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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不信相术!”
他们没有理会相士的话。对于这些意气风发的人们来说,无论天命还是权势,都不曾放在他们的心上。而他们现在为之奋斗努力的事业,正是推翻高高在上的权力者,改变天命的走向!
第七回 妇人们
离开檀凭之府第后,孟昶的情绪仍处在亢奋之中。
不过,当他冷静下来时,心里却泛起了愁云。
他是个三十岁出头,清清秀秀的文人,出身微贱;但是,却娶了吴地豪门周氏的女子为妻。
因此,家境比较殷富,他之所以在会上表示愿意承担义军兵粮,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这个倒插门的女婿十分畏惧妻子,如果要动用财产,非得让妻子批准不可。
他十分烦恼。
路边有一座石桥,桥上生满了青苔,几丛芦草在风中摇摆。
孟昶在桥边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冥思苦想。
天色渐渐变暗,晚霞布满了西山,把半天染得彤红。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突然用力一拍大腿,笑着跳了起来。
“用苦肉计!”
他自言自语着,心情爽朗地快步走回家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妻子周氏迎了出来,是个风风火火,削瘦有神的女子,怀里抱着还未足岁的女婴。
“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进去再说。”
孟昶板着脸,让下人把好门,和周氏一同走进卧室。
“嗳,到底什么事,这样神秘兮兮?”
周氏好奇地问。
孟昶坐了下来,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愤恨和悲哀的神色。
“刘迈向桓公进馋,使我前途尽毁!”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决心做贼造反!因为不希望卿受牵连,特来告知。卿最好能暂时与我断绝夫妻之情,倘若大事可成,我再迎卿回来;失败的话,也决不连累了卿!”
说着,孟昶的脸上流下泪来,倒有七分是假装出来的。
听了丈夫的话,周氏如遭雷殛,愕然了良久,也不由自主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哭完之后,她用袖子抹了抹泪水,毅然决然地抬起头。
“君父母在堂,还要建此非常之谋。看来也不是妾身能劝阻得了的!如果大事不成,妾身自当在家中为君奉养父母,绝无归家之理!”
“啊。”
孟昶有点不知所措,默坐了几分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无从开口,怅然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前时,后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氏追了出来。
“等等,妾身还有事要对君说,请回房再谈。”
两人又走回卧室。
“是什么事呢?”
孟昶有点沮丧地问。
周氏注视着丈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君刚才的举措,一定不是特意来和妇人商议大事的。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要财物吧!”
“这……不,不,卿误会了。”
孟昶万分窘迫。
周氏用手掩着嘴,敛去了笑容,认真地说:
“不管是不是,妾身也一定会倾囊相助夫君。”
她指着怀中的婴孩,神情肃然。
“就算卖掉此儿,也在所不惜!”
“谢……谢。”
孟昶不禁哽咽了。这一回,是真正的哭了出来。
第二天清晨,周氏来到了堂妹家里。
“是什么风把堂姐的大驾吹来了?”
胖胖的堂妹笑嘻嘻的迎了出来,她的家境也十分殷实,丈夫是孟昶的弟弟孟顗,两家亲上加亲,关系融洽。
然而,周氏却满面愁容。
“我昨天做了一个不祥之梦,梦见堂妹家中将发生不幸。”
“什么!”
堂妹大吃一惊。
“不过,在梦中,也有人告诉我说有办法破除这个恶兆。”
“怎么破除呢?”
堂妹焦急地问。
周氏微笑了起来:
“其实也很简单。他说,只要把卿家里绛色的东西都由我来保管七日,便可破除凶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
周氏一笑,“说起来也只是一个梦罢了,也可能不会应验的。”
“不,不。”
堂妹连忙说,“就请堂姐来帮我破除凶兆吧。”
“那好。”
周氏快步走进院中,四下打量。
“红色的窗帘,红色的毯子,啊,还有这个……你也来帮帮忙呀!”
经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搬运,两姐妹和几个下人才把所有的红布都取了出来,用一辆牛车装好。
“那么,我七天之后再把这些东西送还!”
在青空白云之下,周氏笑吟吟地对堂妹喊着,驾车离去。
——后来,这些红布都变成了义军的军袍和被服。
把孟昶夫妇的事暂时放在一旁,让我们再转到何无忌家中——
和深宅大院的孟昶家相比,无忌的家就窘困得多了。只有三四间灰尘脱落的破房,四周的篱笆也很久不曾修整,足以让几个成年人通行自如。
家里,就只有母子俩人。
无忌没有把起义的事告诉母亲刘氏,白天,他只是在四处走来走去,构思檄文。打了几通腹稿,他又坐下发呆,心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忧愁。
——吾儿这段时间可不寻常哪!
