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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二营和教导队一起缓缓后撤,陈锋站在断墙上镇定观察。
“噗……嘘……”一发红色信号弹升空,顿时八里桥南侧阵地上枪声更加稠密起来。一营和三营迅速掩杀过去,日军的两个中队很快陷入了重围之中。主攻的教导队这次是打得酣畅淋漓,发挥了教导队敢于打硬战和近战的特点。再加上是夜幕掩护,鬼子重武器几乎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反而是教导队的手榴弹加刺刀的打法更加如鱼得水。
铁打的汉子(2)
顷刻间日军阵形大乱,原本有序的进攻队列一下子给冲得龟缩一起。岩田冢眼看着前出攻击的部队被包围住,立刻亲自带领剩余的部队玩命地猛攻一营,希望能够加强攻势,从阵地正面撕开缺口。
而日军指挥官武藤浩也被这种乱仗弄得措手不及,他带领十几个士兵牢牢顶住了侧翼三营的一轮进攻,但手下的士兵也折损大半。
“本部的军官、士兵都到最前面来。”武藤浩手中的冲锋枪嗒嗒嗒地喷着火,他奋不顾身地想要挡住三营的拼命攻击。
三营如同利刃一般一口气将武藤浩的后路斩断,然后又调了一个连配合一营阻击岩田冢的部队。三营不愧是团里骨干部队,尽管伤亡最大,兵员缺乏,但打起来丝毫不含糊。三营营副曹猛带着两个排的兄弟成为进攻的攻坚力量。
而此时教导队也持续不断地朝日军这边猛烈攻击,关键时刻团里调集的迫击炮发挥了作用。炮兵队长陈章不管弹雨横飞,站在一个断壁上面观瞄指挥迫击炮进行炮击。平时因为害怕日军的火力压制,所以团里不敢贸然使用迫击炮。但这次一来是晚上,日军炮兵距离较远,观瞄条件差。二来是现在已经到了战局最关键的时候,迫击炮抵近提供火力压制将成为改变战局的重要手段。
一时间枪林弹雨,炮火纷飞。
武藤浩凭借着部下顽强的冲锋,最后终于在身后撕开口子。目前攻击受挫,他急于赶紧撤下来,只有拉开和中国人的距离,他的支援火力才能发挥效能。如果离开这些支援火力,仅仅依靠步兵的拼杀,看来是很难突破八里桥南侧阵地的。
武藤浩的部队边打边向岩田冢靠拢,岩田冢此时也没有想到一场攻坚战怎么打成了一场乱仗,武藤浩的部队和敌军搅到了一起,眼看着就像一场毫无秩序的混战一样。
“请求联队部队长增援,快,我们遭到了支那军的伏击,他们的兵力远远胜过我们。”岩田冢命令无线电兵,他觉得今夜看来突破阵地已经无望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武藤浩能够尽量避免更大的伤亡,将部队撤下来。
战团中的武藤浩亲率一个小队的日军为两个中队断后,作为军官武藤浩认为自己必须战斗在全中队最危险的位置。
火光中冲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几个军官衬衫袖子都卷得老高,后面的兄弟端着刺刀玩命冲杀过来。这队人马正好和武藤浩的部队撞在一起,顿时一个照面就开始了血战。
“机枪,机枪,压着鬼子打。”曹猛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支步枪,他自己的枪早已混进了泥沙卡壳了。
两军似乎都是敢于打硬仗的,曹猛更是团里基层军官中赫赫有名的悍将,这一通血腥的厮杀,简直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一般惨烈。
武藤浩身中两弹,一瘸一拐地仍旧端着冲锋枪持续开火,他必须将曹猛凌厉的攻势阻截住,为后续部队整理建制赢得时间。
“长官,支那军!”一个士兵指着侧翼包抄过来的一支部队惊恐地喊道。
