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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烦,别人不了解,你应该知道!”
佟向阳抓着包玉凤的手轻声说:“你也听说了,县委第一把手周凌风书记就快回来了,听地区说他自己没有下调的意思。他一回来,我就得把县委负责人这位置让出来。还得给他打下手,当马前卒!我再能干革命,也超不过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我难道在这一直陪他旷职耗时不成!”佟向阳有些忧心忡忡了。
包玉凤还从来没见过佟某这种难过的样子。她心里直想笑,这个臭男人!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她不吭声,想听他把心里话全倒出来。
佟向阳果然继续说道:“再说,最近这件中毒事件,弄得满城风雨,恐怕就要传到山下了。他周凌凤一到叶城办事处,迎接他的,必定是在我主持下狮泉县发生的这件特大惊人的事件!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他呢?……
如果他不回来,权柄由我自己来掌握,即使再有一两件大事,我也不怕,我都能把握住,平息掉!可他一回来,我把权一交,人都眼皮子浅,本来不是问题的事,一下子都翻过来变成了问题!甚至过去多久的事情,只要他愿意都可以拿出来新帐旧帐一起算!人要到了这个地步,就是有八个嘴也难说清自己……总之,失去权力的官,就像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能咬人,又何以自卫啊。”
佟向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叹息道:“以后的日子如何过,我真的不愿往远处去想……”
包玉凤把嘴一撇笑道:“你看你!这么个大男人,活人能叫尿憋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谁没出路,你都能有出路!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
佟向阳仍然有点无可奈何地苦笑道:“话是这么说,这是从全局、从长远来说。但是眼前被窝在这个狭窄的环境里,不好立刻脱身。西北人说,‘皮条把棍缠住了!’我们常说‘手挤在磨眼里’总得想个办法出来呀!”
追悼会后,不仅是佟向阳包玉凤们在思考个人的处境前途,就连黎部长、李刚义副主任等同志也在谈论当前和今后的形势。
在李刚议副主任的房间里,黎部长、组织部副部长叶心钺谈兴正浓。
黎部长端起茶杯,吹吹浮在上面的茶花,轻轻地吮了一小口,认真地说:“地区对于中毒事件的性质,是从全局出发,力求低调处理。虽然没有上纲上线,但对县上‘在搬迁工作中管理混乱,领导不力’却作了严肃的批评!而且指示,‘在做好善后处理的同时,作出认真检查立即上报’。而我们这位佟副书记,至今却不见动静!心理不知是怎么想的?”
李刚义副主任,向烟灰碟内扣扣烟灰,又吸两口烟,不急不缓地说:“怎么想?还不是应付了事!但是,事实摆在那里,想推也是推不掉的!‘管理混乱,领导不力!’县领导的责任已经明确定下来了。唯一正确的做法是,端正态度,加深认识,主动承担责任才是正道!遗憾的是,连个常委会都不愿召开,一次实事求是的自我批评都不作。不执行地委指示,这更是错误的,不允许的!”
“也许是不想再干了,准备公开撂挑子了……”叶心钺插了句。
“不是他不想干了,他是干不下去了,也没法再干了!他自上任以来,吃、喝、嫖、赌,就差没开赌场了!他还能呆得下去吗!我早就想在常委会上说话了……”李刚义生气地说。
“你别急!有你说话的时候——听说老周已经快回来了,他是绝不会容许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存在下去的!谁做的事,谁负责,想赖也没门!”黎部长高声地说,“不过老周回来,我们还得先抓些工作和生产上的大事,不能马上拿些乱事来烦他。”
“哎,我还听到一种说法,什么‘中毒事件是因为两户合用一个火墙,互相窜烟造成的。’还说工程图纸有问题,工程图纸是谢大军画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吗?!”黎部长拉着长声说。
“什么意思?这还不清楚!故意造舆论,先入为主,模糊人的思想认识,转移群众视线。甚至不择手段,嫁祸于人,逃避自己的责任。这正是心虚的表现!”李刚义一针见血地指出。
“谢大军知道这回事吗?”黎部长又问道。
“谢大军是否知道,我还不清楚,不过事情总得讲个道理。谢大军去设计院联系绘制施工图,设计任务是地区定的,图纸是设计院画的。人家是内行,好坏都与谢大军挨不上边!硬要把谢大军拉扯上,除了别有用心,找不出任何一个借口”。李刚义理直气壮地说。
黎部长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叶心钺听着两位县领导的对话,插言道:“关于图纸一事,我从侧面在谢大军面前提起过。他没有详加解释,但他明确地说:‘我们职工宿舍的这套图纸,设计院是以国务院标准宿舍的图纸为蓝图设计的。除住房面积稍有扩大外,其他是毫无改动的……’谢大军有些不在意的样子。相信他心里有底的,一旦有人发难,他必然会做出有力的答复!这表明他是十拿九稳的!黎部长请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我是不愿意你们几个好苗子受到无故的沾污!”
李刚义似有所感地笑笑说:“黎部长还是老革命的作风,总喜欢注意苗苗,为革命队伍发现培养新生力量。”
黎部长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这些县团职干部,如果每个人能发现培养一、两个县团级干部的苗子,用心培养,尽快成才,这对革命无疑是一大贡献!”
