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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秦暖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又被荣家退了亲,还有洛槿初三番两次的暗示,他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法,但随着妹妹出嫁,秦暖回家,想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这颗心也慢慢的绝望了,只盼着那女孩儿能一生顺遂如意就好,却不料竟是在这么一个寻常傍晚,转机忽然就出现在他面前,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根本就是掉了一个大金饼,当下好悬没把洛唯砸昏过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是不是做梦呢?不像啊,可不是做梦,真能有这样好事儿?
“妹妹……姨娘说的……可是真的?”洛唯拼尽了全力,才总算把那份惊喜压抑住,饶是如此,眉梢眼角的喜意也是满满的,他直不楞登看着洛槿初,呐呐道:“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谁和你开玩笑了?难道我不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洛槿初哭笑不得,看着哥哥笑道:“你只说愿不愿意吧,我和娘亲都是觉着暖姐姐不错的,不过姨娘好像不这么想,也是,暖姐姐之前大闹青楼的事情,哥哥想必也知道,你怎么看的?”
“这事儿怎么可以怨表姑娘?”洛唯登时怒了,总算还顾忌着芳姨娘是自己的亲娘,不好太过义愤填膺,因先看了芳姨娘一眼,只见她眼色严厉,很显然,若不是洛涛秦氏和洛槿初在这里,恐怕她立刻就要吼叫着不许自己答应了。
只是这样的机会,洛唯又怎肯放弃?这是他做梦都盼不到的机会啊。因此他只看了芳姨娘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站起身对洛涛道:“爹,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洛涛点头道:“嗯,我和你嫡母是有这个意思,现在就看你怎么想……”
不等说完,就听洛唯抢着道:“爹爹,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儿子说话的余地?儿子只仰仗着父母安排就是,儿子也相信,爹爹和嫡母不会害儿子的。”
此话一出,芳姨娘便是面如死灰,巨大的愤怒之下,她甚至忘了这还是在丈夫面前,身旁还有当家奶奶和丫头,以及那个她深深畏惧,却已嫁为人妇的洛槿初。
她死死瞪着洛唯,似乎恨不得把这儿子给吃下去:早知他是这么一个不孝的忤逆东西,当初生下来做什么?就是为了让他今日去顺着嫡母讨好嫡母吗?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竟是去给人家做嫁衣?若是知道今日,还不如当日生下他就掐死呢。
芳姨娘无疑是一个十分隐忍的人,然而从秦氏回府后,她着实忍了太长的时间,尤其是儿子这以后和她也不怎么亲近,反而倒是对秦氏恭敬有加。她对秦暖又是极度鄙视不满,偏偏这时候还等于被儿子当众打了一个耳光,因此数重愤恨之下,竟连眼神都流露出杀意来了。
洛槿初在对面看到芳姨娘的表情,都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心想我的天,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是因为哥哥答应了这门亲事,竟然连杀气都露出来了,难道就因为他拂逆了你的面子,你就要杀他?他难道不是你亲儿子?这是什么母亲啊?哥哥只是你手中的工具,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吗?这女人真是太可恨,也太可怕了。
注意到芳姨娘面容眼神的当然不是洛槿初,秦氏和洛三爷自然也看到了。当下只把洛三爷气得“蹭”一下就站起身来,瞪着芳姨娘面沉如水,冷冷道:“唯哥儿的话你听见了?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插手这件事。”
“爷,你好狠的心,婢妾是唯哥儿的亲娘啊……”
一年多的委屈和愤恨终于借着这件事彻底爆发,绝望到疯狂的芳姨娘怎么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她看着洛涛,凄厉的叫了一声,一边咬牙道:“温都候府是什么身份?人家看得上唯哥儿吗?所谓齐大非偶,那表姑娘又是那样嚣张的性子,难道让她嫁过来,就是为了我的唯哥儿受她的气吗?”
这一句话登时差点儿把洛涛气得仰倒,秦氏在旁边冷冷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也不说:这么多年了,这女人竟也有忍不住的一天,而且一旦忍不住了,竟是连半点算计都忘了,呵呵,不容易,真不容易啊。这一回倒要看看她能落得什么下场。
想到自己和丈夫之前就因为这女人的挑拨陷害,险些闹得夫妻反目,自己更是在乡下一躲便是六年,秦氏忽然之间便热泪盈眶:六年啊,终于在今天,这女人原形毕露了。这让她有一种沉冤昭雪的感觉。
“放肆。”
洛涛果然是恼了。当年秦氏就因为不肯说软话,那还是他钟爱的正妻呢,尚且形同陌路。何况这么一个丫头抬上来的妾,懂规矩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规矩都不懂了,而且听她话里意思,赫然已经将洛唯当成她自己的儿子,完全没有半点尊重正房妻子的意思,这样一个女人放在房中,岂不就是祸害?从前自己念着过去一点恩情,虽然也醒悟了似乎受她蒙蔽,但还想着只要她再不过格,以前的事情就不计较了,谁知到现在这女人不但不反思,反而变本加厉,更让人窥见她内心的真正心思,洛涛怎么可能还忍得下?
