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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晓玲就动手收拾桌子。外婆说:“玲玲,你放下,别把衣服弄脏了。”
第一章 同学少年(9)
“我在家也做事的。”说着,她到厨房去洗碗筷。
厨房又暗又窄,平山见她一点也没有局促的神色,心里一阵感动。
自那以后,她经常不请自到。看见平山在猪棚喂猪,就接过他的猪食瓢,让他干别的活儿。
平山由于学习没有偏废,无论是数理化,还是文史地的成绩都很好,他的平均成绩始终处于年级领先行列。不仅数学、物理竞赛他总是名列前茅,语文老师举办年级作文讲座,也经常用他的作文为范文。
总复习阶段有很多自己支配的时间,他们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
高考时,每场考完平山都要把她的答题情况核对一次,她大部分题都答对了,他对晓玲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由衷地高兴,一年多的心血没有白费。
高考发榜那天,他们两人一起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刚进校门,就有同学朝他们喊:“平山,你考了全省第三名,被清华物理系录取了!”
平山好高兴,跟晓玲一起拼命往教务处办公室跑。
教务处张老师一看到他跑进来,就高兴地站起来把通知书递给他:“林平山,快拿你的录取通知书,全省第三,清华大学。”
平山兴奋不已,急忙打开看,晓玲往同学堆里挤,找自己的通知书。
他看完,见她还在人堆里挤着,知道她没找到,也挤进去帮她找。
他们反复找了几遍,没有找到。桌上的通知书被取光了,还是没有,晓玲眼神呆了下来。
“你的成绩应当不会低,至少第二批会有的。”他安慰她。
第二批下来,仍然没有她的,她的眼圈开始发红了。
第三批下来还是没有晓玲的消息,显然落榜了,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几经打听才知道,家庭出身不好的同学都没考上。他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夜晚,站在中山公园小山边的树下,看着面前愁苦的晓玲,平山第一次抚摸她微卷的秀发,希望能安慰她。她忽然把脸贴到他的胸前,悲声恸哭起来。他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不久,母亲来信说,詹晓玲到新加坡去了。林平山心里很难受,晚上把脸贴着那床被子流泪。
一个月后林平山收到母亲转来詹晓玲的信:
平哥:
……
我对不起你。自你走后,我爸妈看我没考上大学整日在家精神不振,国内生活条件又越来越困难,松山已有不少人通过海外关系出国了,就让我堂哥在新加坡给我找对象。
我想到你所学的专业,我的家庭出身肯定会拖累你的,就咬牙同意了。我现在已经在新加坡安家了。他是松山的番客,在这里开一家百货店,虽然年龄比我大许多,但比较会关心人,我只好认命了。
我给你寄去的薄棉被是我平日盖的,让它伴随你吧。你的才气很高,一定会碰上好姑娘的。
你将来的工作不允许有海外关系,所以今后不能给你写信了。你要多珍重!
阿玲泣书
看了信以后,林平山整日不语。实在无法排解,晚上独自一人跑到校河边的柳树下痛哭了一场。
冯学顺看出林平山心里不痛快,就问他怎么回事儿。林平山开始不想说,经不住他几次关心询问,就大致把阿玲的事讲了。几天后,林平山问冯学顺有没有女朋友。冯学顺不想隐瞒,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了。原来他在中学也有一位女友,叫李淑英,在湖南师范学院念书。
六
颐和园昆明湖碧波荡漾。林平山班里的同学们从知春亭下水,全体横渡昆明湖。
孙春祥、鲁忠平和林平山随大拨人下水后朝龙王庙游去,雷永宁、郑品吾和朱成宜被指定驾一条小船担任救护。
游水横渡的同学已经游出几十米了,救护船还在原地徘徊没动。
“郑品吾,你把脸朝前坐着,赶紧追上大伙儿。”雷永宁非常着急。
郑品吾拧着头说:“俺看你该掉过头,跟俺一样脸朝后。”
“脸朝前才能看见大家,碰到情况才能及时赶到。”
“你没看牛津剑桥大学赛艇,全是脸朝船尾。”郑品吾不服气。
雷永宁瞪着眼睛说:“我们是救护,不是赛艇!”
“救护才讲速度呢!”郑品吾仍然坚持。
眼看同学们越游越远了,雷永宁只好跟他一个朝前一个朝后坐着,各执一桨往前猛划。
两边力量不均,朱成宜在船尾用短桨忽左忽右拼命平衡,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小船忽东忽西画着圆弧,离同学们越来越远了。游在最前头的班长孙春祥发觉了,踩着水朝他们喊:“喂!你们怎么搞的?”
雷永宁着急了:“你别拗了,赶快转身划。”
“俺看你干脆坐到船头去,俺一个人划肯定更快!”郑品吾信心十足地说。
没有时间抬杠了,雷永宁只好顺着他。
很快,郑品吾就发现理论跟实践满不是一码事儿,两臂用力不均,他越使劲儿船偏离大队越远。
雷永宁只好喊:“你歇着吧!让我和老朱来。”
其实,郑品吾是头一回划船,眼看自己的胳膊不听理论指挥,只得把桨收拢,让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用短桨往前划。
第一章 同学少年(10)
看着小船靠近了,鲁忠平和林平山游过来在水下推着船往前滑行。
鲁忠平问:“老郑,你怎么回事儿?”
郑品吾翻动双桨,眼睛来回瞄着:“这两根桨做得不对称。”
雷永宁乐了:“我看你的两只胳膊长得不对称。朱成宜你说是不是?”
