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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土-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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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黑脸这玩艺儿一亮相,班上学生立刻大乱,也不说随着刘社宝念语录,纷纷围上来烤 火。烤火时,刘黑脸给同学们介绍火炉的性能∶“可以烧柴,还可以烧炭。下面的灰洞里, 可以烧馍,还可以烧红薯。为弄这炉子,我昨黑一夜几乎没睡,把人弄扎(劳累)了。”说 着,从书包里掏出几块黑炭,当众添加进去,其得意之相,难以言喻。刘黑脸这种样子,刘 社宝作为一班之长,自然不能允许。遂拿出班长架势,拨开学生,拽了火炉的铁丝襻儿,就 说要扔到教室门外。刘黑脸正在兴头上,看到刘社宝居然张狂到他头上,心里的火先烧着了 。边骂边抢着火炉不松。你来我去,争执不下。突然,喀嚓一声,火炉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刘黑脸二话没说,翻过桌凳,一下将刘社宝掀翻在地,劈头盖脸一顿饱拳,打得刘社宝吱 哇乱叫。 
  这时候早有女生跑去告老师。张进兴闻讯赶来,进门只见乌烟瘴气之中,刘黑脸骑在刘 社宝身上,不歇手地只顾捶打,急忙拉开。可怜刘社宝,竟被那刘黑脸弄成大黑脸,牙出了 血,眼皮睁不开,周身新衣都弄脏了,当着众人的面,哭得像个挨打猫,好不惶。此等情 形,张进兴老师十分生气,揪住刘黑脸耳朵,到教室外头,命他站好,不许乱动。回头又哄 刘社宝别哭。安顿半日。刘社宝也不说领着学生学习,由女生菊能替了。张进兴带刘社宝到 自己房子,洗了脸,扫了灰,整理一番,又打发回教室。刘社宝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等欺侮 ,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揉眼,越想越气,时不时抽泣几声。刘黑脸冻在教室外面,没人理会。 他靠着墙,脸上四平八稳,好像无事一般。放学铃响,旁的学生都已回家,刘黑脸还在那里 立着。 
  张文生老师吃饭经过此地,见黑脸这种相况,在饭桌上问进兴老师∶“黑脸那又咋了? 你心这么狠,连饭也不叫娃吃!” 张进兴摇摇头,笑着说∶“甭提了,犯下事了。”其他 老师听说黑脸犯事,立刻围上来,非要弄清楚。张进兴脸挺平着,将课堂上的过程一一说了 。待他说完,有老师说∶“事有事在,也不该把娃饿着,操心娃妈寻你的麻达呢!”又一老 师说∶“黑脸那是咱娃,不是二家旁人的娃,快放了算了。”老师们哈哈大笑。 
  张进兴乃年近四十的人了,平时又最爱面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此不阴不阳地说他 ,自然弄得他红了脸,撂下饭碗走了。 
  你道这是何事?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三刻不能道尽说明。单说黑女到了东沟,几经打问 ,寻到张法师家。张法师家住在村头一老崖底下,此处枣树榆树臭椿树,相互交错,长成一 片。若是夏日,肯定是一纳凉的极好去处,但在冬天,就显得萧索零乱,颇有森煞之气。黑 女绕着那树丛中的小路走,心里忐忑不安。此时却见一处住人的院落呈现出来,一老女人, 坐在院前的石礅上梳头。黑女走过去,叫了声婶子。那女人歪起头,睁开一只眼睛看她,问 啥事。黑女忙照父亲编排的话说了。那老女人立起来,冷冰冰地说∶“晓得了,你先回,明 日人就去。”黑女转身,心想这女人咋是这样,也不说让歇一歇,喝一口水,远远几十里路 赶来,就这样打发人走。长这么大,此等女人竟没见过。再说她那塌陷的左眼黄不拉叽的流 汤,的确也让人恶心。边想边走,突然,树丛里哼哼怪叫声传来,黑女一惊,紧回头,是一 黑猪。心方定下,腿却吓软了。 
  按理,平常自个儿走路也没什么,但此回黑女却有些胆怯了。排村子找那二臭,不见人 影。最后只好壮了胆子,自个儿朝回走去。一路上心虚步紧,太阳没过端晌就已到家。去饲 养室给大说了,大点点头,满意地说∶“明白了,快回去协(帮)你妈做饭去。”黑女心想 :这张法师到底是啥人,使大这么当事? 