一念及此,洛三爷反而平静下来,对洛唯道:“你是我三房唯一的男丁,不能顶着庶子的身份,让人瞧不起,明儿我找人算一下,看看找个黄道吉日,把你过继在你嫡母名下吧。”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只砸的堂中众人都是措手不及。不但洛唯愣住了,就连秦氏和芳姨娘也都愣住了。
只有洛槿初,在最初的怔愣过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不由真心替秦氏兴奋起来,微笑道:“还是爹爹英明,把哥哥过继在娘的名下,无论如何,这嫡子的名儿是有了,外祖父那里也好说话。”
洛涛不等说话,就听芳姨娘尖叫一声,接着扑过来大叫道:“爷,你好狠的心,你不能这么狠啊,唯哥儿是我生出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做儿子,爷,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啊,我……我这后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儿?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好了。”说完一头撞在洛三爷怀中,只撞得发髻都散了。
芳姨娘猛然这一闹,同样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倒是秦氏身边的秋香秋红反应快,忙上前扯住她,一边急急道:“姨娘这是做什么?要让人看笑话吗?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还要怎么说?这是明摆着要我的命。”芳姨娘跳着脚,也不怪她忍不下去,实在是今天接踵而来的打击太大了,先是自己瞧不上的女孩子丈夫要说给儿子做媳妇,那不是做妾,是做正妻啊,她本就忍受不下去,不然也不可能大着胆子据理力争,甚至提出要洛唯自己来说话这种过格的要求。
谁知儿子来了,竟完全不能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倒是和自己的死对头秦氏站在同一条阵线,对自己的暗示置之不理,这让在洛唯面前一向说一不二的芳姨娘怎么忍?更没料到,不过说了几句话,洛涛竟然就在这时候做出了把洛唯过继给秦氏的决定。
一瞬间,芳姨娘只觉着自己这一生努力算计尽付流水,前途一片黑暗,连最后一点儿盼头都没有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同归于尽的念头,就连二十多年锻炼出来的忍耐力都彻底荡然无存。
其实对于洛唯过继给秦氏这种事情,芳姨娘心里也不是一点儿准备没有,三房没有嫡子,洛涛和秦氏对洛唯又都很喜欢,过继嫡母膝下做个名义上的嫡子,这是很正常的。若是在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她心里虽然会有些酸涩,更多的只是高兴,无论如何,自己是亲生母亲,将来儿子总要也听一听自己的话吧?到那时,就是自己把秦氏踩在脚下的时候了。
然而偏偏是在此刻,洛涛把这事儿说出来,原本就忍不下去了,这会儿怎不由得她失态崩溃?
这里芳姨娘被扯住,洛涛却是已经气得抖着身子,他毕竟是一个古代的男人,骨子里那种男尊女卑的大男人主义是根深蒂固的,妾侍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花瓶玩物,所以当日洛槿初才毫不犹豫将梅姨娘救出去。如今花瓶要造反,他哪里还能容忍?当下便大吼一声道:“这……这贱人疯了,来人,将她给我关起来,立刻出去找人发卖了,什么时候侯府能容得下这样人撒野了?”
怎么说也是亲生母亲,洛唯一听洛涛说要发卖芳姨娘,整个人就哆嗦了,连忙跪在地上帮芳姨娘求情。而芳姨娘这会儿也终于是清醒过来,不由得一下子瘫倒在地,脸上泪流满面,眼中也全是绝望之色。
秦氏和洛槿初默默看着她,平心而论,母女两个对芳姨娘这样的女人是最痛恨的,然而此时看着洛涛毫不留情,而芳姨娘绝望惊惶的样子,心中却又有些不忍,怎么说都是女人,是这三妻四妾制度下的牺牲品,再看看洛唯跪在那里不停磕头,求洛涛饶了母亲,秦氏幽幽叹了口气,便想说说情,让洛涛收回成命,反正这女人到如今地步,日后也是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
却不料不等开口,便见洛槿初上前一步,蹲□子捞起芳姨娘的手腕,装模作样把了把脉,然后站起身对洛涛道:“爹爹不用动怒,姨娘不过是刺激过大,得了失心疯。这病是要静养的,女儿和娘亲从前也在乡下住过,私以为,那环境倒是比侯府这里更适合静养,女儿的意思,不如就将她送到庄子上去颐养天年吧。”
洛唯身子一抖,他自然明白静养和颐养天年这两个词的差异,洛槿初这是不打算让自己的母亲再回侯府了。他心中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去庄子上,总比被发卖了强,最起码他是这三房里的少爷,时不时还能打招呼给那庄上管事,让他们照顾母亲衣食无忧。
洛涛冷哼了一声,再看看芳姨娘绝望的模样,终于是一甩袖子道:“就按照妞妞说的办,明日就把她送去庄子上颐养天年吧。”
两个婆子进来,默默拉走了芳姨娘,如同拖着一只没了骨头的狗。这里洛唯要追出去,却听父亲淡然道:“唯哥儿留下,我有事吩咐你。”
洛唯连忙停下脚步,只听洛涛淡淡道:“唯哥儿,从前你娘做的那些好事,我就不说了,她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娘。只是她那些心计和自私性子,想必你也不是一点儿不知道。如今我把她发配到庄子上,让她衣食无忧,这已经是留情面了。你要答应我,将来若有一天,我走在你嫡母前头,你不许因为她是你的亲娘,在你面前哭闹就将她接回来,我绝不容许她还有在你嫡母面前嚣张陷害的机会,你……明白爹的意思吗?”
“爷,你胡说什么话?你身体康健,怎么可能走在我前头?再胡说我……我……”
不等洛唯说话,秦氏便大叫一声,却见洛涛看向她,轻声道:“我只是说如果,人生之事,谁又说得准呢?唯哥儿,你郑重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是,儿子谨遵父命。”
洛唯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苦涩,他不是不孝,不将亲母放在眼中,实在是就如同洛涛说的,他了解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若真有一天,洛三爷不在了,自己再将亲母接回来养老,到那时,只怕她就会自恃身份,开始打压报复秦氏了,到那时,嫡母是母,亲母也是母,自己要怎么办?而三房恐怕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所以即使心中已经如同撕裂一般,他却还是无奈的答应了洛涛这个条件。
“嗯,爹相信你。”洛涛点点头:“既如此,她总是你亲娘,将来你去和庄子上的管事打声招呼,不让她受委屈就是,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