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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名堂有何用?”卫文在四柄宝剑剑鞘轻轻抚摸着,神情淡然,抬头凝望月色,说:“你从小生长在这儿,十几年下来也长得健康活泼,小原村悠闲恬静,好山好水,无忧无虑,在这儿平静一生,岂不好吗?”
“一生!”卫靖吐了吐舌头,摸摸鼻子:“那还真久……”
“这地方或许闷了点,要你在这过一辈子,也是极难,阿靖,我当然知道你会厌倦,你个性便和你死去的娘一般,好玩、好生事、好打抱不平、最爱吵吵嚷嚷……”卫文看着月光,像是在忆着往事,淡淡笑了笑,静默半晌,深深地长叹口气,又突然连连咳嗽起来。
卫靖赶紧将父亲扶回了房里。
月儿圆亮,天上的流云水似地潺动,卫靖伏在房内窗边,怎么也睡不着觉,不时睁开眼睛四处看,看看窗外月亮,看看外头的阿喜,看看铸剑工房,又开始盘算起到底要造一柄黑黝黝的乌钢剑,还是造一柄像方才那样漂亮的花铜剑,实在难以取舍。
一夜过去,天渐渐亮了。
□
“于雪姊姊!我又将网架子重新修了一遍,非常好用!”卫靖扛着三只网架子,气喘吁吁地跑过了好几条巷子,跑到了温老医生的家来。
老狗阿喜紧跟在后,也不住地甩舌头喘气。
远远便见到温于雪和她母亲,在院子一角将晒干了的菜放入大罐子里,加入盐和各式调味料。
“是小卫来了。”温于雪见卫靖跑来,便也起身洗手,上前迎接,只见到卫靖背后左边背了个大包袱,是他前往海来市的行囊,背后右边背了个长条包裹,里头装的便是那四柄宝剑。
卫靖网架放下,连连喘气,跟着便向温于雪说明着这网架子的用法。
“多谢你啦,小卫!”温于雪从怀中掏出了个缝制精美的小人娃娃,递给卫靖。
“咦?”卫靖看了看,问:“于雪姊姊,这不是你啊!我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娃娃,带在路上看啊!”
温于雪苦笑了笑,说:“这本来就不是我,这是你啊。”
“呃!”卫靖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娃娃,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本来略显失望神情,登时又开心了起来,嚷着:“这倒也不错,于雪姊姊,我要上海来市了,你再作一个娃娃,做成你的样子,两个娃娃摆在一块儿,就是我们夫妻俩的样子啦!”
“又再胡言乱语了!”温于雪苦笑说:“小卫,你别打我的主意啦,你模样生得好看,又是铸剑名家之后,数年之后你高了壮了,肯定是村子里的万人迷啦,到时候姊姊我都成了老太婆了,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于雪姊姊,我便心满意足了。”
“哪有老得这么快的!”卫靖反驳着,说:“不管啦,我注定了就是要娶于雪姊姊你当老婆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将剑送给王老爷,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之后,我要自个打造一把宝剑,世上最好的剑,到时候再拿给你看看,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卫靖大声说着,眯着眼睛看看日头,搭乘多马车的时间就要过了,他一面说一面走,温于雪叹了口气,微笑看着卫靖,目送他离去。
“要是那负心人,像小卫对我那样,要我死了也甘愿了。”温于雪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念着。
温于雪口中的负心人,在七年前离开小原村,去海来市闯天下,至今未归,据他们家人说,那男人在海来市已另结新欢,做起小本生意,不打算回来了。
七年前于雪只有十六岁,和那男人是青梅竹马。
当时的卫靖只有八、九岁,自然对这经过不甚明白,只知道以前村子里有个哥哥和于雪姊姊十分要好,之后那哥哥离开了小原村,于雪姊姊也变得不太爱笑了。
□
“阿喜,你还撑得住吧!”卫靖吐着舌头,手上拿了只小草帽,遮着天上那毒辣太阳。
阿喜也热得瘫软无力,摇摇晃晃跟在卫靖身后。
“要是你是只大狗,我就造台小车,让你拉着我跑,可惜你是条瘦老狗,唉……去他老天个蛋,怎么会这样热呢?”卫靖喃喃念着,一边煽风,一边往前走着,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到望春冈的马车站,才能搭上多马车,赶在富贵居王宝胜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两天,进入海来市中心,再在王老爷七十大寿的前一天,将宝剑送进富贵居。
卫靖到了一处小溪旁,领着阿喜在树荫下休息了半晌,补足了竹水壶中的水,又掬着溪水往自己头颈上泼、往阿喜身上泼,这才领着阿喜继续前进,四周小坡上的花草芬芳,天气也不那样热了。
渐渐到了黄昏,卫靖终于抵达了望春冈,在一片长满翠绿青草的小坡下,有个马车站,有几个旅客或坐或站等着多马车。
“啊,来了!”卫靖见到一台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开来,那大车是用简单的木板构成,这种木材虽没有参天木来得坚韧,确十分轻巧,用来造马车最是适合,尽管车体造得十分大,也不会替马儿增加太大负担。
车上顶了个遮阳棚子,两排陈旧椅子互相对着,差不多是十人份的座位。马车站上数名久候多时的旅客纷纷从车后阶梯上车,各自找了空位坐下。
卫靖付了车资,也抱着阿喜上车,阿喜瘫在卫靖身上,累得连叫都叫不出了。
“老阿喜,你好可怜,你该不会去一趟海来市就要死掉了吧。”卫靖揉着阿喜耳朵,喃喃自语说着。
“小伙子,你还带条狗上车呐!快将它扔下去,否则就多付一份车资!”那驾驶多马车的粗壮大汉回头这样说着,一条手臂全是结实肌肉,揪住了四匹马的缰绳。
“为什么啊,阿喜是条狗,又不是人,坐车还要多付钱吗?”卫靖大声抗议着。
“小鬼,你说什么,这是老子规矩,你要嘛付钱,要嘛下车!”驾驶大汉粗声说着。
“小弟啊,既然是条狗,干嘛学人坐车,你干脆扔下它,让它追着车子跑,岂不是更妙?别耽误了大家的行程。”坐在卫靖对面座位一个模样猥琐的男人这样说着。
卫靖更不服气地说:“我的阿喜趴在我脚下,又没占人家位子,我旁边这个大婶手上还提了两只鸡,那不是要多付两人的钱?那边那个大叔身子比我和阿喜加起来还大一倍,那不是要付四个人的车资?”
