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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蜀降王就暴卒于家,估计是大英雄宋太祖知晓孟昶年青时勇毅英果,恐为后患,派人用毒酒毒药什么的暗害了他。
孟昶亡国之君,怯懦不能守社稷,这也是文人皇帝的通病。王衍、李煜、赵佶等皆是如此。锦绣阵里,玉臂交绕,浅斟低唱,销解了帝王应有的一腔英气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迈情怀。为了保全蚁命,数十万精甲利矛大军放下武器,束手就缚。千里迢迢押护之下,如果像刘禅和陈叔宝那样能安享后半生,也不失富贵荣华的遗梦。然而,遥遥路途之苦还未尽消,只七天就被一瓶毒酒或一条白帛送回地府,倘知如此,孟昶还不如当初于内宫举剑自裁,既可保全一城生灵,又可免去亡国献俘之羞。话虽如此,“平日慷慨成仁易,事到临头一死难”。让一个享受了三十年奢华生活的文人帝王一逞英杰之烈,绝非我们臆想的那么容易。
孟昶亡国,没有什么新鲜出奇之处。而其宠姬花蕊夫人,逸史笔记中多有记载。
花蕊夫人姓费,青城人,不仅相貌清丽,且善作宫词。孟昶死后,宋太祖召花蕊夫人入宫。此前太祖早已闻知花蕊夫人有才名,命其作诗。这位亡国靓女随口成诵,赋《国亡》诗一首:“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赵匡胤品玩久之,心中大悦。这花蕊夫人也是冰雪聪明,一方面“妾在深宫哪得知”摆脱了女色亡国的嫌疑;一方面“十四万人齐解甲”,而宋兵才五、六万兵,反衬出了大宋天朝的气运正隆,以少胜多。难怪宋太祖大悦,忙拥着这位有才有貌的绝色佳人同赴巫山,想来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人笔记《铁围山丛谈》中讲,宋太祖得花蕊夫人后,日久迷恋,有误政事。太祖兄弟赵光义(后来的宋太宗)借打猎机会,忽发一箭立毙花蕊夫人于马下,太祖也不责备。笔者认为,此诚为揣测、小说之言,不足可信。否则,正史上肯定会浓墨重笔,大书宋帝的“轻色重国”之仁。
至王安石时期,市间又发现了花蕊夫人《宫词》三十二卷,共百余首,当时名噪一时,情景仿佛今天张爱玲又被重新“发现”一样轰动。后来战乱,其词其诗又多散佚,现附录数首于后,一则显示花蕊夫人才华,二则读者可凭借花蕊夫人的描写重温孟昶浮华、孟浪而又不失温柔的帝王生活。
“五云楼阁凤城间,花木长新日月闲。三十六宫连内苑,太平天子住昆山。”
“东内斜将紫禁通,龙池凤苑夹城中。晓钟声断严妆罢,院院纱窗海日红。”
“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
“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空抱鞍桥。”
“自教宫娥学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认,遍遍长赢第一筹。”
“婕妤生长帝王家,常近龙颜逐翠华。杨柳岸长春日幕,傍池行困倚桃花。”
“月头支给买花钱,满殿宫人近数千。遇着唱名多不语,含羞走过御床前。”
风流能诗的辽朝皇后萧观音“通奸案”始末
辽道宗统治后期,终日巡猎饮酒为乐,逐渐疏远原配萧观音,并风流成性。萧观音灰心之余,作《回心院词》十首,又自谱成曲,教人演唱,因此与汉族伶人赵惟一发生“一夜情”。
第73节 白练赐予美人归
余生也晚,智也愚,行也鲁,读书趣味也“形而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中学时代,我就是个“思想复杂”的不良青少年,时不时不留痕迹、以高手艺匠人手段偷偷撬开我哲学教授老爸一只锁扃密实的大书箱,十二万分沉迷地一本又一本偷看全套的缮本《绣像金瓶梅》,自此,幼小的心灵中,人生观、价值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灰之又灰之余,再看别人推荐的四大名著——《红楼梦》不过是一本铺陈华丽的爱情科普读物,《三国演义》不过是评书艺人羡慕帝王将相的瞎编集成,《水浒传》也就是造反贼寇的漫画文字版,《西游记》嘛,更不过是一本宣扬因果报应的佛经故事摘编——它们在《金瓶梅》这本细腻入微刻画“吾国吾民”社会、人生、心理、生活的巨著面前是那么渺小和幼稚。
万分钦服之余,在下渐渐衍生出一种对“淫词艳书”的嗜好,不仅能对李渔的《肉蒲团》那样夸夸其谈的“注水猪肉”持有公正、深刻的批判态度,也可以因某些类似“软玉温香抱满怀”的高妙描写而情不自抑。特别是看到诸如元好问大诗人“何日重解香罗带,细看春风玉一围”的神来之笔,常常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拍案叫绝。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虽然专业一直是英美语言文学什么的,但在下总是对我天朝数千年来的精绝风月作品独加青睐,套用当时女朋友的一句话,是“满脑子龌龊的《风流锦阵》,一肚子下流的《玉台新咏》”——无论如何,青春时代荷尔蒙的小火苗子一直嗖嗖乱蹿,几乎都化作“研读”风月的动力,虽无“行万里花路”,却也读“万卷黄书”,按图索骥,按目录求人,钻图书馆找收藏家,良莠不分,文白不弃,几乎把唐、宋、元、明、清以来的“禁毁文学”读个遍,当时如果有这一科目的博士后招生,本人肯定能弄个博导当当(青年才俊啊,呵呵)。
由于当时花特多时间专注于明、清以来的禁毁小说和如《玉台新咏》等主要的艳诗集,对于什么辽、金等等这些马上民族的“思想糟粕”就不大留意,以为那些哥们姐们只知道黄金白银杯盏罗列,饮羊羔儿美酒,跳草原大转圈舞什么的。记得曾经匆匆浏览过一首《十香词》,写女人身上各个部位的十种香气,言语简约、素净,暗蕴淫靡,仓促印象中是哪位晚明的无聊文人逛完青楼后的感怀,当时殊不为意。
一日,忽然翻开辽朝文人王鼎撰写的《焚椒录》,才知《十香词》的作者乃辽朝鼎鼎大名的懿德皇后萧观音,不禁好奇之余大惊失色:竟然有契丹女人在一千多年前能用如此流利、婉约而又深富文学寓意的汉语词汇写出这样的好诗,不能不让人击节叹赏!
