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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他看着远处的村庄,他打算到村庄里面搜索一遍,即使是搜不到,自己的部下行军了一个晚上,也需要休息。他命令将尸体埋好后朝村庄前进。因为轻视东北军,盛田广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没有派出搜索分队前出,甚至整个队列以松松散散的行军队形就开始朝村庄前进。
远处,孙寒一边揉着睡眼蒙眬的眼睛,一边观察着朝村庄前进的鬼子。刚才站岗的丁三匆匆忙忙跑进来把他推醒,告诉他远处过来一支队伍。孙寒还不怎么相信,天刚刚亮,会是什么队伍呢?
他瞪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丁三说的那支队伍。他不知道,丁三是远视眼,越远看得越清楚。孙寒慢慢地观察着,心里暗自想着要是丁三忽悠他回头就打丁三。就在他产生怀疑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慢慢数着,这次有十八个鬼子。数量上和自己的队伍不相上下,要知道,自己的部队单兵往往需要四对一,甚至是五对一的情况下才能和鬼子抗衡。昨天晚上自己没有管束住部下,贸然和鬼子打了一仗,完全是沾了地形和夜色掩护的光,再加上鬼子用的骑步枪拼刺时不占优势。
而这次鬼子数量这么多,孙寒心里直打鼓,觉得没有什么胜算。他立刻命令丁三传自己的命令,大家都起来,准备朝庄子外面撤退。很快大家都起来了,庄子里传来零星狗叫。
东北的清晨,万籁俱寂,一声凄厉的枪声响过,盛田广之的勤务兵像个口袋一样栽在地上。盛田广之飞身下马,立刻就地卧倒,心里暗自庆幸刚才观察完地形之后顺手把望远镜给了自己的勤务兵,在马上不方便,勤务兵便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所以刚才放冷枪的一定以为自己的勤务兵是队伍里的长官。
枪声响起的时候,孙寒神经被猛地一扯,厉声断喝道:“谁他妈乱开的枪,不想要脑袋啦。”身后的兄弟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枪声是怎么回事。
孙寒扫了一眼,自己的人都在,而刚才那声枪响显然是从远处传来的。他暗自骂自己,沉住气,千万沉住气。
这时枪声慢慢密了起来,土路上的鬼子依托地形开始还枪,似乎在朝和孙寒九十度夹角的另一处开枪。孙寒听了出来,枪声中有两种,一种是清脆尖厉的三八枪的枪声,另一种是德国造毛瑟步枪特有的枪声。
追杀(3)
从枪声中孙寒立刻判断出来,可能是东北军的另一支部队和鬼子遭遇了。正好,他们可以拖住鬼子,而自己可以保存实力立刻撤退。
“大家立刻后撤,再晚了就跑不掉了。老歪,你带你的人先撤,其他各班跟着。”孙寒打定主意,立刻布置了下去。
“长官,我不撤。”是黄老歪倔犟的声音。
“兄弟们别傻啊,我们根本打不过这伙鬼子的,现在要保存实力。”
“保存啥实力,都他娘保存实力,地盘都丢了还有个屁实力。”李雄明嘟囔着。
孙寒焦急地又伸头看了一眼,土路上的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鬼子逐渐占据了优势,而且一名掷弹筒手和他的副射手正在朝对面射击。看到这些孙寒咬咬牙:“狗日的,骆钧,准备迫击炮。李雄明,带人把鬼子的掷弹筒打掉。其他人跟我上。”孙寒估计这两天违抗的军令已足够自己人头落地的了。
“是,长官。”兄弟们齐声答道。
围歼(1)
孙寒把命令布置下去之后,李雄明带着丁三和另外一个兄弟就上了房顶。他带着丁三主要是怕丁三偷偷逃跑,这两天丁三一直就有逃跑的心思,李雄明什么人,军营里面混那么多年,看得透透的。
三个人爬上屋顶,机枪死沉死沉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弄上屋顶。李雄明架起机枪开始朝鬼子射击,边上的兄弟拿油壶刷子弹。李雄明很快就把鬼子的火力压制住了,这时鬼子所在位置非常尴尬,处于两面夹击的土路上,而且四周毫无遮掩。
