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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自己的便扬盾挡下,心神高度极中,哪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他眼下已成骑虎难下的局面,心底下自是连珠价叫苦,这当儿要想故技重施,在蒙古人眼皮子底下攀登城墙,无异于白日做梦。胜敌不能,逃跑无望,便成了绝杀之势,只须稍有个疏漏,立时是劲箭穿心之厄,绝无疑问。纵然自己运道好到了家,蒙古人始终射不着,那不消半个时辰,累也活活把自己累死了!
子玉横下一条心,暗说豁出去了!身影急晃处,不断走着折线,仗剑向正前方的敌人冲去。
谁知还未等他靠近身,那一片骑兵呼啦一下子,如潮水般散向两旁,绝不同他接触。后方骑兵呈弧形远远跟进,这下倒成了一个完整的圆阵将子玉围住中心。
但见黄尘遮天蔽日,人喊马嘶,箭如飞蝗。子玉一刻不停,疾步四面奔走,但他无论攻向哪个方向,那里的骑兵待他驰近了,便吆喝着一窝蜂的四下里散开,黑压压的圆阵自始自终将他围在中央。他只急得浑身冒汗,却是有力难施,徒唤奈何。
蒙古人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寻常三五岁的男童就会骑马,不论放牧狩猎皆是终日待在马背上,成年男子骑术之精湛,几近人马合一的境界。
而子玉为避来袭之箭,根本就不敢直冲过去,必得左右飞闪,以免叫四面之敌取准,兼且还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挥挡临身箭支。故此,他身法虽说不慢,却完全跟不上蒙古人的速度,一面倒的被动挨打。
他茫然四顾,一筹莫展,内心里一片绝望,暗说在那遥远遥远的西方,无数身着全身盔甲的贵族骑士也是这么被活活拖死的吧!所不同的,只是他们有一大群人,而自己才孤身一个,“这些鞑子还真看得起咱!”颇有那么种扭曲的快意。
他忽然有种别扭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再一次左冲时,他终于明白别扭来自何处了。周围所有的蒙古骑兵,再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处在毫不停顿的运动状态,偏生有那么一骑始终呆立原地不动,便显得分外惹眼。
他百忙中偷目望去,原来是穆笳那匹通体赤红的“赤胭脂”,它直立不动,正好整以暇地伸长脖子啃嚼地上的青草,马背上侧身坐了个紫衣姑娘,黄金丝绦束纤腰,云髻高盘,两只脚吊在马腹侧晃晃荡荡,小蛮靴一碰一碰的,一双玉手支着香腮儿,饶有兴致地瞧着他,唇角含笑,星眸流盼,巧笑嫣然。
万军丛中一点突兀醒目的色彩,竟是那疯女人魅影。
魅影见他打眼望来,伸出一截红舌舔了舔上下唇,冲他展颜一笑。
子玉浑身激灵灵一个寒战,暗道她是蒙古皇家宗室的人,今儿要是落入她手里,非被她吸成干尸不可。本想离这邪里邪气的女人远远的,再一转念,咱此时已陷入了绝境,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与她拉拉近乎,兴许能套上个交情,也不失为一线生机。便奔近几步,高声笑道:“魅影姑娘是吗,幸会幸会!不知还记得小生也否?”
魅影咯咯笑道:“记不得了,记不得了!冒充我酆郎的骗子多的是,什么大猫二狗的,哪能一个个记得那许多。”
子玉听了不由得啼笑皆非,总算见她似乎并无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意思,一面身法不停,一面笑问道:“你为什么在这战场上出现,难不成是这支北元大军的统帅?”
魅影摇了摇螓首,含笑道:“不是,我也是偶然遇到族人,便想找相熟的将领喝酒散心的。看见这匹马儿好,我就给抢了下来,顺便看场好戏,咯咯……你再跳啊,看你可比江湖把戏耍猴子好看多了呢!”
子玉急速转念,心里小心斟酌遣字用词,却听魅影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实话告诉于你好了,我想将你俘虏过来,然后拧着你去要挟二师姊,好让她在我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咯咯,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语音一落,蒙古骑兵中的千户百户大声呼喝属下,射向子玉的箭支即刻便少了许多,余下的少数也是射向子玉四肢,但他在不停腾跃中,要射中四肢谈何容易,渐渐的也稀稀落落停止。其时,蒙古人占据中土北边半壁江山,已历两代之久,蒙古人十之八九都或多或少会一些汉语,一听魅影说要捉活的,自然不敢伤了他性命。
子玉大喜,暗叫走对了路,但他仍不敢站立不动,照旧弯弯曲曲地来回奔驰,“那你干吗不自个儿动手拿我,岂不方便?”情知这疯女人的武艺甚高,只怕不在魅云之下,她要一出手,自己决计抵挡不住,故意拿言辞挤兑于她。
魅影笑笑道:“那可不一样的呢!要是他们将你擒下了,我去向阿里海牙将军讨个人情,将你送给我当奴隶,然后带着你这个小奴隶去找师姊……咯咯,太有趣了,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她咯咯咯张狂而笑,好不快意,顿了一顿,续道:“可要是由我出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师姊会恨我的……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六亲不认,绝情绝欲,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从小就怕她,哪有胆子出手对她的情郎不利?”
子玉沉吟一回,道:“哦,照你恁般说法,你今儿个是不会出手了,即便你的族人惨死在本公子剑下,你也全然无动于衷?”
