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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作为如梦苑的一员,说白了,还是归那人管,那人有充分的调遣权。
“回来……助小姐一臂之力。”海棠轻笑道。
“此话如何讲?”
苏绾也笑了,那人让海棠来苏府……助她一臂之力?
这是个什么意思?
海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近期,可是要变天了……”
她心里一跳,笑了笑,没再说话。
大概又是跟那件事有关罢。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去问了那人几次,当初将自己送去北方,还不许跟皇族之人牵涉的原因,那人总是掩掩饰饰,总也不往重点上说,如此几次之后她也就没再去问。
反正那人不想说,她又何必多问。
只不过这一年内倒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南诏使者上京的事情,她可是一直关注着这件事,谁知道说是南诏使者突然不知因何原因返程,与此同时,边关所有战事即刻停息。于是,天盛又过了这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的一年,在她看来,除了不常下雪的峪州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之外,再无不同之处。
她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可是也说不清楚。
海棠突然来了,却跟她说要变天的事情……她就不自觉将这些联系在一起了。
“海棠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试探着开口问道。
要说这海棠来苏府也不是想不通,既然是那人唤她回来的,就一定是有事情要交给她做,她却说是要来助自己,难不成……真跟那件事有关?
“小姐,有些事情,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的。”海棠道。
她点头,说得也对,那人既然能让海棠回来,大概也是想告诉她些事情的了吧。
“海棠姑娘不如就住在这院子里吧,还有间厢房,腾出来给你。”海棠的本事不容小觑,她以后办事如果有海棠在,绝对会省力不少,这样的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好些。
“听小姐安排就是。”海棠含笑点头。
苏绾愣了一愣神,她早先就知道海棠姑娘笑起来是美的,今日再一看,似乎觉得,海棠姑娘的笑,跟烟柳,是有相似之处的。
烟柳也是这么笑的。
但是相同中又透出些不同来,很奇异的感觉。
让小叶给海棠收拾了屋子,她就又去找她那个老爹了。
等她那个老爹自己来说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她自己去问问指不定还能套出点儿话来。
“爹!”进了那人的书房,就喊了一声爹,自己也没想到,就生生喊出来了。
喊完之后自己也微愣了一下,转而又觉得,喊都喊了,也就不必介意了。
那人立于案前,单手背后,右手握着一只毛笔,在案上的宣纸上写着什么,听见她喊的那一声爹,手下一抖,不过也是转瞬,笔下字都有些歪了,他干脆弃了不写了,抬起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她站在原地撇撇嘴,行了一礼,说道:“倒是我唐突了,可惜了你一张好字。”
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妨事,有事就说吧。”
绾绾扯了下嘴角,一年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还是这个样子。
“我看到海棠来了。”她道。
“恩。”苏川一边说一边重新铺了张宣纸在案上。
“你不觉得该向我解释点儿什么吗?”
“你想听我解释什么?”依旧是淡淡语气,提起笔开始重新写。
她袖中的拳握紧,“你告诉我,我因为你,到底无形中惹上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觉得呢?”
“我是在问你!”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自己这一年间问了他不少次,他每次都是这样,今天她便一定要搞清楚那缠了自己九年有余的噩梦到底是什么!
那人笔锋一转,另起了一行,她远远望过去,看得出那是副好字,藏锋隐芒而不露的苍劲字体赫然映于白底上,只可惜,她看不清内容。
“该说的你十岁那年我都已经说过了,剩下的你不用多管。”过了好久,他才回了这么一句话,绾绾再次将目光探过去,一副字总算是写完了。
她听完突然就笑了,笑得悲凉。
她也想不管这些事情,可是现在容得自己不管么。
那人放笔的动作也因为她这突然的一笑就顿了一下,将笔放置好之后才又抬起头看她,带着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她笑意里带着悲凉的表情。
“我若说,我现在不想管也不得不管了呢?”她问道。
“你说。”
“我没回来的那半年,经历了很多,我见到了现在的三皇子四皇子,丞相家的小姐,并且,结识。”他说不让去招惹皇族的人,自己却在无形中就招惹了,不知不觉的。
他的眉头皱了皱,道:“罢了,反正以后都不会再来往了。”
“还有皇上和惠妃。”
那人几乎要将她绞杀的目光射了过来,咬着牙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能去招惹他们吗?”
绾绾还是笑着,是啊,她也不想招惹,这不是身不由己么。她在如梦苑好好地过了八年,碰见跟皇家沾点儿边的都不敢去招惹,谁知道却在脱离苦海的路上就又掉进老虎洞了呢,而且这老虎洞还是最大的那一个,直接就顶到天了,没有再比他们更皇族的了。
“惠妃在追查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授意的。”这一年来自己做事是小心翼翼,也有可能是千祗翊和千祗璃两个人从中出力,她过得也安稳,没出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惠妃绝对是那种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主儿,虽说现在她没出什么事,可指不定那一天就爆发了。
那人深叹了一口气:“看看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事!”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了么?”追查她,就是在查苏家,他要有什么事情瞒着,现在也总该告诉自己了吧。
那人示意她坐下,她就顺了他的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自己也坐下,盯着她的半边侧脸一直在看。
绾绾不动,坐在那里任由他看,等他什么时候看够了,自然会进入正题的。
良久,身边的人叹了口气,说道:“清儿给你的东西呢?”