“浑蛋,你这么惶恐吗?简直在丢我们皇军的脸。”武藤浩陷入了暴怒,他利落地换上最后一个弹匣,枪口的火舌伴随着咚咚的射击声喷射而出。
咔咔,冲锋枪卡壳了,武藤浩费力地拉动拉机柄,他舍不得丢弃这支冲锋枪,这是皇军少量装备的自动火器,在国内经济最紧张的时候从德国购进的。这支枪不仅代表着上司对于自己的厚望,更是自己决心和中国军队决一死战的顽强意志。
这时冲过来一个汉子,肩膀上裹着血糊糊的纱布,手上握着一支三八步枪。武藤浩一看那汉子冲着自己就扑了过来,于是将冲锋枪往脖子上一挂,拔出指挥刀。
“支那浑蛋,啊。”武藤浩一个利落的劈刺动作,指挥刀磕在刺刀上,夺目的火花转瞬而逝。
铁打的汉子(3)
那汉子也不做声,闷头就是弓步突刺,武藤浩腿脚不便,只好抡刀一挡。那汉子动作干脆利索,刺刀往下一挂,挟带着往右一拨。扑哧一声,刺刀扎在武藤浩的腹部。武藤浩抓住刺刀柄,另一只手扔掉了指挥刀挣扎着要摘自己腰上的手枪。
这时边上一柄枪托猛地砸了过来,武藤浩胳膊咔吧一下,整个腕关节被砸脱臼。
“长官,你没事吧,这小子要掏枪。”
“嗯,我不咋的,你把他身上的手枪和冲锋枪缴了。”曹猛毛腰继续朝前方射击。
“长官,这小子还没死。”
曹猛一愣,看来自己能抓个俘虏,“你找两个人,赶紧把他往后方抬,这人有指挥刀,看来还是个当官的,一定要想法子救过来。哈哈,合当我老曹升官发财,俘虏一个鬼子军官。”这时岩田冢的部队越冲越近,曹猛带着人步步交替掩护着后撤了下去,二营刚刚清剿完战场,也重新部署起来。
“俘虏呢?”曹猛回到阵地上大声问道。
“长官,在这儿呢。”
“赶紧包扎。”曹猛借着亮光察看,武藤浩的腹部被扎了个大洞,要是抓紧救治,估计还是能救回来的。曹猛接过一个水壶,把武藤浩的伤口冲洗了一下,然后用绷带蘸着云南白药敷在上面,再拿绷带捆住伤口好止血。
从剧痛中醒过来的武藤浩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量,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哇哇怪叫着扑向了曹猛。边上的兄弟一个没按住,曹猛闪身一脚踹过去。武藤浩站立不稳倒在地上,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支步枪,哗啦一下,枪膛里面还有子弹。武藤浩举枪就打,当,一枪正中边上一个兄弟的胸部。
曹猛火冒三丈,顺手拔出快慢机,啪啪,两枪将武藤浩打翻在地。倒在地上的武藤浩嘴角汩汩地冒血,曹猛看了看,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于是又补上两枪。武藤浩的头部被整个打得爆裂。
“长官,团部命令全团后撤,让我们组织掩护。”
“为啥啊?孙长官命令下来了吗?”曹猛问道。
“孙长官是转发的命令,让你带着部队负责伤员后送的掩护。”
原来就在曹猛攻击日军的时候,从八里桥北侧阵地这边猛攻的日军已经完全撕开了中央军的阵地。面对火力绝对优势的日军,中央军前赴后继可歌可泣,血战中伤亡了三百多人,最后阵地还是被日军夺走了。
现在八里桥北侧已经失守,那么南侧阵地再坚守下去已经失去了意义。日军可以两路夹攻团里在八里桥南侧的阵地,再不撤下去只能陷入日军的包围。而团里各个部队,二营正在重新部署,一营在另一侧,如果后撤的话只有曹猛的这两个排能够暂时抵挡一下。
“命令兄弟们,准备好,咱们一定要让鬼子停在这儿。”曹猛哑着嗓子喊道。
五十几个兄弟用血肉之躯组成了钢铁臂膀……一轮又一轮地进攻,枪声、炮声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喊杀声、惨叫声、呻吟声混杂在刺鼻的硝烟中让人惨不忍闻。
五十多个兄弟在日军反复攻击下最后只剩下了两人。日军互相跌跌撞撞地围了过来,阵地上面的断墙后面,那两个兄弟已经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做这最后一搏。
