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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记忆:中国百年历史的民间读本-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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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他们可以轮番地回家吃饭,而斗争会却可以一直开下去。    
    最残酷的一次斗争会,时间长达16个小时。我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一种斗争方法,斗争会从晚上8点开始,声讨、批判、揭发、喊口号,整整4个小时,中间吃饭,我被带回到了反省室,吃了一只馒头,没有休息1分钟,会议继续进行。但是参加会议的人换了,想必是上一批人已经精疲力竭了。只有党委书记和几个骨干还在场,喊口号的人换了,果然气氛极是激烈。急风骤雨地又是4个小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会议休息,我想这也许就要等到明天再开了,可是连一口水也没让我喝,斗争会又继续开始了,昨天晚上换下去的那一批人又回来了,显然他们已经休息过了,养精蓄锐归来,果然精神焕发,于是一场更残酷的斗争又开始了。    
    口号声更加激昂了,发言的人站到我的对面,挥着拳头向我喊叫:“今天你休想蒙混过关,不老实低头认罪,只有死路一条,你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行是赖不掉的,你对于共产,对于亡国是不会甘心的,你是人民不共戴天的敌人!”发言人的唾沫溅到我的脸上,我也听不清他喊什么,我只是觉得累,觉得疲倦,我已经被他们熬了十几个小时了。    
    这种斗争方式叫车轮战,是制服敌人的最好手段,他们轮番睡觉休息,一轮一轮上来围攻斗争你,熬得你没有一点精力;最后在你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时候,他们无论说什么你都只能承认了,这时候,他们就胜利了。    
    当批斗会进行到夜里12点的时候,我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知觉,我只是觉着会场里的人走了一批、又换进来一批,我只是感到有人站在我对面向我吼叫,随之又有人愤怒不已地向众人讲着什么,似是在讲我对于国家民族的危害。过后又有一只拳头举起来,似是要向我砸过来,兜起一阵风,拳头停在我的鼻子前面,我听到那拳头攥得咯咯响。我自幼身体不好,再加上读书过于努力,20岁的时候,我的体重只有52公斤,而且胃口一直不好,这样的批斗会对于我来说明明就是一种残酷的私刑,大概有人已经看出我的疲惫,他们就向我喊口号,不许我装死,我听着,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第二天天明,斗争会结束,已经是早晨8点了。批斗会整整进行了16个小时,我没有听清党委书记在宣布散会时说了什么,我只是感到头晕,感到恶心,我想吐,但吐不出来,我只是感到一种可怕的疲倦,我几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再走回那个反省室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反省室,才走进屋来,我就跌倒在地上,我已经没有力气爬到小木床上去了。    
    这时我只是感觉有一块千斤重石压在我的胸前,我的呼吸短促艰难,冷汗濡湿了衣服,眼前一片混乱不清的图象,我想大喊一声,我想砸碎自己的脑袋,但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只是倒在地上慢慢地想舒缓一会儿,我想重新站起来。    
    我不能死,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过我的脑海,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我在地上挣扎,双手按在胸前,我想呼吸,我想只要呼吸正常,我就能恢复平静。我一定要活下去,此时此刻,也说不上还有什么意志,我就是不想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些人的面前。我激励自己活下去,至于活下去能期待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去。    
    倒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我渐渐地安静下来了,刚才那场可怕的折磨,已经变得遥远,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我已经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了,我来不及想未来等着我的是什么结局,我只是知道我还活着。    
    我活着,我还活着。


第三部分十一、“吃饱了肚子不想家”(1)

