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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敢多看谢大军一眼,郑英麻俐地把剩余的饺子,倒在谢大军的碗里,拿起那崭新的小钢精锅,低低地说了声:“我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吧!”边说边拉开了门,迈着轻盈的步子,像一簇莲花样轻快地移出去了。
谢大军与苗师傅对看了一眼,好像互相在问:“郑英是怎么出去的?”谁也无法准确地表达出那优美的步态。
妇联副主任巴宗和谢大军他们一回到县上,青年们立刻又有了许多活跃的气氛。大家不约而同的来到,巴宗那间较大的住房兼活动室。
郑英和阮萍等几个从没下过乡的女青年,正在谈论如何学骑马,争取下乡的事。汉干周佩金、吴魅,藏干平措、永红等男青年也在坐。
郑英向巴宗道乏说:
“巴宗主任,这次下乡你们辛苦啦!”
“只有我一个女同志,大家都主动照顾我,不辛苦!我的任务是开会时轮流翻翻话。平时到生产队青年妇女中了解些生产、生活等情况。早、中、晚打打茶给大家喝。李主任、谢大军、周佩金、平措、永红他们要了解生产、生活、社会治安问题,任务重些。我和一个女队长兼民兵排长奴尕在工作之余,在驻地帮丁明光做做饭,保证大家吃饱肚子。”
阮萍静静地听着,听着,突然问道:“下乡很紧张,不休礼拜天,没一点空闲时间,是不是很寂寞呀?”
巴宗笑笑说:“这你问问老周就知道了。”
周佩金答道:“就因为工作紧张,忙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寂寞!”
吴魅在一旁插话:
“小阮,是不是在县上寂寞了,想下乡去玩玩——下次我们下乡带你一同去走走……”
“去你的!谁跟你一起下乡去?”阮萍用眼角斜了他一下。
“看把你美的,你想去还没人带你去呢,连个马都不会骑,还下乡呢!”吴魅也回敬了她一句。
阮萍没再理他。想了想又问道:“下乡是不是很枯燥?”
“枯燥?不枯燥!”巴宗笑着向她解释说:“白天工作,晩上有时打打牌,有时喝茶,山南海北地闲聊。有时还讲故事。”
“讲故事?谁会讲呀?讲的好吗,有趣吗?阮萍好奇的问。
“李主任、谢大军、老周都会讲,他们讲故事,笑的人肚子痛!”巴宗说。
“真的?”阮萍的兴趣显然被激发起来了。巴宗知道姑娘、小伙子们好奇,也想听听。于是诡秘地笑笑说:
“好不好你们听听就知道了——你们真的想听?”吴魅等带头打口哨呼叫起来。
巴宗笑眉笑眼地先看看周佩金,又向他挤挤眼睛说:
“那就先讲咱老周的一个故事吧!”
周佩金急忙伸手制止巴宗:“巴宗主任不准胡说!”
吴魅听出点话音,忙指周佩金喊叫说:“老周!说笑话吗,大男人怕什么!”
周佩金见制止不住,自己又不好意思听,脸一红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转身出门了。
巴宗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看看,故事还未说,老周不好意思走了。人不在,不说了。”
阮萍第一个急了:“巴主任方才你已当面说了,老周他都知道了,他走了你继续说,没关系!没人说你自由主义,快说吧!”
巴宗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次下乡第一个礼拜天,社员来帮我们杀羊,然后煮了一大锅羊肉,大家正欢欣雀跃准备吃肉时,我随便问了一句:‘老周呀,羊身上的肉,什么地方最好吃?’老周诚恳地告诉我说:‘羊身上的肉,肋巴最好吃!’我一听笑的直不起腰来,也不知说什么好,捂着肚子不敢笑出声来。平措忍住笑耐心地对老周说:‘老周,你错了!羊身上的肉哪块都好吃,就那块不好吃,也不能吃!除非你有病……’老周还没听明白,他反问平措‘为什么?’平措说:‘你说的羊肋巴,我们听来就像你们说猪鞭、狗鞭一样的东西,怎么能好吃呢?’大家都笑的互相推搡着,连李主任也笑的咳嗽起来。”
巴宗接下去说:“当时老周的脸红红的,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李主任偷眼看看周佩金,安慰他说:“这没什么的, 我们是多民族国家,各族语言发音有时近似,发音不准闹笑话也常有的……”
巴宗接着又向大家描述了李主任讲故事的情形:当时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李主任,等待他的下文。李主任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六五年,我们在新疆喀什郊区一个县上搞‘社教’有一位上级五金公司的经理,他姓徐,任工作组组长。工作组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次平地施肥时,生产队女队长十分卖力。徐组长在当天劳动结束时,开会总结表扬了她,却引出一场笑话。徐组长说:‘今天劳动,大家出工、出力,平地施肥速度快质量好……特别是女队长玉孜拉汗同志,‘唉木介克——亚克西!’徐组长话音未落,社员们已经笑弯了腰……徐组长把劳动好,‘唉木概克——亚克西’说成了乳房好‘唉木介克——亚克西’。此后女队长在她的女伴中,常取笑说:‘蛮——唉木介克——亚克西,四孜求?’(意思是:我的乳房好,你的怎么样?),徐组长的教训是发音不准。各民族学习语言,千万要注意这一点。这事虽小,如果闹多了,也就会成为原则问题。”
巴宗看着藏汉干青年们笑意未尽,适时地补充说:“话还是要说的,不要怕出笑话!这次说错了,下次纠正过来就会了,还是好的!”
半天未说话的郑英笑问道:“还有什么故事,都说出来呀!”