朱成宜坐在船尾憨笑着不说话,用手绢擦头上的汗水。
数丈高的垂柳轻拂着清华大学的第二教学楼。它坐落在礼堂南边广场的西侧,与作为校长办公室的前清皇家花园隔着一条小河。
林平山正坐在二教的二楼大教室里等着上课。
他习惯很早就来到教室,却又总是坐在靠后的座位上。这里比较安静,可以利用早晨的时间记一下英语词汇。等到年级的大部分同学都来了,教室内已经嗡嗡响成一片,他才抬起头来。
他把单词本收起准备往书包里放,忽然觉得身边坐下一位女同学。他转过脸一看,是团支部书记周玉茹。看样子她今天有什么事来晚了,看到前边各排已坐满了人,只好在后排林平山的旁边坐了下来。他们互相点点头,来不及寒暄一语半句,数学老师已经走上讲台,只好把目光一齐射向黑板前的老师。
今天老师讲的是求积分的方法,林平山兴趣浓厚甚至有些兴奋地听着,这是他长时间以来渴望弄明白的知识。
“林平山,那积分号的上下限是什么字母?”周玉茹轻声问。
“是a和b。”林平山侧过脸小声回答完,赶紧把目光重又聚回黑板上。
过了一会儿,周玉茹又问起字母的下标,林平山这才意识到周玉茹原来有些近视,难怪她平时总爱坐在前几排。明白了这个缘故,碰到黑板上出现小字他就及时告诉她,好让她尽快捕捉住老师讲的概念。
两人在细语中把两节课听完要离开教室了,周玉茹边往书包里装笔记本边说:“林平山,下午咱们一起复习行吗?我有些问题还没弄懂。”
林平山第一次与周玉茹这么长时间接触,那回下乡劳动对她已经有了好感,新鲜和好奇使他不假思索问道:“在哪儿?”
“就在图书馆第二阅览室吧,你要先到就给我占个座儿。”
下两节课在化学馆上,距离两里多地,他们随着人流急忙往前赶路。林平山对长相秀丽又原则性强的周玉茹,一直有敬畏心和神秘感。不知是第一次发现她是近视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边走边悄悄观察这位女同学。
她是个典型的杭州姑娘,瓜子脸,眉眼匀称,唇口圆润,笑起来似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高挑的身材,洁白丰满的肌肤,柔婉的体态透出端庄的气质。穿着很合身的蓝色春秋衫,纵条纹的黑灰裤子贴着修长的双腿绷出浑圆的臀部,走起路来脑后甩动的两条长辫子,让人想到苏堤的柳条。
到了化学馆,林平山看那摆动着的柳条急急忙忙往前排钻去,就照老习惯在后边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下午两点整,周玉茹找到林平山悄然在他身边坐下,他似乎又有点今天早晨的那种感觉。他转过头,看到她绯红的脸颊上有浅浅的枕席压痕,显然午觉睡得很香,他赶紧把桌上替她占座的书本拿开。她微笑着将帆布书包放到桌上,把书包里的讲义、笔记、参考书和文具盒,一一摆到桌面。
林平山看到她的那些参考书,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他除了学校发的讲义外,是买不起参考书的,即使到图书馆借,也必须一个月还回去。因此,他的课堂笔记总是做得很细,几乎把老师的话一字不漏记了下来,图也画得很工整,显出他的美术天赋。周玉茹在借用他的笔记时,很快就发现了这些。
林平山的学习方法与别的同学有些不一样,他的重点是做好课前预习,上课时有针对性地听讲。周玉茹借他的笔记核对,他就看着自己的讲义预习。周玉茹对完笔记后,从她的笔记本中拿出一张小纸放到林平山的鼻子底下。林平山知道她要讨论问题,就把讲义推到一边。
他看了一眼那张小纸,字体娟秀而工整,那竖笔和弯勾的收笔处,似乎也使人联想起苏堤上的柳条。他想到自己随意落笔全无定形的字体,不由得自叹不如。
周玉茹可不知道林平山正在对着她的字迹胡思乱想呢,只看他盯着小纸条,就照着上边的顺序挨个向他提问题。她的学习在班里也不是吃白薯的,提的问题都有相当的深度。林平山不敢怠慢,紧忙收回脱缰的心绪,专注地倾听她轻声讲述自己的疑问,心里认真考虑如何解答才让她满意。
林平山跟她照着纸条上的提纲逐条讨论之后,无形中发现在学习方法上有一种新的感悟。他觉察到学习知识好比武林之人练功,自己以往跟冯学顺一起复习,多是独自把师傅传授的本门招式套路反复琢磨,单打独练以图融会贯通。现在跟周玉茹一起复习,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师兄妹练习接招。女同学心细,问题想得更加深入,思索她提的问题对自己掌握知识大有好处。他一招一招接完之后,觉得对概念的掌握更加牢固了,心里漾起一阵清爽。
周玉茹则从跟林平山的讨论中澄清了不少模糊的概念,头脑更清晰了。她发现没有问题能把他难倒,还觉察到他能准确把握住对方的问题,讲述的思路条理清晰,很容易领会。因为是从学生的感悟角度进行讲解,加上他有时还掺入自己总结的诀窍,让人理解起来更加简捷。
第一章 同学少年(11)
以前,她看林平山不爱说话,平日跟她讲话有些腼腆,没想到一谈起课业知识,竟是江河流水滔滔不绝,而且,说到精彩处情绪亢奋,表情手势都生动起来,完全不是平日那个脸无表情的木头人。这个外表麻木的男同学,跟沉默无语的地球一样,地壳下边涌动着一团炽烈的熔岩。
就这样,他们在黄昏时才离开阅览室,并心照不宣地约定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