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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锦看着他的面庞,忍泪笑道:”奴婢会自己护着自己。“
沈洵微微侧脸,露有一丝笑:”你这性子,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都觉得以今日的我这样子,是否还能做到曾许诺的,再护得你一辈子周全。”
少年时是不是都这么想过,能有个人能倾心倾力,只为护得自己一世周全。彼时他是真这么说了,那时候她家败人离,形单影只的情形下,已是品尝不出这承诺的丝毫美好了。
往事如烟,今夕更残忍。素锦连握被子的手,都难维持平稳,她一边拂去脸上控制不住的泪,一边笑:“今日奴婢是伺候不好公子了,奴婢去叫花期来。”
她把湿巾塞入沈洵手里,转身跑了出去。两个伤心人,都不愿把伤露于人前,
陈大夫第二日再来看沈洵,特意捡着清早的时候,还是从后门入,老太太还在酣梦,人少清净。
他从自家药铺里带了药材,给沈洵重新配了一贴药,久病成医,此药方温和滋补。
检查的只比昨天更仔细,昨天求快,用猛药力求快速降烧,今日就是从舌苔一路看到脚底,透彻的查了一遍。
最后开完了往后十日的方子,还不忘嘱咐一句:“公子近日,最好不要再用其他的药。”
沈洵平静的一笑:“在下明白,有劳大夫。”
陈大夫一看这位公子平平淡淡的反应,就知道已不必多言什么了。就算内中有何秘辛,这位病人也都心中有数。
淑云夫人将他带到外间,亲自递上了陈大夫的诊金,足有二十两之多,便是颇有名望的大夫出诊,一次能得五两的诊费,已是天价了。
这沈家果然是新贵,陈大夫想,只是这诊金里,越多,只怕包含的意义也就多了。
淑云夫人实打实的诚意相谢:”小儿此番,亏得陈大夫妙手回春,委实妙手堂不是虚言。只是、家里烦杂琐碎事多,有些……还望大夫不要往心上记。“
明白人之间对话往往点到为止。
陈大夫已撩襟躬身道:“治病乃医者本分,本分之外的事,老夫也无暇理会。还要谢过夫人的厚赏。”
着人亲自把大夫送出去,淑云夫人才吐了口气,走上前掀起门帘,看见沈洵安安静静的靠在床头。
只问道:“你现在可安心了?”
沈洵此时终于把眼阖上,轻轻叹了一声。
但府内七弯八绕,送的人并没把他亲送至正门,陈大夫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女子裙装富贵,一头云鬓温婉而美丽,但她的笑是疏离有礼:“陈大夫且等等,妾身还有些疑问,想当面再问问清楚。”
陈大夫拱手垂眸:“才刚关于用药注意事项,老夫已经交代清了。”
何钟灵目光幽深如古井,“大夫您尽心尽力,妾身稍后也必有重谢。”红扇把盖着的布一掀,托盘上一码码,都是真材实料的黄金。
给的只会比淑云夫人多,不会比淑云夫人少。
陈大夫依然敛目沉首:“刚才已收过了诊金,多余的不敢再取,多谢夫人抬爱。”
何钟灵望着他缓缓走了几步,目光凝聚在他脸上,片刻微微笑起来:“陈大夫在京城开药铺,几年内能立稳脚跟,想必也不容易。”
她又道:“陈大夫的医德,自然也是让人钦佩的。”只是这药铺立稳脚跟,总不会是件容易事,尤其京城这地方。
陈大夫已有些预料她将怎么说,说起这位鼎鼎大名兵部尚书的千金,他也有所耳闻。昔日委身下嫁到沈家,如今沈家是真正腾达了。
何钟灵气定神闲的看着他:“家父在六部任职,也能帮大夫一二。”
大户人家的腌臜事,陈大夫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应当说,只要是稍微有点规模的人家,肯定会有点这种事。
34、救美郎君
任何能在京城做大的铺子,本事都只是其中之一,背后必得有关系靠着,不求达官显贵,起码能保证没人捣乱的,顺顺利利开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陈大夫很明白。
眼前情势如此,他也只得道:“府上公子病症属顽疾,不知夫人想问什么。”
何钟灵微笑道:“陈大夫果然识大体,妾身的确只想问几个问题,并不想为难您老。只是妾身听老太太说,素日也都是陈大夫过府医治,想您对二公子的病症,也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妾身才想问您……”
陈大夫已暗暗吃惊,往常都是他过府医治?这是从何而来的话,但他面上却没露出,再惹多余的麻烦非他所愿。
何钟灵那厢也没察觉,继续糅杂锋芒地道:“依您看,二公子的身体,果真有人蓄意用药、才导致的吗?”
而这已不是疑问,说出个阴谋直接砸往陈大夫身上。
除夕那几天风雪大,几乎没有人会在这寒冷的雪夜求医,妙手堂都比平常要早的闭门谢客,除了突发疾病,妙手堂有的是大夫去应诊。所以陈大夫自己经常在后院小歇,反而不出面诊病。
要关门的时候,伙计却特意跑到后头对陈大夫说:“来了位客人,只咬定不要别的大夫,想让掌柜的去帮看看。”
能在妙手堂坐堂的大夫医术方面都不用担心,像这样特别指名要陈大夫的,就有些太挑剔了。
陈大夫正要说话,伙计又原原本本传话道:“那位病人说,只要掌柜的肯为她面诊,多少诊金她都付得。”
陈大夫虽然也是位妙手名医,但也不是接二连三都能遇到财大气粗的主子,他愕然半刻,终究还是挥下手,让伙计把人带进来。
下雪天,来人披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披风,头上还带着一顶软帽,严严实实盖住头脸。
陈大夫把人带到专门看诊的内屋,相对坐下后,伙计自动退出门外。
那人才渐渐拿下软帽,在暖炉前把阔大的披风也解开了。陈大夫这才看见她的样子,马上吃惊起来,不仅因为是个女子,看其形容面貌,隐约似乎是他为那诊病时,跪在床边的其中一个丫鬟。
那清秀女子已经道:”婢子素锦。“
陈大夫心念电转,口子不由自主道:“素锦姑娘……不知你……难道沈公子又有不适了?”说是这么说,但陈大夫早是又惊又疑,他不太明白那沈家还有什么事要找他的?
