来的第一批青年官员,月前刚刚就任淇县县长。
“在那个特设法庭上,这些人有答辩吗?”
对于正在推动冤狱赔偿制度的刘陆民来说,眼前的这片公路绝不是“地方建设成就”,而是是司法工具化的开端。
“有律师为他们辩护吗?”
“这个……”
面老师的问题,邱昭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作为一名法律专业毕业的青年,他自然知道在那场声势浩大的“公审”之中,存在的问题,但是他却不能否认,若是没有当初公审、公决的威慑,绝没有现在政府政令的畅通以及乡公所的建设。
“老师,现在专区以及县政府的公信力正在一步步的恢复中。”
对于学生的回答极不满意的刘陆民,转过身看着邱昭文反问道。
“那么将来呢?”
一声反问之余,专员办公室内静了下来。
在这个初冬的正午,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口照进这间并不算宽敞的专员办公室中,沉默使得这间办公室中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仲民,你应该看到眼前!”
在沉默良久之后,管明棠用异常坚定的口气说道。
“眼前的现实情况是,在一个月前,在邯彰专员,枪会这一非法组织控制着农村,枪会的会首,在乡间横行霸道、代官征税、残害民众,民众可谓是苦不堪言,而现在呢?当年枪会设于各个路口的关卡,随着枪会的瓦解而消失,在统一市场形成的同时,商人、农民都无需再承受沉重要的负担,在枪会之前,商人行商每一元需要负担o。4元的捐税,其中枪会勒索约占一半,农民同样承受着繁重的负担,现在,他们的负担同样有少减轻,根据我们的计算,解散枪会后,农商减轻负担超过两千万元!”
喝一口茶,管明棠沉声说道。
“而且政府政令的推进也极为顺利,几乎不存在政令打折扣一词,政府与乡绅之间的合作也极为顺利,在专区内推行的“二五减租”,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力,民团建设也顺利推行,保甲制、二五减租、民团建设,你应该可以看到,在这些政令推行中,“特别军事法庭”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可以说起到了强大的镇压、威慑和保障作用,没有“特别军事法庭”,就没有“专区的今天。现在,民众对于政府从怀疑变成信任,是为什么?是因为政府,说到,就能够做到……”
虽然知道这不过只是强辩,但是在过去的一个半月之中,管明棠可谓是充分体会到“特别军事法庭”的镇压以及威慑作用,没有对枪会会首以及首恶的公开审理、快速审判、处决,恐怕在一个月前,推行二五减租和民团建设时,那些乡绅会第一时间站起来反对,但是实际上呢?
面对特别军事法庭“从重、从严、从快”的审判,乡绅们几乎没有任何抗拒,他们全力配合着政府的工作,威慑,没有特别军事法庭的存在,没有那种“不需顾忌法律存在”的前提,就不存在这种配合上的“默契”。
“所以,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民众受益了!”
“民众受益了,但是将来呢?”
又是一声反问,刘陆民望着面前的这位专员,这个管专员过去是以实业闻名全中国,而现在其名闻中国,却是以其“铁腕”,在推行“二五减租”时,面对士绅们的抵制,其在接见士绅代表时,只说了一句话。
“我相信困难是有的。调皮捣蛋不要脸皮的人也许有,但是我相信,不要命的人总不会有。”
随后,眼前的这位专员又签署行政命令,以“全区皆民团”的名义,把涉及“二五减租”的案件由民事案移至“特别军事法庭”,此话一出,原本等等看的形势立刻大变,刚刚目睹过“从重、从严、从快”的“快速军法公审”目睹了几千人被枪毙的血腥场面的邯彰专区内地主们哪敢反抗?
甚至在报纸上曾提到,一位大地主一下子刻了20枚私章,只为与各处佃农签约时更快捷,一时间地主们简直就是求着农民来签约减租,原来以为最快需要用三个月才能完成的签约换约,在短短一个月就全部完成了。
“难道将来,管专员,还要依靠这种所谓的军法威慑治理专区、建设地方吗?”
此时刘陆民显得有些激动,他直视着面前的专员。
“我承认,现在专区内的治安环境的确大变,通过“二五减租”民众的确从中受益,而建设民团又稳定了地方,但是,在所谓的特别军事法庭上,那些被起诉的对象,所面对的根本就不是起诉,他们从一开始就沦陷于民众的批斗漩涡而难以辩白,面对几十人的“诉苦”、几百人的“上诉”和上千人甚至上万人几万人的大会“公审”,审判对象其权利诉求自然是微弱不堪、沧海一粟,而所谓法治保障的呼唤即便不说是天方夜谭,其呼声在民众的滔滔声中也难免渺乎小哉,形同涓埃之微!这牺牲的是什么?!”
大声的质疑着,刘陆民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激动。
“这牺牲的是法律,牺牲的是法治的精神,没有了法治,甚至没有了法律,那么还存在有公平吗?还有所谓的正义吗?”