她从脖子里掏出那个玉佩来,取了下来,还尚有温热感,递给了身旁的人。
苏川拿着那块玉佩,不停地摩挲着,摩挲了很久。
“这是我给你娘的,后来一想,还是你拿着最为合适。”
“这是什么?”她一直只以为,这是娘自己的东西,也是在十岁那年给自己的,却从未想过,这也竟是他给的。
“是件信物,重要无比的信物。”
“何谈重要?”
那人定定地看着她,道:“可颠覆当今王朝。”
她心里猛地一跳,自己身上……竟有这样的东西?
“那你是说……他们可能猜得到我有这个?”她还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初次见面惠妃便要试探自己,如今想想,当时正是六七月间的天气,穿得清爽些,于是那玉佩……
这么一想,却是越想越后怕了些。
☆、苏绾 第二十八节 做工不精,纯属失误
这么一想,却是越想越后怕了些。
要说,这惠妃还是不算太过心狠的,若是换了心狠的主儿,或许早早就直接下手了。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惠妃是想循着她钓大鱼呢。
“苏家如何会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苏家一介商贾之家,也才是近二十年才发迹,以往根本就是普通地不能再普通了,如何就有了这等东西?
“这也说不准了,大概是祖先留的罢,总之这是祸却绝非福。”
那人伸手又将那玉佩递给她,她本能地便要伸手去接,可是手伸到一边却突然有些退缩,顿了一下还是拿了回来。
都带了九年了,到了现在,再怕也就晚了。
那人看着她手一顿却还是接过来的动作,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似是赞扬。
“我走了。”
“去吧。”
苏绾站起身走了,一路上只觉得心里跟什么堵着似的。
她方才什么也没有多问,得到的信息就已经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一直当宝贝般的东西,竟真是个如此大的宝贝。
只可惜,她不稀罕这样的宝贝。
梅画园的门槛她都差点忘记踏,几乎一个跟头栽过去,海棠险险扶住她。
对着海棠不好意思一笑,便松松挣脱了海棠来,她往屋里去,海棠跟着她去了屋里。
“海棠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望着海棠,一身鹅黄色织锦长裙,一头墨发也是用鹅黄色丝带细细挽系,站在那里有一种不俗的气质,倒是一丝看不出是从妓院里出来的,更多的却像是调养有方的大家闺秀。
海棠一笑,道:“海棠不必知道那么多,只要记得,听老爷的,帮小姐,这就够了。”
绾绾心里猛地生出一个疑问来,“海棠姑娘,在北方的八年,你是否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就总觉得,海棠姑娘总是对自己有些不同的,就没把自己当个烧火丫头用过,反而总是待人有方,她有个什么要求海棠姑娘总是第一时间应允。她还当是海棠姑娘心善,现在看来,大概也是故意护着她。
海棠点了点头。
绾绾心下了然,也点头示意知道了,跟海棠说自己想歇歇,海棠便替她掩上门出去了。
其实她现在倒有些找不到当初在如梦苑的感觉了,那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如梦苑混了八年,不用每天都累得跟狗似的却可以每天出去厮混,也一直庆幸自己没被拉去接客,现在想来,都是那人的手下,祝妈妈定也知道她是谁的,从来都不多为难她。除了刚去的那段时间做错事了会受罚之外,以后的路倒也都一帆风顺,如此就在那里过了八年。
刚才听那人一席话,也隐约猜出来些,大概也不是非要把自己送走,去了北方他还是托人照看着的,只是自己没去看她罢了。既然敢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带在她身上,也就说明,是放心她的,也并非是不在意她的。
至于无悲大师的事情,她没有说出来。
她怕两个人都难堪。
自己在如梦苑八年都未过多怨恨过他,却在听了无悲讲述当年的事情之后,心中的恼恨竟一丝丝生成,却又都在今日,丝丝消散。
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爹,虽说做了错事,但也并非罪不可恕,更何况,这前后一联想,种种迹象说明,他还是在意着自己的,也是在意母亲的,最起码,她和母亲不好过的同时,他也未见得就有多快活。
一年前在祠堂他问过,为什么她就一定认为他是快活的,当时她一度认为他快不快活不重要,最起码比自己和母亲过得好就行,现在却换了想法,这些纷杂的事,谁说得准呢,好与不好,现在都过去了。她倒是该去深思海棠的那句要变天了到底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不至于在危险到来时自己手足无措。
望着房顶愣愣出神了一会儿,开了门喊了小叶进来。
“小姐什么事?”小叶这丫头估计是跟小白玩得愉快,被她叫过来倒是心不在焉的。
她叹了口气,“小白呢?”
“在外面呢。”
“小叶啊,看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让小白在院子里那么显眼的地方,否则万一有人来了,他不就被人看到了吗?”说着还白了小叶一眼。
“哦,小叶知道了。”小叶立马点头。
绾绾眼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