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装。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艳,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哪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夜欢臂上,应惹领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定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风靴抛含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战,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细细咀嚼,婉约风流,无雕砌,多逸思,虽为艳歌,不减雅致。如隔翠玉琉璃观冰玉美人,寒暑流易,遥睹朱颜,令人愁然神往。
第74节 金漠银水逞英豪
金漠银水逞英豪亦有契丹能赋诗
——漫述辽代汉诗的发展
由于《说岳全传》、《岳家将》等评书的流行,市井坊间普通百姓对金朝并不陌生,什么金兀术、完颜阿骨打、粘罕、哈迷赤等等亦真亦虚的名字许多人能道其详;言及辽朝,一般人想半天也就只能想起评书《杨家将》时有个萧太后,说出名字的还有一个耶律楚材(其实此位辽朝皇族后代已是由金入元的人)。其实,不仅仅是我们当代人对辽代历史知之不多,往溯至金朝末年,灭辽而起的金人对辽国历史已经常常有如堕五里云雾之惑。满肚子大学问和一脑子诗词歌赋的大才子元好问,在当时已经大抒感叹:“呜呼,世无史氏久矣……泰和中,诏修《辽史》,书成,寻有南迁之变,简册散史,世复不见。今人语辽事,至不知起灭凡几主,下者不论也。”大概蒙古铁骑滚滚,南逃的金朝史官们已经把辽代史料丢失殆尽。蒙古兵将只知以烧杀抢奸为乐,绝大多数辽国史籍在瓦砾场中皆成为烧烤羊肉的引火之物。即有存留,也多是散佚不全的“历史残片”。元好问时代大半知识分子连辽国有多少位君主都几乎搞不清楚,可以想像后世幸存的辽国实打实的历史资料确实很不齐全。
辽朝是由耶律阿保机于公元916年创立,其称帝时号其国为大契丹(当时中原是朱温建立的梁朝,时为均王贞明二年)。公元947年,契丹主耶律德光灭后晋,备法驾入汴京,建国号大辽,改元大同。耶律阿保机时代,由于这些留着奇怪发型的哥们主要是以游牧方式称雄塞北,故号大契丹;占有燕云十六州之后,不少汉地纳于版图,耶律德光也曾经穿着大袖飘飘的汉帝法服在殿堂上找过感觉,而后大辽这一国号自然就基本延袭下来。但对于漠北诸族,契丹上层仍延用“大契丹”这个威风凛凛的国号。
辽朝之所以自命其国为“大辽”,据说是源起自辽水。“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二流相交之水,也就是辽水。以“大辽”为国号,一是彰显其祖先不同凡响的神异之处,二来点出族属源流。
契丹人属游牧民族,即使“发迹”后,文化水平确实也不敢恭维。契丹人虽和中原汉人一直打交道,但其语言与大多以单音节词为主的古代汉语大相径庭。契丹语有大量的多音节字,很像现代的西欧诸国语。在其口语之中,好多还要用现代日语中类似“训读”的方法来诵诗念文。辽朝流传下来的歌谣诗词,大多是以汉字形式保留下来。契丹族人最早是“刻木为契”,跟“结绳记事”和“象形”差不多的原始方法。耶律阿保机立国后,才让族人在汉族士人的帮助下创造契丹国文——契丹大字。契丹大字是在增益汉字笔划偏旁基础上创立,难懂如天书,不能普及。阿保机的弟弟迭剌又借用回鹘文,创制契丹小字。契丹小字“数少而该贯”,比较简约易学,确实还通行了不短的时间。即便如此,到了今天,国际国内懂得契丹大、小字的专家寥寥无几。现在,辽国古墓常常有出人意料的考古发现,出土器物上也明白地刻有标志墓主人身份的字铭,但专家可识读的很少,整个句子能串通下来的几乎就没成功过。
即便在当时,公元930年前后,契丹使臣带着两份以契丹文字书写的书信上呈给当时的五代君主后唐皇帝李嗣源,老哥们东瞧西看,翻来覆去,和满朝文武蕃汉大臣研究半天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所以,电视上看见那么多中外学者围着一块棺材板儿或一块石碑片,撅着屁股皱着眉,也暗中为他们叫苦,不怪他们,只怪契丹文字太难懂了。至今,契丹大字一千多发音符号中,能识读的只有不到两百个;契丹小字约五百个发音符号,可识读的也只有一百六十多。与之相比,西夏文化几乎被蒙古人完全灭绝,但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