面对刘陆民的质问,管明棠沉默着,对于那种“公平正义”的弊端,他自然知晓,但在另一方面,却同样知道,正因如此邯彰专区才能够在短期内做到很多地方,无法做成的事业。
“我相信……”
在沉默片刻之后,管明棠看刘陆民,神情虽然严肃,但却流露出一些无奈之色。
“我知道,你说的这一切,我同样也知道,所谓的特别军事法庭……从根本上就不合法!”
岂止是不合法,根本就是没有考虑到法律,主持审判的是军官,至于所谓的审判,甚至根本就不符合司法程序,没有所谓的起诉,也没有所谓的审理,有的只是……
“不过,我相信一点,司法的公正是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
望着听到自己的话后,显得有些诧异的刘陆民,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所以,我才会邀请仲民先生一行过来,帮助我们在这里重建法律,以维持司法的公正!”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新政之难
第342章新政之难
十月里,天气依然热得厉害,在邯彰专区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此时已经快到了秋种的时节,在一个个农家大院里,庄户人家坐院子里,在太阳下一粒粒的挑着种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挑种往往意味着明年的收成,虽看似一把把的选着种,可实际上,却是一粒粒的选着,只盼着明年的收成,这个活计,看似很轻松,可实际上选种的老农的后背却都被汗湿透了。
一天种一季粮,千百看来,庄户人家从来都是这么过活,当家里的老农在院子里挑着种的功夫,地里头的活同样没闲下来,在田间老头用鞭子在拉犁的牲口的两边晃,“啪,呵,呵”随着老头的吼声同,那犁被拉动了,土地翻出了黑壤。
秋忙时的乡间,几乎看不到闲人!
可虽是如此,在村落当初枪会练拳的校场上,却依然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灰布衣、头戴灰布帽,脚穿黑布鞋的壮丁在那里随着口令操着,而在校场附近的墙上则用白灰写着“大办民团、共赴国难、建设乡里”的标语。
民团是邯彰行政专区在剿灭枪会后推行的“新政”之一,与过去枪会、民团、保安团还能领点不足糊口的粮饷不同,邯彰专区内所有18岁至45岁男子均有被征为团兵的义务,要求他们必须参加民团训练,而且是任何人均不能规避的,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日常生活状态下的居民,大部分卷入民团的网络之中,这就宣告了专区自此全民皆兵。
对此,无论是乡间亦或是城中,都没有多少人抵制,在专员成立之初,为铲除枪会而召开的公审大会,震撼了每一个人,无论是富人亦或是穷人,在数十年的散乱之后,通过群情汹涌的公审大会和数千颗脑袋,第一次重建了“官府的权威”。
“左右左、左右左……”
在五分地大小的校场上,随着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的口令,二十几名青年壮丁扛着木枪踏着正步,在过去的二十几天间,王土楼庄子上18岁以上45岁以下的青年壮丁,无不是如此接受着训练,而训练官则是新一军派出的军士。
“左右左……”
在训练官的口令声中,不过只有十七岁的张富民乐呵着随着乡邻们踏着正步,岁数不足的他,只能在一旁参训,身上穿着一身破衣的他,总是会想象着自己穿着那灰布军装的模样,两尺半的灰布民团装,都是专区统一派下来的,军装无论大小皆是两尺半,可尽管如此,对于七岁没了娘,十三岁没了爹,家里就只有两间破草房的张富民来说,打从他记事,就没穿过的新衣裳,这两尺半的衣裳或许是他唯一能盼着的新衣赏。
“要想枪打的准,就要先把枪拿稳……”
当那个王长官招呼着团兵在木枪上吊着砖练持枪的时候,张富民也随着在他那杆木枪的枪头吊起了两块砖头,虽说他并不是团兵,可在这个庄子里,就数他训练最为积极,每天只要旁人训练,他就跟着训练,甚至旁人不训练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站在校场上,自己踢着正步,吊砖练持枪。
“这小子!”
余光瞧见张富民在那练习,王满的唇角不由的一扬,这小子虽说不是团兵,可练的却比其它团兵更勤快、更刻苦。
“要不,回头看看整身旧军装给这小子……”
王满在心里如此嘀咕着,其实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在另一边,他更希望这小子能进乡村服务学校学习,那乡村服务学校是培养乡村干部的地方,不过进乡村服务学校却有土地限制,各乡选送前往邯郸乡村服务学校学习的都是家庭富裕者,他们在学校培养一年后,即会回乡代替军队派出的教官培养担负起基层民团的训练和指挥,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那里接受新式农技培训。
在许多人看来,各乡选送进乡村服务学校的一年后,一回乡就会成为村公所村长那样的体面人,也正因如此,王满才会有这种想法,可想到那个需家境富裕的限制,他还是在心里叹口气。
可惜了!
摇头叹息着,在骄阳下,王满继续着他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