何母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生疑。
她是以前的北府军统帅刘牢之的妹妹,父亲、兄长、丈夫、儿子都是武人,使得她也多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和果断。
虽已年届五旬,但手脚仍十分麻利,很有精神。
——莫非是要造反了?
她暗暗思忖着,对于逼死她兄长,并在建康市开棺戮尸的桓玄,她早就深恶痛绝,但一个妇道人家,也无从报仇。想到儿子或许正要反叛桓玄,她心里不禁窃喜。
但是,也有深深的担忧。
——一旦举事不成,那就连未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当晚,母子俩吃晚饭时,何母试探了一下儿子的口风,但无忌十分警觉,立刻岔开话题。
“今晚都早点睡吧。”
饭后,无忌这样说,于是两人都分别回房睡觉。
在黑暗中,何母睁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从屋顶的破洞中,可以看见满天闪烁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无忌的房中终于有了轻微的响动。
“开始了吗?”
何母自言自语,蹑手蹑脚地翻身起床,用一块大碗罩着蜡烛的光,小心翼翼地秉烛照路,悄悄走到儿子房门前。
在一扇屏风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无忌正奋笔疾书。
屏风边上,有一副木梯,何母轻轻放下蜡烛,登上梯子,越过屏风向前望去。
此时,无忌正在起草檄文,十分入神,没有留意到背后的动静。
何母屏息凝望着无忌写作的内容,不一会儿工夫,她举手捂着嘴,情不自禁地开始了抽泣。
“谁!”
无忌惊慌地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拿案边的短刀。
“是我呀。”
何母抽着鼻子,快步走到短小精悍的儿子身边,抚摸着他坚毅的脸庞,泣不成声地说:
“虽然都是东海人,我可远远比不上东海吕母了!(新莽时人,为给儿子报仇,举起数万义军反抗王莽。)汝能如此,我还有什么遗憾!”
“妈!”
无忌惊魂未定。
“和你同谋的,还有哪些人呢?”
何母又发问。
“刘裕、刘毅、孟昶、魏咏之等数十人。”
“刘裕是主谋?”
“嗯,他是我们的盟主。”
何母激动地说:“有他出马,大事必成!”
接着,她又向无忌阐述桓玄必败、义军必胜的道理,说了半个多钟头,她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
“真是有点太罗嗦了吧。你能这样就好,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么,你就努力而为吧。一定要打倒桓玄,给你母亲瞧瞧!”
“是的!”
无忌用力点头,眼圈也红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老身这就去睡觉。不过,恐怕也睡不着了吧!呵呵。”
何母笑着说,走出门,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母亲……”
无忌心潮澎湃地站了片刻,这才回座书写文章。
——一定打倒桓玄!
他的嘴角边不禁荡漾起了自信的微笑。
第八回 前夜
二十七日。
一大早,刘裕就带着道怜、道规和几名部曲从家里出发。
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猎装,三兄弟各自骑马,佩着弓矢和刀剑。
“去东郊打猎!”
路上,他们不时大声叫喊着。从各条街巷中,也陆陆续续有人跟了出来。
不一会儿,已经聚合了一百多人。
这一行人走到城门前,门口的哨兵小校认识刘裕,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
“刘下邳,这么多人去打猎吗?”
“是啊!”
刘裕也笑着回答:
“春天,正是鸟兽活跃的季节,人也不应该辜负这大好辰光。去打猎,去游泳,去野营,这才是适合这个时令的事情哪!”
“那么,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们晚上要烧烤猎物,来一顿野外大餐,闹个通宵,也许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吧。”
“好的。”小校羡慕地说,“要不是公务在身,我也真想和下邳一道去玩个痛快。”
“的确是有点可惜,下次一定叫上你!”
“那我就先多谢了!开门!”
小校一挥手,后面的士兵“吱呀呀”推开了大门,刘裕一行人生龙活虎,大呼小叫着走了出去。
离开京口城,这支欢快的游猎队伍顿时安静了下来,整齐肃穆的行进在前往东郊猎场的路上。
“清点人数。”
刘裕对孟昶说,孟昶立刻离队,默默计算队伍的人数。
片刻之后,他策马靠近刘裕,报告:
“二十七骑,一百一十六名从者。”
“差不多有百五十人了。”
刘裕点点头,不言不语地继续前进。
大家的神色都很紧张激动,经过半年的谋划,现在终于走到最后一个环节了。
不过,在这一百四十多人中,却有一个年轻人好像毫无感动似的,完全没有生死交关的紧张感。
他是檀凭之最小的侄子檀道济,大约二十岁出头年纪,长相有点笨拙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