  张法师婆娘说张法师明日里来,想不到天黑时人便来了。他来时黑女一家正在喝汤。当 时黑女不知干啥,刚说要出门,突然看见院中间立着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黑影,宛如一个巨 形枣核儿。黑女一惊,问是谁氏。黑影不答话,直朝窑门走了过来。父亲听见,知晓是谁, 忙放下汤碗,跌跌撞撞出门迎接,口口声声喊着张师,让到屋里,板凳上坐好。   
  《骚土》第八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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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女这时才看清楚:这张法师头戴瓜皮小圆帽,身穿连襟老棉袄,腰扎白布长统带,足 蹬黑色条绒靴;一张猴儿脸,一双星光眼,抬手动足,自有一种不同凡人的气势。黑女大忙 招呼家人重新备饭。那张法师扬起手说∶“免了免了,明个我来再说。”黑女大说∶“这么 远的路走来,不吃饭咋能成?” 张法师道∶“我在你村的刘黑烂家已经吃过,不必了不必 了。” 
  两厢客气过后,黑女大慌忙泡茶递烟锅,然后说起马驹之事。张法师也不插言,等黑女 大说完,这才放下烟锅,说∶“此事我早已料着。天黑前贫道将村里村外仔仔细细地察看了 一遍,只觉得村东朝黑,村西朝明,此乃阳沉阴埋之象。统总说来,但有此象,民心不稳, 朝野动荡,四季不分,水旱为殃,贼人劫道,百姓是殇,人伦败坏,男驰女浪,红花铺地, 邪魔张扬,黄尘蔽日,鸟兽不良,黑白颠倒,天理难彰。”黑女大一听此说,脸色立时黑下 ,直筒筒地问∶“你说该咋?” 张法师道∶“无妨无妨,此种气象说也平常,不定是哪里 不妥,这事明日细看。但贫道今日得多给你说两句,不知你想不想听。” 
  黑女大头点得像鸡啄米,连连说道∶“想听想听。”张法师拿足架势,吐口青烟,说道 ∶“日后对你村说来,最忌讳的是两种图像出来。”黑女大忙追问∶“哪两种图象?”张法 师道∶“一是十八女儿雪中立,一是八十老汉雨后泣。”黑女大又问“这就咋哩?”张法师 沉吟一时,说∶“但若见到这两种图象,村人定有大祸临头。不过你老来多谋,比如你说的 白马驹一事,预先觉着,这便使你平安无事了。咱且照你说的,明黑给小马驹把笼头戴了, 免生些奇头怪脑的事情。”黑女大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就这相。”张法师又安排了几 件琐事,这才站起来∶“我今夜在黑烂家歇了,你不必张罗了。”黑女大忙随着,直送到黑 烂家的槐树底下。 
  刘黑烂说来也是和那富堂同属一等的命苦之人,终年见他不是携着粪笼排村子转悠 ,便是耕作于田间餐食于地头,随牛一般,不知人间有欢娱一事。婆娘水花生来机巧善辩, 家里大小主见,总得由她。 
  说是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水花独自一人躺在炕上似睡非睡,突然觉着窑后头灶火那里 有些微响动,转过脸看,只见一黑底白花的蟒蛇盘于锅盖之上,蛇头探过炕墙,拿一双血红 晶亮的眼睛看她,她万分惊恐,双手紧攥被头,不下十二次地喊着黑烂。说时迟那时快,黑 烂手持一根三尺面杖,哐啷一声冲进窑门,与那蟒蛇斗了起来。一时间只见物转影旋,疯狂 乱舞,弄得她分不清何者为夫何者为蟒。正紧火处,那两团影子化做一起,朝她飞扑过来。 她这才失声嘶唤。一觉惊醒,才知是梦。 
  说来巧,水花梦见此怪,胆战心惊,也不敢在窑里停留,拿了鞋底针线,走出大门,槐 树底下坐了。这时候,打远便看到人人传颂的张法师,背着褡裢,从村东的小路上蹀躞而来 。那张法师槐树下坐定,没有同她搭话,歇了阵子,转过脸,立刻就说∶“你这屋人(女人 ),一脸阴愁之气,该不是近日屋里出了啥事?”水花吃了一惊,心想:这张法师真乃仙道 中人,不定他看到了什么。于是慌忙答道∶“你说的是,就刚才……” 正欲叙说被张法师 止住∶“此乃风哨之地,须紧防妖邪知觉,还是到屋里说吧。” 
