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稿准备得怎么样了?要和根盈同志一起商量,写好这篇文章。〃〃吕青山同志,最近民兵工作抓得好。士气大振,好!好!好!〃〃贺根斗同志,那些婆娘在背后吵些什么?要注意收集她们的意见,特别是反对意见。慎之慎之。〃老汉一天能发三五十条之多。这些条子和指示,人在则当面说,人不在则要田花去传送。所以对田花虽是一份荣耀,却也够她累的。总之,让人看去,那叶支书到了晚年,老无正性,极像一个插科打诨的小丑,其余的事咱也免了。
说那刘江河到了林场住地,拐杖虽然没丢,精神却较之家中爽朗一些。趁着林场院里有小山似的柴禾垛子,将土炕烧得烫手。闲了便与捣鬼和发昌两位老汉摸牌,难说多么有趣。
这年冬至,两个老汉都回家走了,留下江河一人看场。江河也是在山圈里逛野了的,独自在窑里头守不住,便拄了拐杖,排着山墚转了起来。却说到了午时,西天边上突然刮过一阵怪风。一瞬间飞沙走石星辰不见。江河正在山墚之上没个抵挡,抱着拐杖匆匆下山。走着走着,却见山沟下面立着一人。此人说来也鬼,埋头在几尺大的一片干土坡上寻来觅去,像是丢失了什么。江河搭眼看去,不觉一惊。
你道这是何人?原来正是他的救命恩人,大名鼎鼎的张法师,竟在此不期而遇。好家伙,看这世道,将一个健健康康的老汉折腾成啥眉眼了?腰子蜷起,失了人形,打远看去,整个人像是一条褡裢和一个脑袋组成。江河眼窝一热,拉着腿子赶了过去。
那老道见有人赶来,慌忙转身朝山间小路直走开去。江河连声大喊,老道也不住脚,竟让江河随后追了四五里路。到了老虎头上,此时风也住了。日轮显光。老道大概也走得疲了,见此处路段有了寥寥几位行人,方才歇下。
江河走了上去,张法师神色慌张,捂着褡裢,说道:〃小伙子你跟我这么紧,倒是想咋?〃江河自顾喘气,喘气过后,说道:〃老汉爷啊,我追你是谢你的恩哩,你以为我刁(抢劫)你哩嘛!〃张法师诧异道:〃你是何人,哪个村的?我又如何有恩于你?〃江河道:〃我姓刘名江河,鄢崮人。〃张法师道:〃唔,鄢崮村我倒熟,你我却是少见!〃江河道:〃幸好今日给遇上了,这儿离林场不远,也到吃饭的时候了,你随我到林场里用点饭,饭后容我对你细说!〃说罢,也不顾张法师愿也不愿,拽住袖口便往林场土窑走去。
刘江河熬了一锅糊汤,两人唏哩呼噜吃罢。放下碗筷,张法师气色也温和些了,一抹嘴,道:〃小伙子,你倒说是啥事?〃江河上炕,纳头便朝张法师下跪。谦让不及,只说:〃罢了罢了,如今世道不兴这了!〃江河不依,正正规规磕了三个响头。坐起来,将个人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张法师听罢,说道:〃我说呢,啥事嘛!早晨起来秤砣砸我脚面上,我心底不实,忙打了一卦,卦象说道,出门大吉。不料想,竟是与你有这一场聚会!〃江河问:〃得是?〃张点头。
《骚土》第四十九章 (3)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
话说到此,江河疯劲儿又来了,拍掌笑道:〃没说这事巧得很!我埋在心里多年了,只是没有机会当面感谢,今日却巧得很哩!〃张法师道:〃这是天缘,你即遇上了,便是有缘,谢啥哩嘛!〃江河叫喊道:〃看你说的啥话嘛,不谢能成?不谢,这事我在心里能放实恰?〃江河说着,解开棉袄的扣子,从红肚兜摸出一张十元大钞,放在了小炕桌上。
法师两眼立刻瞪圆,盯着票面道:〃谢啥哩嘛,这年头只说有句话就成了!〃江河示意道
