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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堂等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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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兰知道,木军虽是大哥,但因为长期不和弟妹们在一起,一直没有做兄长的感觉。还是这几年,父亲母亲有什么事常常爱和他商量,他的当兄长的感觉才明显起来。现在,不管他是什么感觉,他都必须像个兄长的样子了。他看着弟妹,深吸一口烟说,咱们开个会吧。
  木军话一说出口,木兰就惊了一下:大哥的语气和声音,怎么那么像父亲啊。
  木军说,在开会之前我想先说一点,在爸的后事没办完之前,我们都不要再提自己的事了,尤其不要再提那些让他伤心让他不愉快的事了。生前我们没能让他满意,死后我们总该让他安息了。
  木兰不知大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她,晓西,还有木鑫和木棉,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这种时候,他们除了点头,不可能有任何别的表示。
  木军开始说自己对办后事的一些想法。虽然有干休所的领导张罗,但他们作为子女,肯定要参与意见并具体操办的,其中包括通知父母亲的老战友,在家中布置灵堂等。
  木兰补充说,还有,要照顾好母亲。母亲现在的情况不好,咱们得轮流值班,随时陪着她。停了一下她又说,这其实也是爸的意思。
  大家有些不明白。木兰没有解释。
  忽然,木鑫开口说,大哥,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离开一下?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木军皱眉头说,有那么急吗。
  木鑫点点头。这时木棉也吞吞吐吐地说,大哥,我今晚……也有点儿事。
  木兰冷冷道:你们都挺忙啊,连这样的晚上都不能待在家里。
  木棉看木兰一眼,说,那好吧,我……不去了。
  木军想了想,平静地说,去吧,你们都去吧。处理完了早些回来。
  木兰心里很难过。不管平时怎么样,眼下父亲已经去了,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去的,弟妹们竟然还忙着自己的事。父亲如果在天有灵,会怎么想。
  忽然,她听见木槿叫了一声妈。一抬头,母亲竟然站在客厅门口。她不知道母亲是何时下楼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木兰盯着母亲的脸,想看出点什么。但母亲的神色很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连头发都一丝不乱,梳理得整整齐齐。她想,母亲是不是糊涂了?忘了昨天发生的事了。
  母亲很自然地走过来,在她通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下。她平静地看了看所有的孩子,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说:你们看,昨晚你爸叫你们回来开会,你们只回来了9个,今天他走了,你们倒回来了11个。
  木槿哽咽地叫了一声,妈。
  木兰不安地望着母亲。
  母亲的声音异常平静:你们不用难过,也不用负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你们的父亲没有生你们的气,他爱你们。虽然你们一直觉得他脾气古怪,他不近人情,但我知道,他是多么爱你们。要说生气,他也是生我的气。我没能很好地理解他,我总想在他和你们之间作沟通,作调和,但我不知道那是没用的。我应该理解他,站在他一边,可直到他离开我,我都没做好。我本该是最理解他的人啊。
  木兰和弟妹们都惶惶地看着母亲。
  母亲说,你们不用那样看着我,我没事。我什么事没经历过?你们的父亲不是第一个离开我的亲人了。当初老大死了不到一年,老二又死了,我不是也挺过来了吗?我生了6个孩子有3个没能养活,我不是也挺过来了吗?你们放心,我不会垮,不会垮。
  木兰目瞪口呆,看着大哥。大哥也目瞪口呆。他们这两个老大老二不都好好地在这儿吗。
  他们6个孩子不都好好地活着吗?难道母亲真的伤心过度以至神志不清了。
  屋里的气氛怪怪的,有点儿沉闷。大家都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木兰打破沉寂说,妈,我陪你上楼休息去吧。
  母亲摆了一下手说,不,我不想休息。我有话要对你们说。我要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母亲依然平静得出奇。
  木兰忽然想起她在父亲书房里见到的那个字条,似乎有些明白什么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说吧,母亲,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我想知道。我们都想知道。
  母亲像是听见了木兰心底的话,朝木兰颔首微笑道:木兰,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疑团,我也知道这疑团起自何处。
  木兰一惊,有些害怕地望着母亲。
  母亲说,过去的40多年里,我一直不愿去解开它,或者说不能解开——虽然我知道那对你很重要。我总以为能靠我的努力,或者靠岁月的流逝让它自行消散。但我不知道我的努力在这样一个疑团的面前是多么无力,我不知道时间这个医生能治好那么多的创伤,却无法医治你心里的创伤。你的眼神告诉我,那个疑团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存在于你心底,并且越发地坚硬,将你的心和我的心都硌出了血。
  木兰心底一阵惊悸,她没料到母亲会如此清楚地了解她的心思,她想大喊一声妈,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可她的声音一点儿也没发出来。她就像一尊塑像似的呆立在那儿,但一股让她浑身战栗的寒气却从心底升上来,弥漫在全身。
  母亲继续说,木兰,我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40多年了,妈一直让你受着这样的委屈。
  但我也要告诉你,让这个疑团存在至今,是我和你父亲两个人做出的决定。40多年前,我们曾在西藏高原的一个雪夜里约定,永远不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世,永远让他们像亲兄妹一样生活在一起。为此我向你的父亲做出了承诺,我答应永远守口如瓶。
  但现在,你父亲他去了,他没有做到向我许下的诺言。他当初对我说,永远不离开我,永远不让我伤心难过。可现在他却突然走了,丢下我一个人。一向好端端的人,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起来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你父亲一去,所有的往事在刹那间全部压到了我的身上。那么深远的往事,那么沉重的承诺,那么尖利的真相……我有些承受不住了。
  让我把一切都说出来吧,孩子们,让我把那些埋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打开吧,让我带着你们一起踏进回忆的河流吧。让我慢慢地说,从容地说,让我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你们。要知道,这些往事在我的心里已经堆积得太久了,说出它们是我的幸福啊!

