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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起来。小媳妇们也跟着抹眼泪。小孩儿看着大人的神态,不敢出声。全场没有一点杂音,只有悲声的朗诵和撕人心肺的愁惨的琴声。
眼前的情景,使林平山自己也受到了感染。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慢慢地,指尖揉弦换把,手腕运弓,已经不是靠脑子指挥了,他觉得是用自己的心在演奏。刘静宜在后台静静听着这凄厉的琴声,心里在想:“这个人不得了,以前一定受过不少罪。”
分团决定,为了不影响群众过年,春节期间留守的工作队员不到老乡家轮流吃“派饭”,除了年三十下午在分团聚餐外,都自己做饭。
分团给送来了棒子面、白面、白菜、大葱、一片肉和一小筐鸡蛋。林平山不会做面食,就管做菜。他小时候在饭馆打过杂儿,炒菜手艺不低。刘静宜老家山东,在北京长大,做面食很在行,除了擀面条包饺子外,还会用刚从村里的小媳妇那儿学来的手艺,给林平山做他喜欢吃的棒子面贴饼。
生着炉火的屋子暖融融的。她脱了外套,只穿紧身毛衣,两个袖子挽起,忙着和面。经常在一起,她跟林平山的话也多了。
他望着她窈窕的身材,说话时纤指伸出的样子,两掌翻覆的动作,乃至一口柔婉的标准普通话,特别是叙事儿时的语气,都使他陶醉。刘静宜觉察到林平山在注视她,脸上有点发热,仍装着浑然不觉。
林平山这时真感激小杨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只是由于工作队的纪律,两人说话仍很注意分寸,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已经领会出心里想说的内容。
在“四清”工作进入最后阶段,党组织建设和改选干部之后,孙队长告诉林平山和刘静宜,接到上级通知,要他们准备离村返校做毕业设计。
林平山抓紧时间把大队部前的一幅壁画《大丰收》画完,几天后他们双双离开了北王庄。
回到学校,离毕业只有三个多月了,学校安排毕业班进行紧张的毕业设计、毕业论文工作。让林平山做毕业设计,根本不算回事儿,刘静宜写论文,以她的才学也不难,回校以后他们粘在一起的机会更多了。
学校星期天开两顿饭,每个星期天早饭后他们就到圆明园来。它位于两个学校中间,双方都很方便。每次都是林平山先到,在一个被水包围的小岛上等她。
水池近处荷叶的清香借着微风透了过来,远处的禾苗在清风中摆动,汇成荡漾的绿波,环池的柳叶随风飘拂。这两个物理系的学生,现在探索的话题,已经围绕着他们的专业展开。
随着对刘静宜挖掘的深化,林平山感受到一次次加深的欣喜。
以往,他与刘静宜相处,发现她的思维常常比自己快半拍,思路非常敏捷,逻辑性很强。
回校后随着这种探索的展开,他发现她除了对时局政治表现得有些迷惘外,无论是张量运算和拓扑概念的把握,还是相对论的时空观和弯曲时空,都比自己有更深的见地,远不只是东方古典才女的气质,更秉具深层次的科学思维。
他激动于自己的发现,像一位探索者在山谷中每走到一个山口,就发现一幅绚丽的风景,又似一个探险家在山洞里每刨开一层泥土就发现一层宝藏一样,感到阵阵难以抑止的欢悦。
第二章 风云年代(5)
三
在军垦农场,每天早晨同学们都要出操。
出操完,大家都挤到营房前的井边打洗脸水。这时,林平山和几位党员班长常是把脸盆放在一边,按压抽水泵的摇把,让大家来接水。鲁忠平一边伸着脸盆接水,一边大声对雷永宁说:“老林有媳妇儿了,劲头儿就是不一样。”
林平山摇着井把微笑,不回答。刘素心就在一排,她已经跟别人确定关系了,鲁忠平此刻发出这样的感慨,把一切都归因于此是很自然的。
鲁忠平到农场后,经常到大车班找战士聊天,渐渐跟赶大车的战士们混熟了。一天傍晚,他拉林平山和雷永宁去找他们玩。三人到了那里,跟战士们聊过一阵儿,鲁忠平提出要骑马。
一位战士就向他们讲解怎么驾驭马匹:因为骑的是无鞍马,要注意把重量落在马的前腿上,两腿一夹,马就走了。一提缰绳,马就站下。分别提左右缰绳,马就左右拐弯。
说起来很简单。他们骑在马上,随着马背起落颠簸,总觉得脑袋有些发晕,生怕跌落下来,战战兢兢兜了几圈,始终不敢放马奔跑开来。
他们从马背爬下来,一位战士说鲁忠平骑的那匹是骡子。鲁忠平一听,搔了搔脑袋,觉得不是味儿。雷永宁笑着安慰他:“没关系,谁也闹不清是骡是马的。我看你骑着骡子倒更神气。”
从大车班出来,林平山看着他们,问:“想不想吃香瓜?”
