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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山把龟放入水里,它立即潜入水底不见踪影。
林平山一阵迷惑:“小王,它怎么连再见都不说就走了?”
他话刚完,王兰就喊:“林经理,它在那儿向我们招手呢!”
林平山往前看去,果然在十多米外的水面上,那龟正向他们挥动着前爪。
他心里一阵感动:“我们给你起个名儿叫小岛吧。小岛,你的寿命过千年,我的子孙后代要是来巴黎,我要他们来看你!”
以后他在塞纳河边行走,几次看到突然浮上水面的乌龟,他都认为这是他们的“小岛”。
他的办公室就在院长办公室隔壁。院长梅耶先生年近六旬,头发已经灰白,世事风霜的磨练使他显得更加慈祥。他两度到过中国。第一次他随团去中国参加核工业展览会,林平山在三二一基地接待他们参观了基地的实验设施和五三〇工具反应堆。第二次,林平山在武汉六一八所参加培训,听他讲授核电工地的现场管理。
老朋友重逢,梅耶对林平山格外关照,在培训内容上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大方地对林平山说:“跟在你家一样,我办公室的东西你都可以看。”每天下班,他总要到林平山办公室来聊聊,问有什么问题没有。
在巴黎院,林平山接受了核电工程总体管理的培训。
他在巴黎院深入了解到市场经济环境中合同的法律效用,对核电站的质量保证有了更加明晰的理解,这对他以后准确把握国外核电建设中建立的一整套制度起了很大作用。
一个月后他离开巴黎院,临走前的一个夜晚,梅耶先生在餐馆里请林平山吃饭。菜还没上来,两人品着波尔多干红葡萄酒,边喝边聊天。
第一章 战略转移(9)
餐馆的壁灯光影朦胧,桌上烛光微微摇曳,把梅耶先生前额的皱纹刻得更深了,林平山看着老人的慈祥神态,到很亲切。
梅耶是法国第一代核电工地现场指挥出身,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有着丰富的工程管理经验。林平山在国内培训班学习期间,曾向他请教过很多问题。老头儿对林平山流利的法语印象深刻,他对这位到法国来培训的惟一中国学生似乎情有独钟,希望他的学生能把他们的管理思想传播出去,饭间不只一次说:“你明白吗,林先生,一个正确的管理思想,是以沉重的、甚至是血的代价换来的。一个核心思想常不被人理解,管理是一门科学。你是搞研究出身的,一定不要忘记这个。”
核电站的发电技术本身就很复杂,为了保证核安全,又设计了大量的安全系统,进行核安全的纵深防御,确保核电站万无一失稳定可靠地运行。对这样浩大的工程从时间和空间上进行严格控制,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问。为了达到严格控制,国外在核电站建设的管理上已形成比较成熟的理论和方法。
林平山看他沉思中带着期望的目光,感动地说:“我会记住你的话,梅耶先生。”
梅耶点点头,说:“你离开这里后,要到我们巴黎院管辖的几个核电站去学习。有两个是正在建设的工地,你未来的主要时间将会是在那里。”
停了一会儿,他笑着说:“哦,你有运气。这两个工地的现场指挥是我以前的助手,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会关照你的。瞧,你的法语很好,这是优势,会学到很多知识的。”
第二天,梅耶到林平山的办公室来,往桌上放下两本书:“我借两本书给你看,对你有帮助的。”
林平山一看,一本是法国核电工程建设管理的十年总结,一本是法国建设工地管理的发展历史,是内部资料,一般外国人看不到的。林平山非常高兴,连连向他致谢。
把这两本书读完,林平山对国外这套现代工程管理制度的形成,从本质上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才真正明白梅耶向他讲的“沉重的、甚至是血的代价”的含义。
此后的林平山足迹遍布法国的北部,从英吉利海峡西南岸直至与德国、卢森堡交界地区。
他来到的第一站,也是他此后四处游历的基点,是法国北边最偏远的一个小城市,叫基韦(Givet)。
离这个小城市几公里的河湾地上,正在建设法国目前单机功率最大的核电站。林平山在这里要待半年,学习大工地管理和土木建筑。他最急需的是土木建筑知识,能把主要时间放在这里,很对他的心思。
工地的现场指挥吉里,个子很高,体格偏瘦,剃着光头,显得两个眼睛很圆。他举止很有教养,不像国内那种出现在闹哄哄工地的指挥,更像一位大学教授。林平山想,所谓“影子培训”,自己就是吉里的影子了。他处处留意吉里如何处理各种问题,包括与其同事相处的态度、待人接物的方式,都不放过。
在核电建设培训班上,他读过书上一句话:“指挥员的行为,会直接影响着其下属的信心。”吉里在他同事中的威信,就是通过自己各种行为逐渐建立起来。以这种方式学习,是任何授课都无法代替的。
林平山除了听各专业人员的介绍,阅读资料,参加吉里和他手下各个处长的活动外,一有空就到施工现场去。
在施工现场,可以学到很多实际的施工技术知识。国内缺乏核电站的施工经验,特别是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的施工经验,不要说林平山,就是那些出身土木建筑专业的同事们都没经历过。
