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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甫之的部队,是从西州转战直至攻入建康的桓玄嫡系,旗帜鲜明,精甲耀日,在原野上布起坚实的阵列。望见这幅景象,义军中有不少人都为之失色,放慢了脚步。
“怕什么,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穿盔戴甲的稻草人罢了!”
刘毅大声对部下呼喊,一起当先向前冲去,他麾下的三队步卒也超过了刘裕的本队,呼啸着扑向敌人。
友军的举动,大大鼓动起了其他义军的士气。刘裕也挺起长刀,率部直进,檀凭之、何无忌诸军引次而进,场面顿时陷入大乱战。
在如漩涡般进退的军阵中,刘裕注意到有一位蓄着乱蓬蓬的黑须,甲胄鲜明的敌方将领舞动长矟,如入无人之境般冲散了一队义军。他也大喝一声,举刀迎了上去。
“你就是吴甫之了吧!我的眼光不会认错人的!”
“少废话,凡是乱党一律诛杀!”
甫之怒吼着,一矟直刺过来,刘裕闪身避过,挥刀力斩,将对方马腿砍断,在狂暴的马嘶声中,甫之滚下马来,两人缠斗成一团。
“放手!”
“去死!”
两人都拥有虎狼般的膂力,脸色通红,全身流汗,经过好几分钟的肉搏,刘裕终于割下了敌将的首级。 “噢!”
义军无不狂欢呼喊,勇气百倍。就像字面上记载的那样,甫之军“众皆披靡”,丢盔弃甲地向后方退去。
“什么,甫之被阵斩了?”
焦黄面皮,瘦长个子的皇甫敷不由大惊失色,他的军阵布在江乘西面的罗落桥后,目睹溃兵如退潮般向这里涌来,他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一定为你报仇!
想起与甫之几年来并肩作战的友谊,他用力咬了咬牙,小眼睛凝视着桥东面的战场。
此时,由于追击吴甫之军败兵,倒桓义军正陷入狂热的攻击冲动之中,失去了前后呼应的队形。最前面的是刘裕部,檀凭之部紧随其后,隔了一段距离后面,是刘毅部,最后则为何无忌部。甫之溃军又慌不择路,混乱奔逃,到处丢弃衣甲旌旗,使得义军更加无法维持完整阵列。
“有机会!”
凭着多年戎马生涯,皇甫敷迅速察觉到了逆转战局的转机。
“你率领五百人到桥边河堤下埋伏,不要和敌人先头部队交战,等敌军有一半人过桥之后再突然冲出,截断他们的退路!”
他吩咐一名副将火速行动,望着在尘土中奔跑的士兵,他捻着稀疏的胡须,得意地笑了几声。
“看来消灭反贼的大功,最后还是落在你身上了啊!皇甫敷!”
不一会儿,刘裕和檀凭之两部就已经追过了罗落桥,迎上了皇甫敷的正面部队。
“放箭!”
楚军弓箭手开始连续射击,使得义军不得不纷纷后退。
与此同时,皇甫敷也高高举起了令旗,伏兵在河堤下齐声呐喊,举着刀矟冲了出来,一举夺取罗落桥,抵挡住了被分成两段的义军。
“进击!”
皇甫敷扬鞭催马,主力部队排山倒海般向刘、檀两支义军压了下来,惨烈的白刃战顿时上演。
这样一来,几分钟前还沉浸于击败甫之军喜悦当中的倒桓义军,随即陷入了两面被夹击的苦战当中。
从一开始,义军前队就失去了完整的阵列。在皇甫敷军如朔风般酷烈的冲击下,渐渐被分割包围成了十来块阵地,战局呈现出压倒性的败势。
“那个老头是谁,好像很棘手啊!”
“他就是反贼中的大将檀凭之,杀了他,可是大功一件!”
一群手执长矟的楚兵向花白胡须的檀凭之包抄了上来,凭之怒喝一声,挥刀斩杀了三四人,但腹部中矛,吐着鲜血从马上滚了下来。
在不远处,刘裕也目睹了这一幕。像暴风雨之夜漂泊海上的小渔船似地,凭之队的认旗被楚兵冲击蹂躏,终于消失不见了。
“凭之!”
刘裕悲痛的大吼了起来,怒火中烧。
然而,在这巨大的悲痛中,却也蕴藏了一点奇特的喜悦和希望。
他还记得几天前和无忌、咏之、凭之三人一同遇见相士韦叟时的情景。当时韦叟预言四人俱当有大富贵,唯独凭之三四天内会有刀兵之灾;事到如今,对凭之的预言已经命中,看来所谓的“大富贵”,也将接踵而至了!
就在这时,一骑黄脸瘦长的敌将挺着长戟出现在他的面前,马蹄卷起片片树叶和尘土。
“我就是西州大名鼎鼎的皇甫敷,这一次能和刘下邳交手,真是三生有幸!”
他挥戟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刘裕飞身闪开,扬刀格挡。
敌人骑马,用长兵器;而刘裕则步战,用中等长度的兵器。在这样悬殊的对决下,刘裕被逼得步步后退。
同时,边上也不断有楚兵用刀矟向他的肩膀、背后招呼。
“混帐!”
刘裕转身就跑,皇甫敷大笑着赶了上来。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刘下邳也会逃跑!”
“你弄错了!”
刘裕在一株大树前停下了脚步,用宽大的树干当盾牌,挡住了小兵们从后方的攻击,横刀怒视皇甫敷。
“说说看,你想怎么个死法!”