鬼子的掷弹筒手连忙朝这边射击,一枚榴弹越过三个人的头顶,把后面十几米远的屋顶炸了个稀巴烂。李雄明手心都出汗了,丁三干脆被吓哭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李雄明节约着子弹打短点射,枪口嗒嗒嗒地三发点射朝鬼子的掷弹筒手打过去,把他拦腰打成两截。副射手捡起了掷弹筒,疾步飞奔到一处粪坑那儿趴了下去,然后抬头进行观瞄。第二发榴弹打得非常近,距离李雄明的机枪火力点不到十米爆炸的土块瓦片砸在三个人身上。
这时李雄明发现自己的副射手开始往外吐血,这个几天前刚刚参加东北军的庄稼汉,好多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怎么会打枪,所以李雄明教他刷子弹,往机枪供弹,当自己的副射手。
当时李雄明还问他:“兄弟,当副机枪手可悬啊,一打仗鬼子的轻重火力全往机枪火力点招呼。”
那个兄弟憨厚地回答说:“怕个啥,你不怕,我又不少长个卵子。”
没想到,刚打了几天仗,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就这么为了打鬼子要流干自己的鲜血。
“兄弟,你怎么了?”李雄明焦急地问。
那个兄弟笑笑,此时他已说不出话了,但还是随着李雄明的射击进行供弹,往子弹上刷油。其实此时他已经严重内出血,刚才榴弹的弹片打在他的后背,整个肺部被撕开了一半。
射击还在继续,嗒嗒嗒,嗒嗒嗒,带着一个朴实的庄稼汉的鲜血射向鬼子。那个庄稼汉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力气……终于,掷弹筒副射手探头观察的时候,一发凝结着中国庄稼人的仇恨的子弹掀翻了他的头盖骨。
农民,一个朴实的字眼。
抗战期间,多少农民含着眼泪告别自己的沃土,告别自己的妻子、孩子走上战场。这些被政客视为草根的农民,当年组成了打不垮的民族脊梁。
农民,今天被我们轻视的农民,今天被我们遗忘的农民,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卫着这个国家,是他们端着刺刀血战不退、冲锋不止,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唱响了中华民族不朽魂魄中最昂扬的篇章……
向那些离开自己的土地拿起武器血战日军的农民致敬!
李雄明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刀子在戳一样,揪心地疼痛,那个兄弟还在吐着血,还在坚持着。
“兄弟,你真是个有种的爷们。你慢点死,我再帮兄弟多杀几个狗操的小鬼子,他妈的,小鬼子,你敢杀我兄弟,我豁出去了。”李雄明一边圆睁着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下来影响观瞄,一边在自己心里说。
机枪哑了,那个农民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流干了最后的鲜血……
血慢慢地顺着房顶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拥抱国土。
李雄明看到身边哭泣的丁三,一个嘴巴抽了过去。
“看看,死在这儿的是你的兄弟,哭什么哭,拿起枪,他妈的给你的兄弟报仇啊。”李雄明自己却哭了出来。
丁三看着身边倒下的兄弟,慢慢而坚定地将步枪顶上了肩膀,子弹横飞,丁三却好像麻木了。他抽泣着瞄准了一个粪黄色的形状,那团形状远远地举着一把指挥刀。
围歼(2)
当的一声枪响,丁三费力地拉动枪栓,退出一颗滚烫的弹壳,然后顶上第二发子弹,还是瞄准那团形状,扣动了扳机,那团形状倒在了地上。丁三此时停止了抽泣,哭是没有用的,面对禽兽,唯一的办法是打死他。从这天起,丁三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战士。