鲁忠平想起大串联那回,林平山领他们找饭吃,其中必有典故,就说:“你又有啥新招儿?”
林平山故作神秘,环顾左右放低声音:“我铲地的时候就瞄好了,苞米地里有几处瓜熟了。”
雷永宁一听,立即来了精神:“哥们儿,快去瞅瞅!”
“西边那块地,离大道不远就有。”林平山见他们有兴趣,非常高兴。
看好营房里同学们都忙碌着,谁也没往这边望,两人悄悄跟着林平山离开了营地。
到了地头,林平山从路边往里数,找到了那条垄,三人顺着垄沟往里趟去。
走约十来米,果然在苞米秆下,漫垄爬着几条瓜藤,心形的叶子开始泛黄,虽然已是黄昏,藤上几只橙黄的香瓜,依旧闪着诱人的金光。
鲁忠平大喜:“好你个林平山,怎么一下就找到这儿?”
林平山显出通天文识地理的风范说:“想吃瓜嘛,干活儿就得多留意点儿。锄草发现这些瓜苗,我就把垄沟记在心里了。”
鲁忠平钦佩得直点头。
他们喜孜孜把瓜摘起,竟有六七个。用苞米叶子擦去泥土,往衣襟上再蹭两下,美美地品尝大自然的恩赐。
两个甜瓜下肚,鲁忠平忽然想起:“这苞米地怎么会长出香瓜来了?”
林平山微笑说:“这块地离大道不远。行人闹肚子,急忙钻到地里来。没消化的香瓜籽,连播种带上肥全有了。”
鲁忠平一听,立即脸色发白,差点儿没把吃下的瓜又吐出来。
瞧着鲁忠平狼狈样儿,林平山哈哈大笑:“看来你的思想还真得好好改造!农村的饭锅还煮猪食呢!”
