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的兵在路边做饭,就过去混在后面稀里糊涂端了两碗粥呼呼啦啦地喝了下去。
一打听这个连队就是被鬼子在南门阵地打残的,本来上去一个营,血战了几个昼夜只能勉强编成一个连了。陈锋问了问作战的具体经过,大伙都闷头不说。后来一个军官模样的和陈锋简单说了一下。南门阵地地势险要,是扼守古北口和其他长城隘口的咽喉。为了拿下南门阵地,鬼子出动了十几架飞机,另外主攻的鬼子兵力也相当惊人,再加上鬼子有重炮,所以南门被连续数日猛攻之下,伤亡非常惨重。换防的好几支部队都伤亡惨重,而且南门阵地上面建制混乱,好几个部队的兵都在上面,时不时的还有逃亡现象。
陈锋闷头一边吃一边听,他实在是饿坏了,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粥,完了抱拳向那个军官道谢。看着陈锋身上的子弹袋子是空的,那个军官就从自己身上掏出五十多发步枪弹和十几发手枪弹递给陈锋。
陈锋倒也不客气,两个人简单寒暄几句,陈锋和其他兄弟招呼几声,带着人就要继续赶路。这时边上的兄弟推了推他,朝远处指过去。从远处撤下来一支部队,挑头的兵举着一面被打得弹孔累累的国旗,身后的兄弟举着同样烟熏火燎的团旗。陈锋定睛一看,举旗子的竟然是团里的兄弟。
队伍里的兄弟尽管个个衣衫褴褛,但依旧军容严整。很多的军服早已撕成了一道一道的布带子,里面的棉花都露在外面。部队纵列的后头,一溜抬着伤员,还有些轻伤员拄着步枪。几辆大车拉着阵亡将士的遗体,大车一辆接一辆,路边兄弟部队的兵都站立起来肃立注视着。
陈锋跑到队伍里面问团长在哪儿,不大一会儿,陈锋在队伍殿后的位置找到了团直属警卫连、卫队还有教导队。狄爱国和其他几个军官都在殿后位置上。陈锋跑过去找狄爱国报告情况,狄爱国把潘云飞的伤势和治疗情况大致问了一下。陈锋问部队是要撤到哪儿去,边上的兄弟示意了一下,陈锋也没敢多问,回到了队列中。
部队撤到了临时兵站,然后被安排在兵站北侧的一处大场院里休整,等待其他增援部队把道路空出来才能向南边撤退。场院边上好多老百姓默默看着这支百战成钢的子弟兵军队,很多人偷偷地抹眼泪。等到了中午,团里埋锅做饭,边上的老百姓都把家里的吃的往团里送。有些人家把家里下蛋的鸡也给宰了,做熟了送到场院里面。
团里的气氛空前沉默,明显能感觉到士气的低落。大部分的兄弟都闷头不说话,或者是狠狠地抽烟,边上任何动静仿佛他们都充耳不闻。连日的血战已经让他们疲惫到了极点,此时他们走下战场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而自己的兄弟呢?那一辆又一辆的大车,上面全是阵亡将士的遗体。
撤退(2)
或许昨天还在一起吃饭,或许几个小时前还在战壕里面唠嗑,而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了。
如果将1931年至1945年抗战中为国捐躯的将士遗体用大车装,不知道要装多少车。这个数字是惊人的!
1931年至1945年,多少勇士昂首血战装备精良的日军,他们端着老套筒,举着大刀,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身上的军服破破烂烂,缺少给养,弹药不足。一个个晒脱了皮的夏天,远征军血战缅甸的那一个个孤独的坟丘,华北敌后战场上一个个爬冰卧雪的日子,他们就是这么走过来了。
打输了,打败了,咬咬牙,补充兵员,把砍钝了的大刀磨快了还是冲了上去。那些平凡的中国人,放下锄头,扔了毛笔,拿起磨光了膛线的毛瑟步枪,把战死兄弟拼弯了的刺刀砸直了,上在枪管上。
打输了不要紧,但是你打不垮我。
打败了不要紧,只要中国人还剩下一个省没有沦陷,还有一个男人活着,还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也会血战到底。
九一八之后,再无东北。
华北之后,再无中华。
兄弟们,守住长城,守住咱们的国土吧。
那一个个平凡的面孔的背后,却激昂着血战到底、顽强不屈的那份精神。
屡败屡战,血战到底的精神。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那些地方,那些可能被今天的孩子所遗忘的地方竖个碑,不需要太奢华的碑,上面只需要刻上:某年某月,一群中华民族的铁血男儿曾经在此血战日军。
血战,这个沉甸甸的词语,这是一群男人在用生命去赢得一个民族继续存在的权利!
如果有人读到这一段,请不要嘲笑那些伤亡巨大,被日军精良装备打得被迫撤下来的爷们。因为他们曾经为了你现在能看到汉字而血战过,尽管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不识字。
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是什么呢?仅仅是装备上的差距吗?