坐在卫靖身旁的提鸡大婶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
“小子!”驾驶大汉脾气火爆,转身站起,往车后走来,一副要将卫靖扔下车的模样。
“驾驶大哥,我替这孩子付车资吧。”坐在卫靖对面一个老妇呵呵笑着,自手上小包袱里掏出了几枚钱币。
驾驶大汉接过钱币,又瞪了卫靖一眼,这才转身回到驾驶座位上,挥动缰绳,驶动这多马车。
“为什么……”卫靖还想说话,但见老妇朝他笑笑,轻摇手指,指指多马车棚外逐渐昏黄的天。
卫靖点点头,知道这多马车上头的乘客大都赶着时间,为了这点车资拖延大家宝贵时间,那可是如何也不划算的了。
“你人真好,婆婆。”卫靖向老妇道了谢,只见那矮小老妇一身朴素黑袍,还不时从小包袱里掏出些蜜饯零嘴往嘴里搁。
“小弟,给你一个糖吃。”老妇将一个干果递给卫靖,卫靖接过吃下,只觉得香甜可口,说不出的好吃,正想伸手再要,突然见到对面坐在老妇身旁,那刚刚出言讽他的猥琐男子,睨着眼睛,贼呼呼地瞧着老妇怀中的小包袱。
卫靖同时也见着了老妇人的小包袱里,除了蜜饯果糖之外,竟还有一大叠的银票,大剌剌地和蜜饯果糖混杂成一块,有几张还露出在包袱外头。
“嗯嗯。”卫靖不再说话,用脚逗弄着阿喜,转头看着车外景色,却不时偷偷瞧那猥琐男子,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老妇吃了几颗糖后便打起瞌睡,怀中那包袱竟还没绑上。
猥琐男子双手交叉闭目小歇,却时常睁开一眼,打量着老妇的睡像和他怀中的包袱。
卫靖全看在眼里,又看了看车外,心想此时多马车行经荒郊,若那猥琐男子真有意要窃取老妇包袱,四周空旷,马车加鞭追赶,大伙儿一拥而上,男子很难逃脱,因此不会趁着当下动手,必然是等多马车驶到了大市镇,届时或偷或抢,随便跳下车拐进个小巷弄中一溜烟便逃不见了。
多马车持续前进着,又经过了两三个马车站,换了一批拉车马,乘客们则在停伫马车站的空档中,下车歇息一会儿,松松筋骨。
从深夜到了天明,多马车也已经驶进了海来市境内,却还没到达市中心,四周模样和郊外没有太大差别。
车上几个乘客和驾驶大汉全都疲累到了极点,卫靖更是一夜未曾合眼,尽管他判断那猥琐男子应当会在进入人潮较多的地方才动手行窃,但却也不敢打包票,就怕是个疯贼,见财失却理智。
卫靖伸手按着怀中的八手,他本便生气那男人先前出言讽刺他的阿喜,又加上见了那男人打量老妇装有大堆银票的包袱时的鬼祟眼神,卫靖也不理三七二十一,认定那男子必是坏人,心想要是那猥琐男子有什么坏心眼,就要扳出八手上的乌钢小刀教训教训他。
随着日头升起,多马车渐渐接近市区,道路愈渐宽阔,四周的楼宇越来越密集,人也越来越多了。卫靖见着前方一侧建筑之后隐隐有条大河,河上驶着些大小船只。
“呃!”卫靖又仔细看了看那小娃娃,果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本来略显失望神情,登时又开心了起来,嚷着:“这倒也不错,于雪姊姊,我要上海来市了,你再作一个娃娃,做成你的样子,两个娃娃摆在一块儿,就是我们夫妻俩的样子啦!”
“又再胡言乱语了!”温于雪苦笑说:“小卫,你别打我的主意啦,你模样生得好看,又是铸剑名家之后,数年之后你高了壮了,肯定是村子里的万人迷啦,到时候姊姊我都成了老太婆了,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于雪姊姊,我便心满意足了。”
“哪有老得这么快的!”卫靖反驳着,说:“不管啦,我注定了就是要娶于雪姊姊你当老婆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将剑送给王老爷,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之后,我要自个打造一把宝剑,世上最好的剑,到时候再拿给你看看,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卫靖大声说着,眯着眼睛看看日头,搭乘多马车的时间就要过了,他一面说一面走,温于雪叹了口气,微笑看着卫靖,目送他离去。
“要是那负心人,像小卫对我那样,要我死了也甘愿了。”温于雪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念着。
温于雪口中的负心人,在七年前离开小原村,去海来市闯天下,至今未归,据他们家人说,那男人在海来市已另结新欢,做起小本生意,不打算回来了。
七年前于雪只有十六岁,和那男人是青梅竹马。
当时的卫靖只有八、九岁,自然对这经过不甚明白,只知道以前村子里有个哥哥和于雪姊姊十分要好,之后那哥哥离开了小原村,于雪姊姊也变得不太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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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喜,你还撑得住吧!”卫靖吐着舌头,手上拿了只小草帽,遮着天上那毒辣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