腊月冬雪,素锦却一身简便,显然来时尽量不想引人注意。她观察着陈大夫瞬息的表情,轻言道:“先生莫疑虑,婢子这趟来,只是单纯想向先生讨教,出了这个门,先生从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先生。”
如此灵透的说出来,陈大夫只觉更沉重:“姑娘,我做的是本小利微的生意,安守本分已是不易,实在不想再惹贵家的麻烦了。”
素锦眸如流水清波,并不为他的话感到意外:“先生为我家公子诊病,具体您的判断为何。只要告诉了婢子,婢子立刻就会走。”
陈大夫心头已不止诧异,他的疑虑重重加深,在那高院沈家,莫不是还不止一人关心那沈公子的病症?先是那么凌厉的一个少夫人,而今来个这般气度的婢女。目的都想弄清沈公子的真正病因。
纵使心头万绪拂过,陈大夫还是竭力保持了冷静。他一个郎中,胳膊拧不过大腿,怎么也担不起太大责任。
想到此,他索性全部摊开来:“恕老夫明说,令公子根本是服用了太多虎狼之药,出现的中毒症状,那些药物淤积在了他体内,药性烈,也是老夫去的早,如果晚上一段时日,就算请再世华佗,也断无救的可能。”
陈大夫料想这一番话说出来,不管眼前少女怀的何等心思,是好是坏,总归会大吃一惊。
可他居然错了,素锦一直静静听着,神色哪怕一丝改变,都不曾有过。
陈大夫这更惊奇起来,素锦望了他一眼,红唇中吐出意外之极的话语:“大夫以为,这些虎狼之药,有没有一点作用呢?”
陈大夫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姑娘你什么意思?”
素锦一抬头,居然直直看进他眼底:“医家最灵验的方子之一就是以毒攻毒,有时候有些顽症,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痊愈,然而药下的猛,却能打破这种陈规,总能赌上一分胜算。”
陈大夫的心猛一沉,继而震惊的扫向素锦,内心不敢猜却又猜中了的结果。
从惊疑变成惊骇了,“难道,那沈公子体内的药、竟是你!……”
不留神窥探了大户人家隐秘私事,陈大夫自己也是满头冷汗。
素锦唇边溢出一丝笑,那笑的含义仿佛有些凄凉,她顿了顿才幽幽开口:“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对于以毒攻毒法,您的看法呢?”
盯着素锦浅笑下明艳的有些晃眼的容颜,陈大夫胸口被震撼和愤怒填满,难怪那二公子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却不肯言明,原来竟是美人毒,甘为毒。
他终于狠狠一拂袖,他到底医者仁心,对这种做法已是愤然不满。再也忍不住喝了声:“简直荒唐!用这种药和取人的性命有何不同?!以毒攻毒更是谬论中的谬论!”
素锦却并没因他一番严厉批驳动怒分毫,她眼中的光芒有些奇特:“难道先生竟是知道用了什么药吗?”
“老夫辨不清所有,但其中一种,分明像慢性的狼毒……”
怪不得陈大夫在沈家的时候,没敢当着沈家人面说出来,这要真说了,那深宅大院内,还不翻了天。
他只是个郎中,能不触规矩的时候,当然还是希望走中庸之道。
素锦吸了口气,竟是淡淡的露出笑:“还好,这一趟,婢子是没白来。”
陈大夫自知接了个烫手山芋,他叹口气:“姑娘,你还是走吧,如你所说,老夫没有见过你。您家背靠大树,可老夫这铺子还要开下去,请姑娘留个余地。”
素锦还能平心静气:“大夫认定毒药夺人性命,婢子只问,那些毒药若真持续用下去,最多多久,会病入膏肓?”
陈大夫笃定道:“如果老夫没去,最多三月,那沈公子定命不保矣。”
素锦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她拾起披风,在烛光下扬眉一笑:“那若我告诉大夫,莫说三月,这药起码已服了三年了,大夫如何想?”
陈大夫已不只是震惊了,满脸都是错愕的神色,就像完全肯定自己对的人,被结论欺骗的反应。
这样一种甚至带着耀眼的光华,却是从个十来岁的少女身上散发出来。那少夫人的眼睛是凛冽寒凉,这少女就是完全把事物都看透的清明。
良久,终于苦笑道:“老夫是个本本分分的郎中,一生走的是谨慎路子。用毒治病这种天方夜谭的手段,或许有效,但老夫绝不会用。”
还有句话陈大夫没说,为了那点微小的希望,用毒药却很大可能害人性命,这种疯狂的事,没有任何一个郎中会去做。
素锦披起披风,已不肖陈大夫说自己走向门口:“我以为大夫是个医者,没想到,您也只是个大夫。”
医者不畏艰险,但大夫就如芸芸谋生的郎中一样,终身都在医道上循规蹈矩,再难寸进。
陈大夫看着她瘦弱身影,终究叹道:“姑娘,你那家中已有人盯上了你,还望姑娘行事,莫再这般明目张胆了。”
素锦身影似凝了一下,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