魅影好生嫌恶地撇了撇嘴角,水葱也似的玉指向四周不计其数的骑兵一指,扑哧笑道:“他们是来升官发财建功立业的,我干吗要挡他们财路,没的平白无故惹人嫌!”言语中很是不以为然。
未料,此言一出,周遭蒙古骑兵一阵欢呼,跟着出现一小股骚动,魅影发话要捉活的,他们最擅长的弓箭便用不上,上前肉搏的话,又顾忌子玉剑法那等了得,恐怕难以讨得便宜,场面一时僵住,只牢牢将他困在阵心。
子玉听她说出这等话来,似有不信,只听她又道:“按我大元朝兵制,万户、千户、百户死阵者,子孙袭爵,死病则降一等。是故,他们打仗胜了,则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就算是死于战阵,子孙也可袭爵,全家俱荣,何乐而不为!”
子玉一怔,暗道蒙古人的体制全然就是军事体制,企盼他们自动停止扩张,不如企盼太阳打西边出来。面色一动,微微笑道:“你看,你这些族人忒无能,逮本公子不住。要不然这么着,我们打个赌约如何?”
“说说看。”魅影道。
子玉沉吟着缓缓道:“你此刻下令放我回城,容我和他们在战场上见真章。假如他们最终攻破了这座小小的袁州城,咱二话不说束手就擒,听凭你发落;但要是他们攻不破,甚或反而叫我宋军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嘿嘿……我也不要你怎样,咱们后会有期便是!你意下如何,呵呵,这可让你赚足了便宜哩!”
魅影歪着脑袋想了想,轻笑道:“要放你回城也不是不可以,横竖我大元十万铁骑在此,此城旦夕可破,你这贼小子也插翅难飞……”
“吹什么大牛皮!”子玉哈哈大笑,立时插口道:“还十万铁骑呢,既然不要面皮胡吹一气,怎不说百万雄师更唬人!本公子敢以项上人头打赌,你们这支偏师绝无十万人马!”
魅影脸色一变,嗔道:“你不信?”
子玉冷着脸哼了声,断然道:“一千个不信!一万个不信!我知道你们自成吉思汗起,就时常采用大迂回战略,蒙古骑兵机动能力举世无双,最最精擅千里长途奔袭,每每大胆向敌人的纵深穿插迂回,其距离之深之远,常常使敌人也难以置信。你们几次西征之际,很多国家的主力明明与你们在边界交战,谁料得腹地突然出现一支蒙古大军……不明不白的亡了国!可这一套诡道在我大宋境内却不那么好用,我国人烟稠密,不比西方,你们由襄樊长途奔袭到此足有数百里,如要隐匿形迹,不但不能走大路,规模也不能大。依小生看来,这支偏师充其量不过数千人之谱。”
他侃侃而谈,一副凡事尽在掌握的模样,语锋一转,又笑道:“他们这一路翻山越岭而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还能保有如此激昂的斗志,小生我不胜敬仰,佩服啊佩服!他们奇袭之计业已功亏一篑,不如这仗就打到这里了事,由我们袁州城出粮食出酒肉好好犒劳贵军一番如何,然后贵军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便好!”
魅影明显愕然了好一会儿,随之嫣然失笑,瞟了他一眼,霎时媚态横生,笑道:“你对我族倒了解得很呐!”
子玉傲然道:“那是自然,本公子是何等人物?!不怕事先知会于你,本公子已有成竹在胸,定下奇计,你们要是不听好言相劝,数日内担保击破这支偏师。到了那时,后悔可就迟了!”
魅影脸有怒容,忽而破颜为笑,道:“你不用激我,师姊那么了解我,尚且激我不着,何况于你!”
子玉长叹道:“唉!有道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不听便罢。你要真是个英雄人物,尽可放我回城,数日之内便见分晓。”
魅影听了这话,叽叽咯咯放声娇笑,只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妩媚动人,眉心一点如血朱砂,愈加散发着妖异气息,“我是个女儿家,英雄二字这辈子是沾不上边儿了,倒是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深合我意。”
子玉颓然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多言何益!”
魅影想了一想,慢慢道:“实话不妨告诉你,襄阳与樊城已被我国大军攻破,信不信由你!围城大军移师南攻,一路兵锋所指,州府莫不望风而降,这座小小州城妄想抗拒我大元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
“放屁!襄樊绝没这么快陷落!”子玉面色大变,忘形大声抗言道。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拿不准。
魅影道:“放你回城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语音未落,忽闻城头上穆笳娇喝道:“王子玉!接绳子!”将一端绑了石块的一条绳索自城头上向子玉扔去。琦灵小妹妹撑着一块长形大盾站在她身旁,把两人一齐护住。
子玉大喜,丢下左手圆盾,捉住绳索一端,右手长剑护身。穆笳在城墙上发力拉起绳索,子玉便两脚离地,大笑道:“小爷没空跟你……”
猛见魅影手臂扬处,一条弧形白光盘旋着径向绳索半中间飞去,白光一闪而过,绳索当即叫截为两段,“哆”的一声,这枚暗器钉在城墙壁上,余力未衰,兀自颤动。
子玉又摔回了地面上,满面悻悻之色,强自笑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个……你刚才说啥来着?”
魅影笑道:“你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子玉道:“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魅影道:“我这会儿还没想到,等想好了再跟你说,你现下先答应便是!”
子玉心说自古兵不厌诈,战场上答应的话统统作不得数的,咱脱身为上,其他的以后再从长计议,便笑道:“好好,我答应你了。”
魅影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定定逼视了他好一会儿,道:“你这小子嬉皮笑脸,眼神闪烁,不是靠得住的人!不过只要你答应便好,我自然有办法让二师姊践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