“长官,我这辈子最牛的事情就是能够和长官并肩杀敌。”一个兄弟说。
“哈哈,我这辈子也值了,当过土匪,当过汉奸,现在是国军,能够和鬼子同归于尽,最后也算是还了自己一个清白。”曹猛呵呵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子弹上到快慢机上。
又是一阵子激烈的战斗,最后只剩下曹猛一个人了。快慢机的子弹也打光了。曹猛把快慢机利落地拆了个半分解,然后把零件扔到几个不同的地方。他从地上兄弟遗体上拾起一柄大刀,那个兄弟战死的时候将大刀抓得很紧,曹猛费了半天劲才拔了出来。
铁打的汉子(4)
曹猛浑身是血,手里掂着大刀哼着小曲从断壁后面走了出来。日军哗啦一下散成了一个半圆,把他围在中间。一名士兵推上子弹举枪就要射击,岩田冢大喊一声:“不许开枪,你们没有看到他手里没有枪械吗?”岩田冢一挥手,四名日军士兵吼叫着端着刺刀冲了过去。
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曹猛怒吼着!
片刻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曹猛身中三刀,踉跄着从地上站立起来,用大刀撑着,靠在断墙边。那四名日军倒在地上身首异处。曹猛的伤口处往外喷射着鲜血,怒目狰狞地矗立在那里,手握钢刀,浑身的军服扯成了一道道布带子。
三营营副曹猛在厮杀中百战成钢……
这条汉子为中华民族流尽了鲜血!风声呜咽,月色暗淡了下来……
魂魄无声地缓缓飘过。
忠魂逝去……
岩田冢一步步走过去,曹猛眼睛转都不转,再仔细一看,已然殉国了。
岩田冢恭敬地收起指挥刀,朝着曹猛深深鞠躬。在他的身后,围成了半圆形的日军士兵也都持枪站立,深深地鞠躬。
那条汉子昂首挺立,坦然受拜,如同一尊战神。
战旗飘飘(1)
团里又撤到了前几天前出的老阵地,整整一个白天的厮杀,每个人都疲惫到了极点。大家都不说话,因为,败了……
晚上,饭送了上来,大家抓起饭团子狼吞虎咽起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兄弟们疲惫地坐在战壕里面,眼前似乎还浮现着为国捐躯的那些兄弟们的音容笑貌,整个阵地肃杀无声。
当晚日军没有继续进攻,团里的兄弟难得地休息了一下。
团里和中央军方面取得联系,中央军那边一个旅的部队已经伤亡了近一个多团,只剩下了不到两个团。而团里面伤亡也很严重,全团官兵折损了三分之一。更为头疼的是,日军打通了登陆场,正在源源不断地增兵。我军的部队却因为缺乏交通工具,只能依靠长途行军,一个师一个师地投入进去,一个兄弟一个兄弟为国捐躯。
另一方面,这场战役完全是不对称的血拼厮杀。日军拥有舰炮火力的支援,天空有飞机轰炸,地面有坦克、火炮。而我军呢,除了步枪、手榴弹之外就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躯了。
这是一场血肉对炮火的战役,这是一场鲜血对钢铁的战争。
第二天,日军集中了一个混编大队并步兵中队向团里的阵地发动了进攻。这次进攻之前,团里已经看到了对面阵地的异动,但此刻团里已无退路了。
既然不能退,那就死守下去。
东北丢了,华北丢了,上海不能再丢了,上海之后就是南京,南京之后呢?难道我们三个月就要灭亡了吗?
一个繁衍生息了五千年的民族走到了她最为危急的时刻!
炮火猛烈袭来,烟尘、硝烟、土块被搅和到一起抛洒向四周。骄横的日军朝着团里的阵地发动了猛攻,团里正面阵地上正是昨天顽强血战的二营。几根木头、几块雨布搭成的团部外面潘云飞忧心忡忡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