:〃这钱你今个拿上!我妈老(死)的时候给我丢下的,我没处花销,给你!〃法师做出那极不情愿的神色,往后撤着身子,叫道:〃瓜娃,一看你就是个穷汉,你有啥钱?呸,钱多得糊顶棚哩!快拾上,快拾上!〃江河一听这话立刻落下泪来,哭道:〃老汉叔,你晓得我这多年受下的罪吗?你是咱这里的活神仙了,今日个求你给我指条明路!你是不知,这几年把我憋闷在这荒郊野洼里,实实是憋得吃火不住了!你今日不给我指个明路,我却是不想再活了!〃说罢泪下如雨。又跪倒在炕上,头磕得像鸡啄米。
法师掐着指头沉吟片刻,呼唤他道:〃你且起来,且起来,听老汉伯缓缓给你念说,打上一卦。唉,莫道是,'黄河之水天上来,根深不怕妖风摆。铁船遇风飞黑海,明月万里故人来'。托塔天王支应〃江河慌忙坐正,拿起袖筒擦去面上泪水,看那炕桌上的钞票已不见了。正想,却听法师拿筷子敲着瓷碟老碗,干涩着嗓门,有板有眼地唱了起来:
你这脸,是长脸,寿长一转。
你这眉,立梢眉,二郎拎剑。
你这眼,豹子眼,双灯护院。
你这鼻,悬囊鼻,不尽银山。
你这耳,过风耳,丝竹如线。
你这额,顶天额,朱门一扇。
你这人,是中人,福禄谋算。
你这命,是好命,余年有欢。
江河听着听着,不禁喜上眉梢,坐不是站不是了。仰脸一看窑顶,忘乎所以大怕追问:〃你看我这嘴生得如何?〃法师见他如此张扬,不由得皱起眉头。伸出手来扶了江河的下巴仔细看罢牙口,连连摇头,念出一首诗来:
口角浑如破门槛,一排上牙色似烟;
人逢此口多为丐,终生贫苦不须言。
江河赫然大惊,听那法师又敲起碗唱道:
你这嘴,吹火嘴,家人生怨。
你这牙,刺暴牙,招来祸端。
不待法师唱毕,江河跳将起来,转身朝炕边的半堵砖墙,不顾死活地撞了过去。银定扔了碗筷连忙上去搀扶,说时迟那时快,江河已经倒在炕角满口流血,两枚突起的门牙其中一枚也不知哪去了,冲着法师一气狂喊:〃妈日的我晓, 我晓,这辈子妈日的招祸就招在这贼牙上了,妈日的我把贼牙给磕了!磕了看它再把我咋!老汉叔你看,你看我牙跌(掉),跌,跌了吗?〃法师慌忙应答:〃痴熊,你这弄啥哩嘛!你以为牙没了就好?破了相不定又有啥恶报哩!〃
江河哭天抹地地叫道:〃我他妈的这多年一老是忍气吞声,埋住头装鳖,活活的一个死人,恶报?恶报还再能报到哪达?挨的已经够了!怕?还怕个嘛!妈日的看他再能报到哪达!!弄不对我给挨的再疯了,打倒×××打倒×××哈哈哈……〃
这最后的疯话,直惊得张法师跌到炕下,接下来的更是不敢闻听,掏出钱钞撇回到炕上,背了褡裢掩了双耳落荒而逃。惟一庆幸的是在四岸无人的山洼里头,江河一人怎么狂说疯喊,也只有老天知道,与他张法师无关。此事到此也算了了。
话回头,却说庞二臭守住一枚人称之为〃八王遗珠〃的宝贝,光景过得怡然,不赌不嫖的是正派。人到五十知天命,劲头显见松懈下来。一月半载,有那老相好的找上门来,这方过把子老瘾。平日不再胡寻乱趁。
这天傍晚,庞二臭收拾了剃头挑子回家,掏出钥匙正欲打开窑门,却被黑地里扑出的一条鬼影搡了一把。庞二臭差点跌倒,站正了便朝那鬼影吼道:〃谁氏?把爷慢些!〃鬼影道:〃谁氏你能晓得?〃庞二臭听声音只道稀奇,心里念道:〃这不是卖到南罗城的黑女嘛,咋疯疯势势地跑回来了?〃便问她:〃寻我啥事?〃 正是黑女。黑女道:〃寻你啥事?人生大事!〃庞二臭觉得事情不妙,推辞道:〃好娃哩,叔这多年你大概也听人说过,些微再不敢胡来了,你也快回!〃黑女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说:〃说得轻巧,我回到哪达?你把我弄到这鸡嫌狗不爱的地步,叫我回哪达?〃庞二臭慌了,说道:〃叔怕你不成吗?〃黑女说:〃屁话,你往日偷膻窃骚的狗胆哪去了?难道我一个女人家能害了你不成?〃庞二臭道:〃叔不懂你的来意,你说能不怯火(害怕)?〃黑女道:〃不懂?真的不懂?不懂我走了!〃说完竟转身走了。