  水花听从,将张法师延至家中。抽过几锅水烟之后,看水花比画着,将刚才那梦境绘声 绘色讲述一遍。张法师盘腿坐在炕上听着,盯着水花的脸。沉吟了半日,询问水花几日来的 饮食起居,行止去处。水花说∶“没,我一直在窑里,至多到槐树底下、井台上歇个凉快, 哪儿都没去过。”张法师道∶“这就对了,你们屋人不晓,槐树底下、井台之上,都是些居 阴存怪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那怪的阴魂被你惹了,缠着你闹事哩。”水花心怯,忙道∶“我 白搭没咋,咋会惹它? ”张法师说∶“人妖神仙鬼,金木水火土,星象不同,然有相生相 克之理,不定你犯了啥象,惹下此事。”水花撇了针线,手足无措地说∶“我该咋?” 张 法师说∶“你且上炕,由我给你细看。”水花上炕。张法师又说∶“手伸过来。”水花伸过 手去。那张法师摸着手腕,仰着脸子,号过脉数,低下头说∶“你已有身孕多日,你知晓不 ?”水花更是怕了,颤颤地说∶“不会不会!”张法师道∶“此事更难料了。”水花又问∶ “我也该咋?”张法师道∶“你且睡下,解裤子,我将你肚皮细看。” 
  水花犹豫了下,但还是照着做了。张法师在她肚皮上摩挲一时,弄得水花极痒,正说不 忍,张法师停手,又从捎马里取出黄裱纸来,放置其上,口中念念有词。舞扎一番之后,又 脱去水花裤子,水花不好不允,眼窝实合,由他务治。只觉着张法师在她大腿之间又看又嗅 ,极是用功。随后他说∶“当下你得借助神力,将邪气拒于胎体之外。邪气入胎,日后产下 怪物,事就大了。” 
  张法师说着,便用指头轻抠慢挑。水花惊动,但至此已是神人入手,没有推委之理。直 挠得水花脸歪目斜,身心飘荡,如步云里雾里一般。心想这老道的手段果然奇巧,非黑烂之 拙手笨脚可与比拟。接下来神传精授,一切安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日后生下一子,自 然是十分的乖觉。招人喜爱不说,另有一些不同常人的灵动。   
  《骚土》第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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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大害出事故回村调养 
  郑芙能迷梦中受了抚弄 
  却说季工作组一觉醒来,只觉着炕暖被热,舒适异常,睁眼一看,知是在富堂家中。咳 嗽了几声,那边窑里听着声音,立刻有人推门进来。是富堂女人。但见她手端着细瓷小碗的 
  茶水,放置于他的枕前。他看在眼里,突然觉得由心底里头生出一种不晓来由的无名之气, 坐起问道∶“现在是啥时候了?”富堂女人这时已将头面收拾得油光水亮,晃晃悠悠地坐在 他枕边的炕沿上,说∶“下半晌了,再过阵子天即黑下,你睡下,热身热面,操心受凉。” 季工作组愤愤地说∶“吕连长这坏熊,把我害下了!人不喝酒,硬劝人喝酒,把工作耽误了 。” 
  富堂女人赞叹说∶“工作的人到底与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不同,整日里想的就是工作。” 季工作组脖子一歪,正色说道∶“你说的这叫啥话嘛!党给我们一月几十元的工资发给,不 搞工作怎么能行?再说全国形势又这么紧张,党和人民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不将工 作当事,岂不是有愧于党和人民的信任?”说着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富堂女人忙说∶“叶支 书说他们在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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