由于掷弹筒被打掉了,日军失去了可依托的火力支援。尽管边上就是战马,但日军却没有骑马逃跑,而是紧缩战线,利用擅长的精准射击进行防守。武士道精神驱使他们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李雄明带着丁三从房顶爬了下来,冲出院子飞奔到一处民房边上,沿途嗖嗖的子弹打了过来,但两人充耳不闻。李雄明拿机枪砸开门栓,里面炕上面蜷缩着惊恐的老百姓。
“老乡,外面在打仗,你们赶紧跑吧。”
两口子匆忙穿衣服的时候,李雄明看到了那个女人兜肚之外丰腴的白肉。他把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撕开窗户纸。从窗户看过去,这个屋子非常好,正好成了二十度的狭窄夹角,鬼子没办法集中火力打。而屋子里是暗的,从里面看外面很方便,外面看里面很困难,唯一会暴露位置的就是枪口的火光。
“朝那边放枪,明白了吗?”李雄明把自己侧翼的安全交给了丁三,这个十几岁的小兄弟。然后李雄明架好了机枪,沉重的机枪刚才让他跑得气喘吁吁的,他定了定神,然后换到左肩射击,自己用右手供弹、刷油。
这个出其不意的火力点把鬼子打得措手不及,这个也是李雄明在这两天领悟出来的打法,中心挺住了猛打,同时两翼迂回。而自己这迂回过来的一侧,恰恰是鬼子没有想到的地方。
虽然左肩射击,另一只手供弹、刷油影响了射击速度,但反而让李雄明观瞄、射击得更加谨慎、精准。没到几分钟,不堪火力袭扰,一个日军士兵站起身冲过来投弹。嗒嗒嗒,李雄明的子弹打在他的腿上。那个日军士兵挣扎着从地上支起身子把手雷投掷过来。
李雄明立刻就地卧倒,同时一把拉住还在开火的丁三,然后死死地将丁三压在自己身子下面。轰隆,手雷炸开了一个洞,李雄明晃了晃脑袋,眼前金星直冒。他从地上把机枪抱了起来,重新朝对面开火。
丁三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此时他只剩下不到五发子弹了,但还是有鬼子试图从他这一侧包抄。丁三很焦急,但他此刻却异常的冷静,他屏住呼吸,眼睛拿标尺缺口虚虚地套在远处的一处土坑,刚才那个鬼子爬到了土坑里面。
那个鬼子慢慢地将头抬了起来,土坑里面闪出一道枪口火光,当的一发子弹贴着丁三的帽子飞了过去。丁三几乎也同时开枪,那个鬼子手一挥,一头栽倒了。丁三白捡了一条命,他年纪小,所以个子也矮,鬼子看不清楚,只按照估计的位置打的,子弹仅仅打高了那么一点点。
轰……又是一发迫击炮弹砸了过来,骆钧的迫击炮打得准头很差,但起到了很强的心理威慑作用,让鬼子不知道是遇到了一个什么建制的抵抗。
骆钧校了一下射击诸元,然后手一松,炮弹划着身管滑落到底座,砰的一声,炮弹射出炮管。这发迫击炮弹落点很准,一个鬼子被炸成两截,躯干残片划着弧线掉在不远处的地面。
虽然老早就被乱枪打死了指挥官,但鬼子丝毫不慌乱,而是固守着几处可依托的地形进行抵抗。此时日军的建制已经被打散了,但没有出现丝毫的溃乱,强调精神高于物质的思想让这群日军抱着必死的决心。
孙寒几次想组织冲锋,但都被压制了下去。他很清楚,远距离的射击对抗东北军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关东军作为日军的精锐,单兵的射击能力远远强于东北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近距离的白刃战,好歹还能勉强借助于数量优势。
围歼(3)
此时鬼子只剩下了五六个,而且枪声已经慢慢稀落下来,孙寒意识到,他们是骑兵,身上带的子弹不多,那就反复引诱他们开枪射击。他命令兄弟尽量趴低身子,变换火力位置,迫使鬼子开枪进行压制。
就这么又坚持了一会儿,就见依托地形的一个日军士兵站了起来,将一面装饰着日本天皇十六瓣菊花纹章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