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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死去的人,再没出现在这世界上。更不会有血有肉地回到他身边,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了。
不论你有多在乎,你有多么地不舍。命运,无法违拗。
这痛,多少年,仍在他心底潜行,翻涌着,如同一股灰色暗流,出现在白昼与黑夜的交界,混淆着生与死的诀别。
他不要诀别。
“吕兄!吕兄!”
吕三多揉了揉眼皮,几日没合眼,当日光刺过来的时候,他的眼底有短暂的模糊和虚空。
但声音是汤三的,没错!
“汤三,你回来了!药呢?”
还没及汤三回答,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身着藕粉缀紫菱的衣裙,年龄跟林青儿相仿,不过十七八岁,眼神中却透着一种笃定的沉静。清秀的五官,恍惚从任何一幅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却少有那几分骄矜,多了几分斯文尔雅。
“病人在哪?”
吕三多醒悟过来,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拉扯着女子的衣袖朝林青儿走去,“在这!这!”
女子蹲下身,仔细一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青儿!怎么是你?!青儿!我是孙若尘,你听见没有!青儿,你别怕,有姐姐在这里,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治好你!”
孙若尘将林青儿扶好,回身望向汤三,“汤公子,能帮我个忙吗?”
吕三多挤过来,“需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可以!”
“不!你什么都不可以。你现在的情绪,会害死青儿。你最好去一边冷静会儿,等我诊治完毕,你再过来也不晚。”孙若尘语气淡定,却又不容置疑。显然是一副大夫的权威姿态。
孙若尘淡淡望向汤三,道,“帮我按住她的胳膊,我准备将她几处大穴施针,然后,在这里,这里,开几处刀口,放出坏血,将疫症的病灶去除。”
吕三多叫道,“什么?你要给她放血?!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虚弱?”
孙若尘平静地望向吕三多,语速不徐不缓,“这位公子,我认识青儿,比你要早很多,我跟她是三拜九叩的结义金兰姐妹。还有,我跟随我爷爷行医十年有余,我救治的人数不胜数。你说,我会害她吗?”
轻轻几句话把吕三多的疑问噎了回去。
汤三轻拍吕三多肩头,“放心,村民们都说孙姑娘的医术了得!或许你有些怀疑她的本事,但没人会怀疑百草堂孙道髯的本事!孙姑娘是他唯一的宝贝孙女,百草堂唯一的传人。”
说着,孙若尘已经开始动手,她的神情冷静,动作麻利,仿佛她正在诊治的并不是林青儿,而是一个平常的病人。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汤公子你可以休息了,多谢。”
汤三笑道,“孙姑娘,妙手仁心,医术高超,”汤三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孙若尘挽起袖口,抽出一柄医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
她的动作又准又快,惊得汤三和吕三多异口同声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
“青儿她刚被放了那些血,元气已大大消磨,若不及时补充,只会身体不支,情况恶化。”
孙若尘表情淡淡的,将手腕处的伤口,对准林青儿的唇瓣,一滴滴鲜血流进了林青儿的嘴里。
汤三见她面色微微苍白,卷曲的刘海被汗水浸湿,黏贴在清瘦的脸颊上,语气虚浮,很虚弱的样子。不禁劝道,“孙姑娘想救林姑娘,也不该如此自毁啊?要给林姑娘补血,在下可以去林子里捉几只野兔或者别的动物。”
“不可!这山林里的野兽,恐怕都喝过那溪水,吃过那溪水里的鱼。这疫症凶猛,一环环传承,甚是可怕!虽说,不是所有野兽都藏有病毒,但还是小心为妙。”
吕三多追问道,“那孙大夫,又怎么保证自己的血就没被病毒污染呢?你可是整日都在那患病的村子里诊治呢!我们又怎会知道,你有没有患病?”
汤三厉声道,“吕兄!你怎能这样跟孙姑娘说话?!你可知,孙姑娘这几日去绝顶采摘蓝灵芝,险些坠崖,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如今,恐怕再没人能救治林姑娘了!”
吕三多惊诧,拱手道“对不住,孙姑娘。吕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我不想青儿再冒一点风险。”
孙若尘并未挂怀,只淡然一笑,“吕公子若是知道,我百草堂如何训练本帮弟子的,就自然知晓,我们如何能百毒不侵,必然不会怀疑我的医术。”
吕三多继续追问,“请孙姑娘不要在意,在下有些好奇,这天下之用毒的帮派虽不多,却也有几门颇为专研,五毒教的毒,孙姑娘也可毫发无伤?”
孙若尘淡然,“不怕。”
“那孔雀岭的鸩毒,雀胆,凤爪嘤呜,也不怕?”
“不怕。”
“那么,用毒最厉害的唐门呢?”
孙若尘不屑中带着许多忿忿,“伤人利己者,本为下品。用毒伤人者,更是下下品。吕公子所言这几门几派,更是为了一己私利,致使生灵涂炭。”
说着,孙若尘的语气稍缓和了下,“但这些门下,也都不是心肠狠辣之辈。比如,唐门的唐三公子唐天宝,虽身在唐门,却摒弃毒器,也不令他的下人使用毒器。因不忍杀戮,更不参与唐门的势力扩张,独身游走在江湖之外。江湖中,若都如唐三公子这般,便会少许多杀戮,便也不需太多江湖医者到处奔走救治。说起来,我们医者做的至多是亡羊补牢,若能摘除人心中贪婪凶恶才是真的医者。但小女子,仍是泛泛之辈,医得了人身,医不了人心。”
吕三多笑,“孙姑娘将这位唐三公子说的如此了得。在下却有些不信服。或许,这位唐三公子,本就是个不善武功,不精家技的废材!才故意扮作什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到处闲逛,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汤兄?”