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是人,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凡凡的人。
而此时,这些沉默着七零八落坐在地上的普通士兵正是组成了中华民族屹立不倒的基石所在。他们或许沉默着,他们或许等待着,血战了十几天,他们此时或许是一支疲惫不堪的军队,但他们同样将咬着牙坚持着,坚持下去,坚持到抗战胜利……
陈锋拿着花名册点名,短短几个昼夜,教导队里补充了一茬,牺牲了一茬。中国人就是这样含着泪水去牺牲的。陈锋手中的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过,一个个名字被钩掉了。
“陈锋。”
“长官。”
“损失清点的怎么样?”狄爱国低声问道。
陈锋沉默着,将手中的花名册递了过去。花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斜勾。每个被钩掉的名字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狄爱国认真翻了几页,然后将花名册还给了陈锋。
“你代替潘云飞暂时指挥教导队,三十分钟之后,在团部开会。”
两人相互用目光注视了一下对方,两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悲壮。
“是,长官。”
增援(1)
各个部队排长以上的军官都赶到了团部。一张拿大车案板搭成的简易桌子上放了几个茶碗,狄爱国坐在桌子后面,他注意到过来开会的军官大部分都是生面孔,而且半数以上身上都有伤。
“好吧,大家把各个部队实力损失情况清点出来的结果谈一下。”狄爱国点了根烟,正午的阳光下面,烟卷烧出一缕缕淡蓝色的烟道,瞬间就被微风吹散。
各个营、连、排按照番号顺序分别将损失情况和实力统计报了一遍。最终的结果让狄爱国很是担心,团里现在的实力和刚刚进入战区相比差不多折损了一半以上。兵员减少到勉强只够编成两个营,而且弹药消耗巨大。
团部的参谋一边听一边记录,狄爱国时不时地插几句问问详细的情况,实力损失统计一直持续了近两个多小时。各个部队的主官都是一边吃一边开的会。
等到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一匹快马从东北方向疾驰而来。传令兵不待马站稳就飞身下马,几个箭步走到场院外围的岗哨那里。只见传令兵神色慌张地敬了个礼,和岗哨匆匆忙忙地说了几句。
岗哨听完之后立刻转身跑到团部立正报告:“报告长官,旅部派过来一个传令兵,说是十万火急。”
狄爱国让传令兵立刻过来,同时命令开通电台和旅部取得联系。传令兵将铁皮子信筒从后腰解了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立正敬礼递给了狄爱国。
“小陈,坐坐,来人,给他倒点水。”狄爱国招呼传令兵坐了下来,展开那张纸草草地扫了几眼。
边上的兄弟都在猜测,旅部这次派下来的是什么命令。只见狄爱国脸色阴沉,他静静地看了看大伙,然后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旅部来了最新的命令,让我们火速增援南门。”
大家听完这个命令之后顿时都傻了,团里面现在的战斗力和实力损耗根本无力再投入新的战斗。至少要整补人员装备,等部分负伤的老兵返回部队,现在的人员至少也要休息十几天以上才能缓过劲来。
“全部返回自己的部队,带着兄弟们整理装备,马上增援南门阵地。”狄爱国环顾了一下四周,显然自己的部下个个脸上都有点不痛快。
“操他舅子的,怎么不派中央军上,明摆着是想把咱们东北军拼光了。他娘的,中央军就是想吃现成的,等咱们拼光了,他们好收编我们。”曹猛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嗓子。
“他娘的,中央军不去打,让咱们上去拼消耗,长官,你没见兄弟们都要拼光了吗,长官,就给咱们东北军留点种子吧?”
狄爱国虎着脸,两眼好像瞪得能喷出火一样,他大吼一声:“都他娘的给我站住。”
兄弟们被叫站住了,个个脸上都老大的不愿意。狄爱国看了看自己的部下,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想着保存实力呢?毕竟这个团是他的老部队,而且自己将来能否在军界发展下去,多多少少还得靠着这一支人马。但现在国难当头,不把仗打好,自己还有什么颜面来当这个团长。
“都他娘的要保存实力,都惦记着保留点种子,兄弟们,我狄丰城会不想保存实力,我狄丰城就愿意兄弟们都死在战场上?咱们当兵的都留着种子,那咱们中国人,迟早一天要让小鬼子杀光了,一个种子也留不下来!”狄爱国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胸腔中怒吼出来的一般。
“没种的就站一边去,看着老子带着全团的爷们怎么操他们小日本的。妈的,日本天皇既然让小鬼子来咱们的地盘找不自在,那咱爷们也成全他们。”平素很少骂娘的狄爱国粗着喉咙冲着队伍吼叫着,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狄爱国几步纵身跳上了大车,然后指着场院一角集中起来的阵亡将士的遗体说:“都给我看看,那是咱们的弟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些弟兄,咱们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了,都给我好好看看!”
增援(2)
没有比自己的兄弟那累累鲜血,那一具具遗体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我命令,全团把所有的非战斗物资全部留在这儿,留下一个班看管并配合后方民夫掩埋弟兄们的尸体,其他的,除了重伤员,只要还能走路,死也要给我死在南门阵地上。”
队列里气氛肃杀,初春的微风瞬间变得异常凛冽、寒冷起来。
“这堵墙上给我刷上字,就写着:生在东北,死在热河!落款写我们团的番号。遗体的善后和这个字交给闻天海去办,他去旅部了,待会儿他回来你跟他交代清楚。”狄爱国指着边上的一个参谋吩咐道。
生在东北,死在热河!这是一句东北爷们的誓言!
“是,长官。”
“全团注意了,全团集合,立正!”
唰的一声,剩下的六百多壮士站成了一个钢铁的队列。
“向右转!齐步走!”
团里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南门阵地走了过去。尽管刚刚从阵地上撤下来,尽管此时部队损兵折将、疲惫不堪,但这支经过了战火洗礼的军队却顽强地朝着火线上一步步地前进着。
南门阵地越来越近,前方陆续传来密集的枪声和隆隆炮声。增援南门的路上,不断看到撤下来休整的部队。这些部队看上去和团里的弟兄差不多,也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中间夹着很多伤兵。狄爱国走在团里队列的最前面,他一路上很留心地看了一下,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