 ·3·


 
 裘山山 著


第三章
  1
  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1949年,我应该从1949年讲起。
  1949年对中国大陆来说,是翻天覆地的一年,1949年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人生重大转折的一年。我从一个女学生,变成为一个女军人,我离开了繁华的都市走向西藏高原,我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我和你们的父亲像两条小河,开始朝一个方向流淌了。虽然直到两年后我们才交汇,但命运的相连是从那时开始的。我们先后出发,最终会合在了进军西藏的漫漫途中。
  如今一晃50年过去了。岁月的流失除了让人感叹,还能有什么呢。
  如今我老了,真的老了。
  人的衰老最初是在无意中出现的。当你有意识地去照镜子时,你不会觉得自己老,那是因为你的心态和面容都有准备,它们努力振作起来让你面对。你觉得自己还过得去。可是有一天,当你无意中在某个能照见人影的地方看到自己时,你会看到一个老得已不像你自己的人,那是因为你毫无防备。
  岁月总是在毫无防备时流走。
  可是对我来说,无论防备还是不防备,都老了。而且我还知道,我的心比我的面容更加苍老。那是因为,我的心比我的面容经历得更多更多。
  但你们的父亲没有老,他永远不会老。所有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经历,他不会把它们变成叹息或者是忧伤。他不会在心上画下一道道皱纹。他的皱纹仅仅在面容上。我知道他的心仍然年轻,他的心永远不老。
  还是让我从头说起。
  50年前的我,在重庆一所女子中学读高二,是个年轻、单纯、热情,同时还有些理想主义色彩的女学生。这样的形象你们也许见过,就像《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只是我比她更开朗,我喜欢说话,更喜欢唱歌。我的嗓音很好。在你们几个孩子中,只有木兰继承了我的嗓音。但遗憾的是,她从小就不喜欢唱歌。
  她的忧郁的天性和内向的性格,使她远离了音乐。我一直为此感到遗憾。
  那时我们小镇上有个基督教堂,我曾跟着母亲去那儿参加过唱诗班。我不太明白那些歌的意思,但我觉得它们非常好听。我的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喜欢我去唱诗班。
  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唱。尤其是夏天乘凉的时候,常常一唱就是一晚上。重庆的夏天是非常炎热的,我一唱起歌来就什么热也感觉不到了。少女时代,唱歌是我最开心的事。
  但我并不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我的家境不好,母亲是个小学老师,只有一份微薄的收入。父亲原先也是个老师,在我很小的时候病故了。对于他们,你们一无所知,他们没能活到看见你们的时候。我也很少向你们说起。尤其是我的父亲,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什么了。
  家中的清贫和孤弱,使我比较早就懂事了。我知道自己能进入女子中学读书,全靠母亲的省吃俭用和操劳。我对母亲有一份深深的感激和歉疚。有时在学校里正和同学兴高采烈的时候,收到母亲的信,我就会难过起来。虽然母亲从不在信上向我诉苦,她只是问我生活好不好,学习好不好。我的母亲,你们从未见过的外婆,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也是个非常有忍耐力的女性。
  进中学后,我唱歌的天赋日渐展示出来,我是学校女子合唱团的主要成员。音乐老师说我的音质不错,也很有乐感,动员我中学毕业后报考音乐学院。我当然愿意。一个人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作为职业,是一种幸福。有一年暑假,我去参加重庆市中学生汇演,我作为我们学校的领唱,被重庆一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看中了。他带我去见了大名鼎鼎的歌唱家俞伯华。俞伯华听过我的试唱后吃惊地说,你跟着谁在练唱?我说我没有正式跟人学过声乐,我只是喜欢唱。俞伯华对艺术总监说,天哪,你得抓住她,这孩子简直就是缪斯的安琪儿,你只要稍加培养她就能摘取音乐圣坛上的王冠。艺术总监听了,问我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做歌唱演员?如果愿意马上就可以去。他们可以为我提供丰厚的包银,如果我能和他们长期签约的话,他们还可以送我去意大利学习声乐。我非常高兴,一口就答应了。
  没想到母亲坚决不同意,母亲希望我上大学,将来做个医生或者教师,而不是演员。她认为惟有做那样的工作,人的灵魂才会更加圣洁。我只能顺从母亲,但我悄悄地告诉那个艺术总监,高中毕业后我如果没考上大学,就去他们那儿唱歌。我之所以想去歌剧院工作,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早些工作,挣钱养活母亲,再也不让母亲教书了。母亲有严重的青光眼。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参军,也许就会成为一个歌唱家,成为一个一辈子生活在舞台上的女人,在音乐和掌声鲜花中度过一生,成为缪斯竖琴下忠诚而又幸福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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