皇甫敷笑骂着,策马直冲上前。正在这时——
“呔!”
刘裕突然气运丹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皇甫敷的坐骑被吓了一大跳,长嘶着人立起来,转身就跑。
“笨马!快回去!”
黄脸的大将不由为之气结,狠狠踢着战马,终于转回头来。
突然,从罗落桥上发出一阵狂乱的呼喊,阻断桥梁的楚兵已被义军冲散。一位面目豪壮的年轻人拿着长矟和弓矢,第一个骑马冲过了桥。
他是京口游侠儿的党魁孟龙符,在六年后攻略南燕的临朐争水战中,龙符就是以这副豪勇的气概单骑突入数千名鲜卑骑兵的阵列,每一回合即击杀数人,最终以自己的壮烈战死为后继部队赢得取胜时间的。
在龙符身后,数十名少年轻侠纷纷用弹丸、弓箭向敌人射击。在这如雨点般的乱射中,皇甫敷的额头中箭,大叫着跌下了马背。
“授首吧!”
刘裕挺刀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且慢!”
皇甫敷伸手阻止,额头上鲜血涔涔流下,但他的神态却十分安详。
“在下已尽了人事,可惜最后还是免不了失败。君大概真有天命护佑吧!付请以子孙托君!”
虽然是在哀求,但他的脸上却并不惊慌,十分平静。
刘裕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皇甫敷这才微微一笑,引颈受戮。
“尔等大将已伏诛,放下兵器,可饶尔等不死!”
刘裕提起血淋淋的首级,高声大呼,楚兵个个失色,不得不纷纷丢弃刀矟,俯首请降。
“凭之的部队怎么样了?”
刘裕随即让亲兵前去询问,在刚才的恶战中,凭之虽然阵亡,但部众只是一时被打散而已,死伤者约百余人,还有六七成的能战之士。
“檀恭叔!檀恭叔何在?”
他提着大刀,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走到一位全身染满了鲜血和汗渍的大汉面前。
这人是檀凭之的二侄儿檀祗,在檀家成年的壮士中最为勇健果决。
“盟主,家叔已经……”
见到刘裕,檀祗不由红着眼跪了下来,他和兄长檀韶、弟弟檀道济等人从小丧父,由凭之抚养成人,都对凭之视之如父。
“我已经知道了。不过,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能在驱除反逆的战场上壮烈捐躯,相信凭之也一定会无所遗憾了。贵部剩下的士卒,就由你来指挥,有没有信心?”
“是!”
檀祗抬起头,刚毅地说。
“小侄一定第一个冲进建康都,用桓玄的首级祭奠家叔英灵!”
“看见你有这副气概,凭之在天有灵,也一定会笑着点头了!”
刘裕赞许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走开。
此时,战场上已经安静了下来,俘虏们被集合带走,有些失去亲人的义军将士低声哭泣,但大多数人都露出了苦战生还的欣喜笑脸。
“好!下一步,桓玄恐怕就要孤注一掷,出动大军迎击了!大家打起精神,准备最后的决战吧!”
“是!”
在夕阳的残照下,穿着火红战袍的义军重新整队,肃穆地走向前方。
第十四回 覆舟山
得知吴甫之、皇甫敷二军相继覆灭后,桓玄大为惊惧,派遣卞范之、桓谦、何澹之等率军二万,在覆舟山一带设下阵势。
与此同时,倒桓义军也已进至覆舟山东的蒋山。在山上休息一夜之后,天色刚露出鱼肚白,义军就开始煮饭朝食,营地里升起袅袅炊烟。
刘裕随手拿了几个饭团,一边嚼着,一边大踏步向邻近敌阵的一座高坡走去。彭城郡义队的队长刘钟连忙带着三四十名士兵,跟在主帅身边。
天气晴朗,站在高坡上眺望四方,视野十分开阔。
“世之!”
刘裕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刘钟的字。
“你看,从这里向西望,可以看见建康的台城。”
“是。”
“建康都,是天下唯一一座没有外郭的都城。”
刘裕感慨地说着。
“——这是因为,它根本不需要外郭!”
他一一指点着四周的山峦和河流。
“在建康西南,有石头城、西州城这两座要塞;北面,沿着扬子江筑下如长城般的石垒;东北方,有钟山、覆舟山作为屏障;东面,则有东府城;在南面,又有秦淮河可以作为护城的汤池。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所谓的‘形胜之都城’!”
“没想到在我的有生之年,居然能作为进攻方在这形胜之都城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啊!”
说着,刘裕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刘钟的眼里也不禁涌出了感动的泪花。
就在这时,刘裕的视线突然停顿了下来,凝望着大约一里外的一座树林。
“世之,你看见了吗?伪楚军在路上布置了伏兵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
刘钟睁大眼睛,仔细观看,果然发现在青翠的树叶中偶尔有金属的反光。
“他们想必是打算等我军经过之后,从后方截断退路。昨天晚上,估计这些人都没有好好睡觉,清晨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世之,你立刻带上人马发动突击,想必能将其一鼓击破!”
“明白了!”
刘钟高声应答,带着士兵奔跑着冲进树林,敌人果然猝不及防,发出阵阵惊呼,被狼狈地击散逃走了。
刘裕微笑着,把最后一个饭团塞进嘴里,大踏步走回营中。
“大家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