汤三笑而不语。
孙若尘忙道,“吕公子若是真跟唐三公子交过手,自然明白今日之推断,真是太过滑稽!”
说完话,不再搭理吕三多,显然是有些动气了。
吕三多朝汤三吐了吐舌头,轻声道,“汤兄帮我盯着,我先躲开,免得招人厌。”
汤三笑得更有几分得意,却在下一秒,惊呼出来。“孙姑娘!”
吕三多转身之际,汤三已经冲过去将孙若尘抱住。
汤三忙点了孙若尘上臂的穴位,以免她内力随失血尽失,吕三多也冲过来帮他用布条将孙若尘的伤口包扎好。
“汤兄,这位孙姑娘必然是疲累过度,以至昏厥。劳烦汤兄帮忙照顾下,我去看看青儿。”
汤三点点头,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孙若尘,默默道,“姑娘虽百毒不侵,却也禁不住如此劳顿。”
他握着她纤细的左腕,想起刚才见这雪白腕子上的伤口极深,殷红色外翻,仿佛对开的石榴花瓣。真是触目惊心。
可以看出,孙若尘在割下这一刀时,又狠又准,丝毫没畏惧和自怜。
汤三心头一震,这如此恬静贤淑的外表,竟有一颗坚忍,舍己的心。
孙若尘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汤三怀里,忙坐起身,“多谢公子照顾。”
汤三见她脸红,自己也觉得几分不好意思,诺诺解释道,“孙姑娘是太劳累了,刚才晕倒,是在下心急,才不巧冒犯了姑娘,”
孙若尘打断他,“我去看看青儿怎么样了。”说着就站起身要走,许是头晕,脚下一软,幸被汤三一把搂住。
孙若尘淡紫色的发带被被他手指不巧扯开,瞬时,长发松散,黑亮的发丝仿佛飞燕的翅膀,轻盈擦过他的脸颊。
汤三顿觉一股茉莉幽香萦绕口鼻,孙若尘慌乱回首间,那一双隐藏在发丝间的眸子里,漾着柔和的水光,仿佛鸿雁的眼睛,温顺,安静,睿智,令他忍不住想要抚摸。
汤三久久才缓过神。听见孙若尘在说,“汤公子,请松开我。”
汤三暗窘了下,问道,“孙姑娘没事吧?”
孙若尘整理着头发,佯装镇定,“我,我没事。”
吕三多忽然一头撞过来,“孙姑娘,请你去看看,刚才青儿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孙若尘慌忙推开汤三跑向青儿。
喝过孙若尘配的药,林青儿的状况果然好转了。
“体温降了一些,青儿应该无恙了,大概明天就能醒来。记住煮药时,一定不能用这附近的溪水,去那口深泉取水。那的水,没受污染。”
吕三多问,“哪口深泉?”
孙若尘望了一眼汤三,又迅速闪开,“来时的路上,我已告诉汤公子了。过了今晚,我就要赶回村子,那里的病患还需要我救治。明早,若青儿身体不再发烫,我就可以安心走了。”
吕三多质疑道,“什么?你要走?孙姑娘不是青儿的结拜姐妹吗?青儿现在只不过有一些好转,可是谁能保证,不会恶化?!青儿的生死,你就这样‘重视’?”
孙若尘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吕公子,我是说如果明早青儿身体无恙,我才会走。我不会对青儿的生死置之不理。而且,青儿刚刚感染,明天必然会脱险。而村子里,我还有许多村民等待我救治。如果我再拖延,他们可能都活不成了!”
汤三劝道,“吕兄,稍安勿躁,孙姑娘医术高超,又是林姑娘的金兰姐妹,必定不会草草了事。”
孙若尘想了想,“不如,你们带着青儿跟我一块上路。不过为了安全,你们不要住进村子,只在村外十几里外的地方露宿,这样,我既能照顾青儿,也能兼顾医治村民。吕公子,可以吗?”
吕三多还未答应,汤三已经拍手称赞。“孙姑娘这个主意,不失为一个两全的办法。只是,林姑娘现在的情形,到底适不适合移动?”
孙若尘握紧林青儿的右手,满眼怜爱地看着她,“只要过了今晚,她的体温完全降下去,便不会有事了。青儿一定会挺过去的。我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女儿心事
第二天清早,林青儿的体温如愿降了下来。
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孙若尘说,林青儿现在算是脱离了危险期,剩下的是就要悉心照顾,但还是要特别小心,以免再次染病。还嘱咐吕三多他们不要吃动物,只吃山里的野果。
那几日,林青儿正如孙若尘说的,始终沉睡,只是脸色越发鲜活,又现出可爱的粉晕。孙若尘虽嘴上说自己未必每日过来照看,却是最挂心青儿的,每天都要往返于村子和林青儿这里。
孙若尘每次来,都直接检查林青儿的情况,随后嘱咐吕三多几句,倒是对汤三冷落了许多,有时,汤三故意问她问题,她却假装没听见。
就连吕三多也察觉这其中的不对劲,心想,若论得罪,也是他得罪了孙若尘,汤三可是一句怀疑孙若尘的话都没说过啊?
再细问汤三,汤三只是一脸委屈地一问三不知。
几天后,林青儿醒了。
林青儿一睁开眼,就看见吕三多那张沧桑无比的驴脸,那激动劲,就跟看见佛主显灵一般,搞得她像话痨鬼还魂,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老驴!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听见你气我了!我一想,这不行啊!你说你,多可气!可我再没力气骂你了,这多气人啊!”
“呵!傻丫头,怎么会?你要是真死了,我就陪你去,到下面,天天缠着你,天天让你骂,不让你寂寞。”吕三多忍着眼里发涩,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林青儿又在自己面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