他阅读技术资料,到工地向现场的工程师和工人求教。钻进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的地下廊道,看预应力钢缆的张拉作业。爬到五十多米高的安全壳穹顶下,观察环形吊车的安装,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这时,林平山可做梦也想不到,郑品吾正坐在自己家里呢。林平山出国后,作为老同学老同事,老郑没忘了关心周玉茹的生活。原想把林平山挤到施工现场去,却没料到卢书记又让他出国了。现在只好将错就错,林平山不在家,他有机会多亲近周玉茹,时不时到她家坐坐,以示老同学新领导的关怀,谁也不会说什么。
年轻时代的感情纠葛,早已成为同学们久别重逢的谈话笑料,分别十多年后以往的一切早已是历史,周玉茹客气地接待他,尽管心里仍烦他的俗气。
郑品吾穿着笔挺的西服,脚下的黑皮鞋油光锃亮,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微驼的身子没法让西服的前摆撑起,在胸前逛荡着。
她给他冲了茶,陪他在沙发上坐下。
郑品吾呷一口茶,没坐半分钟就站了起来,做出关心的神态在屋里四处转悠。男人长期不在家,屋内充满女人气息,使他有些发晕。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让他再次遗憾自己壮志未酬。走过周玉茹挂在衣架的衬衫近旁,弥漫着幽幽的体香让他不由自主地做起深呼吸。
经过蓉蓉的房间,看见她正皱着眉头在里边写作业,便蹑手蹑脚走过,以免把她招出来扰他的好梦。
“一切都好吗?有困难言语一声。”他显出关切的表情说。自从偷听过她与林平山的谈话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基本功不行。特别是这些年自己的地位在上升,艳遇扑面而来,他开始把看的书籍,由武侠小说改为新潮言情小说,开口讲话既要显出领导的权势,又要有怜香惜玉的温柔。
第一章 战略转移(10)
周玉茹以前听到他的口音就心烦,现在他的口音虽然改了许多,那腔调仍听着不舒服,表面上还得笑着应付:“孩子都大了,没什么困难。谢谢你!”
他又返回沙发坐下,装着粗心大意把茶几上周玉茹刚才喝的茶杯端起来喝了几口。
周玉茹皱起眉头,人家是客人,又是公司领导,得给他留点儿面子,只好装着没看见。
“你当领导好些年了,在这里只是个仪表科长,太屈才了。要不要再挪挪位置?”他关心起她的工作,暗示自己的权力。
“我是学核测量的,在工程现场只能敲敲边鼓。这工作跟我的专业对口,我挺喜欢的。都奔五十的人,把孩子教育好就行了。”她四十四岁,四舍五入倒过来算,对老郑的关怀显出没兴趣的神色,心里想着的是学校分专业前跟林平山的那次谈话, 他选择核工程专业是对的,凭着他的才华,正在一步步做出成就。
蓉蓉跑出来了,老郑兜了半天圈子,把点心、甜秆换成职务地位也未能奏效,又干坐了一会儿,只好讪讪地起身告辞。
周玉茹送完客回转过身来,蓉蓉依在她怀里说:“我想爸爸!”
蓉蓉的话,让她更加思念万里之外的丈夫,一个好人。
她蓦地想起来海州前两年的春天,他们带着蓉蓉回杭州的情景:
星期天下午,他们一起游西湖。
柳树上飘着嫩叶,地上细草茸茸。远处,孤山、苏堤、保俶塔,浮出水面的绿洲小岛,柳叶间穿梭的归燕,在他们眼前展开一幅绚丽的画面。
蓉蓉手里拿着一个纸糊的风车,又蹦又跳走着。林平山拉住她的手,踏着满地落英,俯首低吟:
群芳过后西湖好,
狼藉残红。
飞絮蒙蒙。
垂柳阑干尽日风。
……
看着他怡然自得的神态,周玉茹不由想起那个夜晚,在院子里听他的《阳关三叠》,凄楚消沉。自己能给他带来这样的好心境,心里很欣慰。
一路上,他们在花丛间,草地上,给蓉蓉拍了好多照片,还让人帮他们拍了全家合影。
太阳要在西边的山峦坠落了,他们沿南山路往回返。走到离河坊街不远的道旁,忽然听到有人叫:“周玉茹!”
她紧忙回头,心里立即一怔,呆了一下。转脸看林平山盯着自己,她脱口而出:“杜鑫海。”
他没懂。
她忽然醒悟,解释说:“我以前的男朋友。”
林平山点点头。他看出她犹豫的神色,就鼓励她:“你去吧!好多年没见了,应当谈谈。”
她沉默着,显出他从未见过的拘谨。
他再次鼓励她,明朗地说:“我带蓉蓉先回去。你们慢慢谈,不必着急回家。”说完,点点头,拉着蓉蓉走了。
她依然站着,不知所措。
杜鑫海过来了,看着远去的林平山问:“他是林平山吧?”
她惊醒过来,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杜鑫海淡淡笑着说:“《清华校友通讯》,好多报刊,都报道过他在国外的事迹。老章还告诉我,他娶你为妻。”在学校指导过林平山的章老师,跟他是一届的校友。
她开始仔细打量他。
他老了许多。自从他出事儿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她关切地问:“这些年不容易吧?”
他们一起重新返回湖边。依着扶栏,他讲了离开清华大学之后的坎坷经历。
他离校后,被分配到杭州的一家无线电厂工作,尽管脱离了原来的专业,也还算搭上一点儿边。由于有政治问题,他只能在车间里当工人。心灰意冷无所求,日子只好这么混下去。厂里有个女工,同情他的遭遇,经常关心他,后来他们结婚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从此,他一直被定为反动学生,成了专政对象。直到十年动乱结束,他才被落实政策。
政策一落实,他马上辞去厂里的工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