    淀南饲养场隶属于天津河北区区委和区公安局,位于天津北郊区,距离市区只有8公里,在天津市区的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方,它是一个苍促成立起来的收容农场。到了1958年,劳改农场人员爆满,许多右派还留在原单位,于是各区急着办农场,好尽快把右派分子们收容进来。    
    我是在一天晚上被送到农场来的。送我到农场来,工厂也没有做什么解释,就是人事科的科长把我叫到人事科去,也和作家协会通知我离开作协一样,谈话很简单,就是一句话:“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送你去农场。”    
    这是最客气的结局了,反右之后,对于右派分子的“处理”分6类,最严重的开除公职,送劳动教养,和逮捕一样,要召开大会,宣读公安局判决书,戴手铐押上汽车,在众人口号声中,离开原单位。我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不是极右分子,送农场,没有那样隆重的仪式。    
    我被送进农场,一没有判刑,二不是劳动教养,人事科找我谈话,也没说是一种什么对待,反正就是通知要把我送到农场去。一直过了许多年,我才得知,本来以我“胡风分子”加右派的身份,机床厂申报公安局对我逮捕法办,公安局不好签逮捕证,没有理由对我判刑,可是又不能把我放在工厂里,最后只好硬把我送到公安局的农场来,名义上叫作是“代管”,实质上就是剥夺人身自由。    
    机床厂是用一辆送货的小“三马”把我送到农场来的,小车开到公路边上,说是里面进不去了,司机把我放在路边就回去了。我走下公路,经过一个部队农场向里面走了大约有10分钟的距离,部队农场的人说,后边就是淀南农场的办公室,这样我才找到了地方。    
    农场只有几间泥巴房,走进办公室,接待我的是一个个子矮的干部,他穿着一身警服,面色严肃,一双冷冷的眼睛看了我好长时间,我拿出工厂开具的信给他看,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围着我绕了好几圈,似是不知道应该对我说什么。过了好长时间,他才一字一字地向我说道:“你这号人,应该枪毙,现在不杀你,留着你作一个劳动力,你要好好干活。”    
    说完,他就走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是农场的场长,姓马,大家叫他马场长。    
    马场长走了之后,进来一个干部,也穿着警服,他向我说了一句:“跟我走。”然后我背起行李,就跟着他走出办公室了。    
    我想,一定是送我到宿舍去吧,举目望去,这里哪里有房子呢?一望无边的荒地,紧挨着一条河,高高的河堤,天黑了,没有一盏灯光,他们会把我引到哪里去呢?    
    跟着这个干部走了一段路,在一片荒草之间穿行,最后看见了几座蓬帐,不高,蓬帐的顶端,比人稍高一些。看着似是库房,比库房简陋。蓬帐四个墙角是用砖砌的,墙基之间,堆起着半截土坯,土坯上半截拉着苇墙,顶子是用盘条编的,上面铺着泥草,泥草上面铺着油毡。    
    农场干部引我走进蓬帐,里面地上躺着许多人,蓬帐顶上有一盏灯,很暗,什么也看不清。    
    “来人了,腾个地方。”干部招呼了一声,回身就走出去了。我知道他为什么忙着走出去,一股恶臭呛得人几乎要吐出来。直到这个干部走出去之后,我才看清楚,就是在这样一个小小的蓬帐里,地上至少躺着上百个人。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蓬帐很宽,中间一条走道,走道里烂泥巴,走道两边有两道砖头码起来的矮台,类似马路行人道上的台阶,砖头后面,就是一个一个的蚊帐,每一个蚊帐里面,躺着一个人。蚊帐外面,青蛙在走道中间跳着,还有一双一双的鞋子,放在烂泥巴里,空气混浊得令人窒息。    
    干部走出去之后,过来一个人,想来一定是队长之类的人物吧,他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对躺在地上的人说:“挤挤,来人了。”应声,两个蚊帐往两旁拉了一下,让出一个地方来,我立即拉好蚊帐,就算是到“家”了。    
    说来也怪,我才躺下,很快就睡着了,而且没有做梦,我心里有一种终于有了结局的感觉,后来我写了一首旧体诗,记述当时的心情,诗里有两句:“若将人生比险途,此行也当是尽头。”此时此刻我心里倒有终于有了结局的感觉了。    
    第二天早晨,我随众人一起“起床”,又随他们一起抱着洗脸盆上了河堤,蹲在河边,洗脸漱口,然后又回到了蓬帐,这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看样子,似是一个管点事的人吧,他看了看我,告诉我,他是这里的班长,我已经被编到他的班里了。    
    “老右。”班长和我面对面坐在砖头台阶上说,“这地方不能来,来了也不能白来。我不是老右,我原来是一个豆腐房的经理,卖豆浆的早点铺。豆浆铺遍地是水,我们都穿着高腰胶鞋工作。我呢,没出息,有时候就把收的零钱硬币扔到鞋筒里了,也没多少,你想,一碗豆浆才3分钱,若不怎么就没出息呢,顶多一天几毛钱。有一天遇见了麻烦,一定是我平日得罪什么人了,若不谁也想不到我会把零钱扔到鞋筒里。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站出来一个人,说是公司里干部,一定要我把胶筒鞋当众脱下来,没有办法,我只好把胶筒鞋脱下来了,一数,里面的硬币将近1元钱。1元钱不算贪污吧?可是按3年估算,这一下问题严重了,我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这就是淀南饲养场,它不完全是一个收容右派的农场,被送到这里的人都是不够逮捕、劳动教养条件,但又必须要受到惩处的人。后来我才得知,淀南饲养场最兴旺的时候达到上千人,右派大约有三、四百人,基余的几百人,有历史反革命,有贪污、盗窃分子,也有人犯了“花案”,反正都是要由公安局收容的人。农场管理干部,一部分是区委干部,另一部分则是公安局干部了,那个姓马的场长,就是公安局的人,还有一个副场长,管生产,是区委的人,管生产的班子,全是区委下放干部,管理“学员”的干部,是公安局的人。    
    淀南饲养场,把右派和其它劳改人员编在一个小组里,组长是“内部矛盾”,譬如我所在的那个班,那个有贪污行为的班长没有文化,在他的思想里,右派和反革命属于一种人,而他呢,只贪了一点钱,又不反对革命,就内部矛盾了。    
    “既然到了这里,就别胡思乱想了,多吃饭,好好劳动,夜里好好睡觉。”班长向我交代说,随之,他又向我交代这里的规矩:凡是被送到这里来的人,彼此不许称呼同志,大家全都是学员,以同学相称。二,对管教干部,一律称为队长,队长不叫你,你不得到队部去,去队部要先站在门外喊报告,里面没说让你进来,你不得进队部办公室,否则一切后果自己负责。三,农场允许自由行动,但不许出农场,不许跨越农场界限。四,有通信自由,但不允许约人到农场来见面,亲朋有人来探望,要先到队部登记申请,批准之后,才能和亲友见面。    
    别的规矩,没有了。


第三部分十一、“吃饱了肚子不想家”(2)

    听了这些规矩,我已经明白,我虽然没有被判刑,不是劳动教养,便我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我已经成了公安局管理下的一名罪犯了。    
    我所在的这个班,属大田队,大田队的劳动,就是开荒。这里全都是荒地,一片盐咸地,从来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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