二臭进门点了灶火,一面做饭一面将刚才的情形思谋一遍,越想越不是道理。
说是黑女起初嫁给北舍村的一个赤脚医生,过了半年,夫妻打了半年烂仗。实看是过不成日子,黑女卷包袱回来了。回来住了半年,武成老汉又将黑女卖给南罗城的一个癫痫病人。这病鄢崮村人称之为〃羊羔疯〃,一发病便似一只僵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只顾抽筋。听人说,男人年纪虽大心肠却好,待黑女也极是眷顾,来来去去都尾随着。平平安安地过着日子。
《骚土》第四十九章 (4)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料今日却寻到他庞二臭门上。庞二臭想,或许是那男人身体柔弱做不成那事,黑女这方杀了回马枪,寻他来了。庞二臭自思,女人却不都是这样,开始极不情愿,但到铆上又不舍了。即是这,就该留她一夜。自己一时糊涂,把一个二十七八的适时佳人拒之门外,想来后悔。
庞二臭胡思乱想一时,糊汤饭却熬好了。盛了一大碗,拿了油灯转身欲上炕吃喝,此时
却见炕上端坐一物。庞二臭吓了一跳,伸脖子一看,此人又是黑女,叫道:〃贼女子,啥时候进来的?偷偷摸摸的,把叔魂吓遗了!〃黑女笑道:〃半日了!〃庞二臭放下灯,道:〃贼,你精得能偷人了!〃黑女辩道:〃我偷你的烂瓮破罐罐哩!〃庞二臭问她:〃你吃了吗?没吃我给你盛上一碗!〃黑女道:〃正饿了。〃
庞二臭少不得又给黑女盛了一碗,坐下对吃了起来。吃罢饭,庞二臭抹嘴道:〃黑女,听叔说,你回啊,这不是事。〃黑女问:〃咋?〃庞二臭低头说道:〃多年前,叔虽没个人样,但经过你,我通势再也不胡来了。〃黑女道:〃你真的正经了?你要是真的正经起来,咱村的母驴都不下驹了!〃庞二臭道:〃叔不和你开玩笑!〃黑女道:〃你不和我开,我和你开!〃
说着,拉过被子脱去衣裤躺了下去。二臭瞪大双眼,看着一个年轻活泛的女人躯体摆在了面前,叹口气说:〃你是要害我哩!〃黑女无言,双眼黑亮黑亮,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
《骚土》第五十章 (1)
立刻注册新浪免费邮箱,激活1G空间
季书记微服私访走故地
郭大害托梦外济诉苦情
这天当午,刮过一阵大风,正是阳光惨白的时候,鄢崮村的后山峁上悄无声息立着一个生人。此人手搭额头,将脚下的鄢崮村看了又看。察他模样,来头不小,像是一位中央首长
。此人看了片时,便朝沟坡下面招一招手,只听一阵马达轰响,一辆北京吉普风驰电掣从土坡下钻了出来,到那人身边〃嘎吱〃一声停了。此人坐进去,驱动车轮,朝着鄢崮村直奔而去。车子到了村北老埝底下,却又停住,后车门里出来几人又将此人搀扶下车。看样此人是个瘸子。瘸子招呼其余人回到车里,由他独自撇拉着腿进村。
村人此刻正在家中吃午饭,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土窑断墙,煞是寂然。鸡不啼,狗不吠,俨然一座被人洗劫的鬼村。这气氛并没有影响来人的情绪,看来这似乎更添他昔日的豪情。他的目光仍是那样的坚定,步履仍是那样的坦然,一步一颠,向村中间走去。拐过一条槐院,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