巴宗把嘴一抿对她说:“有!有!我猜到你想听什么故事了。”
性急的阮萍又催促说:“有就快说呀!”
巴宗连说:“别急,别急。下边的故事是谢大军的,你们不催,我也会说的……”巴宗想了想说:“还是让平措说吧,汉语我有的话可能说不好,谢大军用藏语说了一个诗谜。”
“啊!用藏语说诗谜?”阮萍惊喜地叫着。
平措用下巴向巴宗扬了扬,又使劲眨眨眼睛。
巴宗概括地说出了谢大军打诗谜的情形:谢大军边喝酥油茶边向藏干同志们问了几句汉语,藏语是怎么说。他问了十多个字句,大家都一一告诉他:
汉语 藏语
毛——布
上头——滔啦
下头——腰啦
晚间——才幕
睡觉——呢疲
有——独
与——达
接触——吐
……
巴宗强调告诉大家,谢大军打
谜语前,一再说明是“荤破素猜”,不可瞎想。接着谢大军用藏语说道:
滔啦,布独;
腰啦,布独。
才幕,呢疲
布达,布吐!
巴宗笑嘻嘻地说:“汉族同志不懂藏语,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谢大军,再看看藏干们,已经乐得前仰后合了。”
巴宗接着说:“谢大军一点都不笑平静地说:‘请巴宗主任把听到的藏语谜语翻译成汉语说一下’——”
“我翻一下,平措看对不对。我笑着答应说。”
“好,你先说!平措立刻回答了我。”
巴宗说:“我认真地把谢大军的藏语诗谜,翻译成汉语,说道:”
上头有毛,
下头有毛。
晚上睡觉,
毛对着毛!
巴宗眉飞色舞地描述着:
李主任和周佩金等汉族同志,一下子目瞪口呆了。他们互相看了看,终于按捺不住,随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眼睛”。巴宗又接着说道:第二天下午,生产队长的老婆来送
酸奶。我就让她猜眼睛的
谜语,逗得她笑的喘不过气来。她临走时,又和我悄悄说了几句话,两人又笑了起来。李刚义主任问我:“她说什么?”
我笑道:“她说她该回去‘毛对毛’去了!”惹起帐篷里的人又一阵哄笑。
李刚义、谢大军同工作组回到县上一个礼拜以来,领导和群众,当面背后谈论的,都是他们下乡工作和生活中的故事。
一同下乡的几位藏干巴宗、平措、永红逢人便讲这次下乡中汉干、藏干团结协作是多么愉快。工作组组长李刚义受到好评外,最受欢迊的就是谢大军这位工作组副组长。藏干们走到哪说到哪。
巴宗每次来贸易公司缝纫部总少不了和苗师傅闲聊几句。今天又到贸司来转悠,和她并肩走来的还有团干部郑英。
一到缝纫部苗师傅便与巴宗聊开了:“现在边境公社,社会治安情况究竟怎样?比过去是坏些还是好些?”
巴宗立即严肃地答道:“社会治安,当然是不断在好转,我亲眼所见,一年比一年好!但是,好转并不等于没有一点问题。阿里平叛改革至今不过十年,教育群众,提高觉悟,肃清隐藏的叛乱分子,有效地打击骚扰与回窜,在短时间内,还是重要的任务。”
“哎,巴宗主任,几个新来的汉干,他们第一次下乡都能适应吗?”郑英禁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不适应!李主任、谢大军他们骑马、翻山、吃糌粑、喝酥油茶,和我们都一样,体力一点都不比我们差。李副主任是军人出身自不必说,单说知识分子出身的谢大军,吃苦受累和平措他们一样真是很难得!他除了不会藏语外,什么都比我们强。”
“你是在瞎吹牛吧!”苗师傅激她说。
“绝不是吹牛!”巴宗认真解释说:
“谢大军给社队干部开会讲话,平时我们都喜欢给他当翻译。他汉语说的既普通又好听不说,他讲话总是把要说的意思一段一段地说,每段又都不长,通俗明了。我们翻起来特痛快,有精神,很过瘾。一次,我们到一个生产队去检查牧业生产情况,群众反映生产队长特别懒惰,不但生产队各家管的羊群他从不去过问,连自家管的羊群他也一次都不去放。我们工作组与他谈话,教育他。他却说他‘老了’。谢大军问他,‘你多大岁数了?’他说三十多岁了。谢大军说,‘看来你人不老,你是山木捞(思想)老了!’我翻完话笑了,那队长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谢大军对他说:‘你是生产队长,是不脱产的干部,你要参加生产劳动。否则,除开会补贴外,不能不参加劳动照样记10个工分!如不改正,不但工分要扣除,队长也要撤掉!’这下子队长害怕了,诚恳地说,‘保证以后不但要好好参加劳动,还要把生产队各户的生产管好’。第二天我们离开时,他已早早出去放羊了。谢大军用政策解决了生产队长的‘山木捞’问题。”
听着巴宗的叙述,苗师傅、郑英都高兴地笑了。苗师傅说:“我们谢组长,果然是干什么像什么。”
“那当然!谢大军在茶嘎区帮助训练民兵,打靶时三枪打了二十八环!骑马,现在比我们跑的还快。工作写材料全靠他。这个家伙能文能武哩。茶嘎区书记丹巴、特别喜欢谢大军,暗地与李主任说,要求把谢大军调到他们区上去。李主任说,‘谢大军现在是商业组副组长,到区上来,总不能把你这书记的位置让给他吧,你这庙小,放不下他的。再说,他现在还未入党……’丹巴书记不好意思地说:‘没想那么多,调动不合适,请县上派谢大军到茶嘎区再帮助训练训练民兵总可以吧。现在边境公社秩序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