李刚义带头鼓掌:“说得好!说得好!连我都受到鼓舞。希望黎部长对我等一视同仁,不要厚此薄彼。将来一旦分开,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这位老革命的教诲!”
“哪里!哪里!你我同为县级,难分彼此,让我们多给年青人以帮助。他们的前途要比我们远大得多!”叶心钺也鼓掌表示赞赏老部长的高论。
三个人正说笑着,突然,邮电局报务员小袁送来一份明码电报。是老书记周凌风从叶城给县上发来的,电文说:“我已安抵叶办,即日搭车上山。切盼欢聚,谨致寻安!”
黎部长注意到电报右下角,已有佟向阳的签字,知道佟已看过了。便签了个字,交给李刚义。李刚义也随便签了个李字,把电报又交回袁手里。
小袁说:“佟书记说了,电报留到你们这行了……”
黎部长、李刚义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小袁把电报放下,便退出去了。
黎部长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刚义点头说:“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叶心钺接话说:“该走的很快都会走的!”
哈哈哈……三人一同大笑了。
迁县过程中连续发生的风流韵事,和一氧化碳中毒事件,迅速掀起了群众舆论的漩涡,佟向阳就陷在它的中心。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精神压力像突发的高血压一样猛然上升。
这种始料未及的意外打击,使佟向阳顿感心灰意冷,他已失去了在狮泉县继续工作的信心。
为了摆脱这种局面,他努力思考,想找到一个文明的解脱办法,但他一次次地都失败了。他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了他不愿意想的那句话:“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对于已经到手的权力,没有谁情愿放弃,除非万不得已……即使如此,也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面上说得过去的理由,也算对群众一个交待,总不能大张旗鼓地来了,而偷偷摸摸地离去……
佟向阳在自己房间里转来转去,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突然周凌风电报上“即日搭车上山……”的话又响在他的耳畔:即日搭车?span 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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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和吴魅给他精心设计布置出来的卧室,格外的宁馨。他想着包玉凤这个外表刚强,而内心温柔的青年女子,对自己可谓百依百顺,虽然有时在人前有点逞强,但是背后给他的爱恋与温情,可称是绝无仅有的,而又无可比拟!如果勉强拿她的合法丈夫万金财来作个对比的话,万金财从包玉凤那得到的爱,只有点点滴滴!
“难道就这样舍弃她吗!”他痛心疾首地,用掌头砸着自己的头问自己。
就在佟向阳的情绪十分紧张、精神恍惚、胡思乱想而不能自持的时候,包玉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门,便扑到了佟向阳的怀里厮缠了一阵子,冷静下来后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听说邮车来了,我去看信。小袁还把我叫去说有你家的一封电报,让顺便给你带来,家里有事要你回去!”
佟向阳打开明码电报上写着:“妻病重速归!”
佟向阳心情沉重,以为是妻子肝病加重。
他手里拿着电报,有些发抖。一边向黎部长兼职副书记来请假,一边商定委托其临时负责主持县委工作……
经过一个晚上的忙碌,佟向阳快速地做好了一切探家的准备。其余的东西也全部都捆绑好,预做交待。
这个晚上,佟向阳展转反侧。既有心痛,也有庆幸!不管情况如何,能籍此脱离,总是得到很大安慰。佟向阳暗想,夫妻是一种缘分,在自己危难之际,送来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只要此次妻病无虞,事后定当厚报!就这样整个晚上在糊里糊途、半睡半醒中度过。
在临上车前,包玉凤把佟向阳从人群中拉了出来,走到一边说私房话。她以实情相告:“不要着急。那电报是我让小袁假造的!你离县到地区,即可以此为由探家。地区邮局那还有小袁的一位同学从中帮了大忙!”
包玉凤另外语重心长的嘱咐,下去之前,应该找到老朋友们确定好新的单位。我一个小女子,从认识你那天开始,每时每刻都为了你,不知冒了多少风险!希你不要忘记……你下去后,也要把我们的去向做个安排,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组织部副部长叶心钺,走近小车对司机魏光说:“到地区后,不要再到别处去,住到招待所,迎接周书记回县。”
佟向阳终于带着一脸得意的微笑,向众人点头招手,最后看了包玉凤一眼,红着眼圈跨入吉普车的前座,车子起动开下山坡,飞驰而去。
果然,周凌风书记一到地区报到后,就到招待所去登记住宿,在招待所门口迎接他的正是本县司机魏光。
周凌风在地区停留了两天,向组织部作了关于安排干部的全面汇报,终于胜利完成了下调干部的全部安置任务,第三天便返回到县上。
吉普车刚刚开进县委、县革委机关大院,干部们便听到汽车嗽叭不间断地嘶鸣。虽然没人通知,人们都听懂了这声音是“周书记回来了”的像征,除周书记说司机顽皮外,没有一个人怪罪他,有人还夸他
幽默!
周凌风被引进原佟向阳住的房间里。周凌风一进来便惊异地说:“这是谁的房间?这么华丽!我得换个地方住!”
办公室主任李雪文回答说:“前几天佟向阳副书记住这里……”
“佟向阳书记的房间,还是留给他住合适,我随便换一间就行!”周凌风坚持说。
武权出来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