在部队农场劳动跟往常下乡不同,这儿干活是跟机器比赛。扬场机一开动,他们就要源源不断往里喂料,料一跟不上,那条往上喷射的金黄色彩虹就没了,机器的声音也变了调儿,人们就把眼睛转过来瞅着。管喂料的人就手忙脚乱快装快填,把机器哄得声音变柔和,已是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冬天,他们到榴炮连所在地张家屯打场。
榴炮连的场院旁边,摆放着一溜榴弹炮。场院里,收下的苞米棒子堆成几座小山。同学们喊着毛主席语录,跟脱粒机、扬场机、运输车赛跑,每天忙碌到下半夜。东北的寒冬,下半夜气温零下二十多度,呵出的气在帽檐、眼镜玻璃上,凝成水珠、霜雪,同学们脱了棉袄,汗水依然浸透内衣。几个星期日夜轮班连轴转,几座山一样的苞米垛,终于被夷为平地。
将每袋重一百八十多斤的黄豆装车。他们叉开双腿,半弯着腰,双手伸过双肩拽住麻袋的两角,靠背部把大袋的黄豆扛起,小心翼翼踩着晃晃悠悠的跳板背到车里。不要说那些大城市来的同学们没干过这活儿,林平山以往也没背过这么重的负荷。但是,包括班里的两位研究生在内,大家像有默契似的,一声不吭咬牙一袋一袋往上背。
雷永宁跟林平山一样,是参加“四清”运动入党的,现在担任七班长。
他们两人和大学的老班长孙春祥,都在延庆县农村入党。当时,清华大学对学生提出了“政治和业务双肩挑”的培养目标,在下乡“四清”过程中注意培养一些思想表现好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入党。他们三人的事迹,都上了《四清工作简报》。
孙春祥入党,在同学们预料之中。雷永宁下乡的表现让大家很感奋。他一直恋着张莉,不知是否有意,学校分专业后,跟张莉一个班。几年潜心努力,到末了还是未能遂意。
林平山看到《四清工作简报》上报道雷永宁的事迹,没想到哥们儿到农村能够吃苦耐劳干得这么好,一点儿也不像高干家庭出来的。
四清分团党委组织了入党宣誓仪式,政治处主任林心田领着他们三人和其他新入党同志一起在党旗面前宣誓。林平山看到雷永宁,心里很感慨:“哀兵必胜,人生道路也是如此。”那时,他好容易从对周玉茹的绵绵幽思中摆脱,融入紧张的农村斗争生活里。
第二章 风云年代(6)
对于雷永宁失恋,鲁忠平跟林平山有过分歧。鲁忠平说,雷永宁父亲级别比张莉的爸爸低。林平山觉得,雷永宁比张莉小一岁,只能被她当作小弟弟。议论同学时,他想起了自己跟中学女同学罗月梅的那段经历。
四
那是在一九五八年。
松山一中开始搞教学革命,组织师生筹建校办工厂。这时林平山在读高中,班主任让他跟同班同学罗月梅去金门镇学习培植细菌肥的技术。一星期后,他们学习结束拿着技术资料回校。
罗月梅比林平山大一岁多,中等个头,两条小辫搭在胸前,乌黑的眼珠时时显出早熟的深沉,一副典型松山农村姑娘的模样。她父母双亡,学习比较吃力,此后经常叫林平山帮她补习功课。林平山同情罗月梅的身世,很愿意帮助她,两人关系渐渐密切。
大炼钢铁运动开始,他们班到山里烧制土高炉炼铁用的木炭。那时,林平山是生产小分队的队长。他们的炭窑规模很小,为提高效率,有同学向林平山提议把大家编成二人小组,分开各自负责烧一个炭窑,他就让大家自愿组合。自愿组合的结果,罗月梅体弱谁也不愿跟她一组,林平山就自己跟她一个小组。
分组以后,林平山觉得罗月梅并不拖人的后腿。她拿着一把柴刀,熟练地将树枝的枝杈削下,很快就把干枝松叶在窑底铺妥。她在家经常烧柴,引火本事很高,林平山只一心往树林去伐木,拖回来就什么也不用管了。拖回树木,罗月梅给他递毛巾,送茶水,他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干得更加起劲儿。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林平山在林中砍树,旁边的同学笑着对他说:“怎么样,有个媳妇在一起,做事感觉不一样吧。不像我们光棍一条没人疼,越干越没劲。”
“女大三,抱金砖,平山有福气啰。”另一位同学立即附和。
林平山笑了:“当初是你们不要人家,现在眼红了。”
他高高兴兴拖着树干回窑边,看见罗月梅正沉着脸把地上的东西归成两堆。他心中一惊,问她:“你在做什么?”
“我们从现在起分家,各干各的!”罗月梅沉静地说,林平山看到她的眼圈发红。
他立即明白她刚才也到林子里去了,心里一急,叫了一声:“月梅姐!”叫完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只这一声,罗月梅的手定住了。她抬头看见林平山眼里的泪花,安静了下来,默默把分开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