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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府跑出来的第三晚,天空落了大雪。四处寂静无声,只有雪花落在枝头地上发出的簌簌响动。我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蹲坐在地,自嘲的想,也不知自己是会先饿死还是先冻死。
大概是一直没有进食的关系,我的眼睛看东西已经有点模糊。当下我还怀疑是不是连神智都有点不清了。
因为我看见这老鼠都没有一只的破庙里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问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在这里?家里人呢?”
“死了。”
显然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答案,那人顿了顿又道:“那亲戚熟人呢?”
“没有。”
“你没有地方去么?”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新雨。”
这人走过来,仔细地看我的脸。这样唐突的举动便是一般女子也要生气的,何况我脸上的伤疤并不愿别人瞧见。
于是便懊恼地瞪眼看他。只见这人打扮得甚是邋遢,头发只草草绑住撩在身后,衣服也是单薄凌乱。只一双眼睛倒是明净清澈。
他却突地笑了。
他蹲下来看着我道:“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这人便是师父。五年前把快死的我捡回来,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
一开始我并不会家务,常把厨房弄得烟火大起,师父却每每捧着我做的可以咸死人的汤,喝得一脸满足。他说:“不要紧,吃不死人就行。”
细细思来,这五年的日子虽清淡琐碎,却让人温暖安心。
于是渐渐地,那些被火光包围的黑色梦靥便一日少于一日的在梦中出现了。
所以啊,老天爷,如果你正在看着,请你听听我的祈愿。请你不要把他像把我爹娘一样从我身边带走。
请不要掐掉我微薄人生中最后的一缕光。
请让他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不知是什么时候竟趴着床沿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正被人曲起手指断断续续的敲着。大概是受伤无力的关系,落在头上的栗子并无痛感。我却因着这熟稔的动作酸涩了眼睛。
老天爷,你大概是听着了吧。
抬起脸,映入眼帘的是师父苍白失色的脸。他朝我露出如常微笑:“傻丫头,哭什么。师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平日看只觉慵懒散漫,现如今只倍觉温暖。
当下我装作不闻,只擦了眼泪便上前去看他的伤处。幸好血已止住,看来昨晚用的药很是有些效果。
师父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这个重伤的人生龙活虎的开始咆哮。
“你竟然脱了我的衣服!”
我很是莫名:“不然我怎么包扎伤口。”
继续咆哮:“你还碰了我的胸?!”
我觉得很无力。只默默拿起剪刀。
这人又一副即将被非礼的惊恐表情道:“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帮你换药拆纱布。”
“……我可以自己来吗?”
我着实不知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不过他目前刚受了伤,倒也没什么力气反抗。只能瞪着眼睛红着脸任我宰割。
这最后两个字似乎有点歧义。
我虽没见过其他男人身体,但也能看得出师父的身材着实不错。精干且没有任何赘肉,即使放松着身体也隐约可见遍布的肌肉。只是身上很是有几道伤口,长短不一,错落分布。
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他房间里备着这么多伤药了。
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光里,他应是受了再重的伤也只能自己擦药吧。
当下替他裹好伤口,又喂了些温水给他。然后替他掖好被子,嘱他好好休息后,我便挎了小篮子去街上准备买点吃食给师父补补身子。
连环杀人案件给这个小地方带来的影响还是不小的。虽然街口的店铺还在开着,路上的行人却很是寥寥。年轻姑娘更是除了我再无其他。在李叔的档口挑了新鲜的猪肝大骨,又在果子铺买了些作补血用的红枣。我正递了银子过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现下长乐治安疏漏,姑娘出行当有人陪伴。“
一个不稳,银子掉落在地。蹦跶了几下,落在身后。
我却不敢转身去捡。
这个声音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变得很是沉稳内敛。
可我却一听便知道是谁。
我以为不会再见的人,终是狭路相逢,相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定情
莫塍十六岁那年的初春,失了母亲。
按礼数我不能前去吊唁,只听爹爹回来说莫塍红了眼睛跪在灵前给来人磕头还礼。少年强忍着未流一滴泪,待人接物虽沉稳周全,手却是一直在不住的发抖。直看得旁人唏嘘不已。
我当下便再也坐不住。是夜便趁着值夜护卫换岗时打开后门溜了出去。
其实我并不知莫府的位置。在街上兜兜转转了几圈便失了方向。因是初春,夜里甚是寒冷。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人,只耳边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我终是害怕得蹲在地上小声啜泣出来。
不知何时一双脚停在面前。我抬头便看见一个瘦长的轮廓。
那人问我为何哭泣,声音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我说迷路,他又问我要去哪里。听了我说莫府,他在黑暗中低低笑了道:“我认得路,你跟我来吧。”便直接转身先行带路,并不问我是谁,为何要去莫府。
运气当真是极好。遇上了认得莫府的好心人。
到了莫府我却又踟蹰了。深夜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独自出走去敲别家的门,是极不合礼数的。若传了出去,只怕不光是我,爹爹娘亲都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管教无方。
那人似乎看出我的犹豫,招手对我说:“我带你走另条路。”
这另条路却是后门墙角开的一个狗洞。
“这是小狗走的路啊。”
“对啊。”
“没有别的路吗?”
“有啊,大门跟后门。只不过都有人把守。”
也罢。我安慰自己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立时便曲了腿跪在地上利索钻了过去。身后又传来带路那人低低的笑声,我也不去管。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反正今后不会再遇见。
莫府的布局跟我家甚是相似。不一会我便摸到了大厅。只见昏暗烛光下,一个人着了素白麻衣,面朝棺枢跪坐。此时正垂了头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思考。
虽是模糊身形,但我看了一眼便知正是莫塍。
我蹑手蹑脚走进去。到他身旁静静跪下。死者为大,先给莫夫人磕头行礼上好香,我再偏头去看身边的少年。
莫塍不知什么时候已抬起头,彼时正讶异的看着我。眼底隐约有流光闪烁。我看着他淤青的额头和肿胀的双眼,心便愈加疼痛起来。安慰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口发不出声来,只能握住他冰凉的右手。
莫塍低下头去看我们交握的双手。
滴答。滴答。
有温暖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这个在人前保持仪容,规矩行着礼节的少年,终是在我面前放肆落泪。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大滴的眼泪不停落下,带着愈加滚烫的温度。
这眼泪太过灼热,烧得我眼睛也酸涩起来。我抬手帮他擦眼泪,颤声道:“莫塍不哭。有我陪着你呐。”
隔了一会,我听见莫塍哑着声开口道:“新雨,为什么我娘亲能那么狠心丢下我走了呢?她明明说过要看着我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还说过孙子的小名要她来定。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他又道:“娘亲真的有很多缺点。除了食言,还记性不好,总是弄错我的生辰。她也做不出好吃的点心,可还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只因我说了句想吃她亲手做的而已。”
“可是为什么,就算她有这么多缺点,我还会想下辈子继续做她的儿子呢?“
再也说不下去,莫塍的喉咙发出小声而又隐忍的呜咽。
我只能默默抱住他。
莫塍的身体和双手一样冰冷,且随着抽咽轻微的颤抖着。手下所触的背脊甚是瘦削。想到对方只大了我两岁,却要经受这般打击,双臂便更是用力环住。
哪怕只能温暖你一点点,也想要拼尽全力传达给你。
脑袋里只这么想着,便感觉到莫塍把脸埋进我的肩膀,同时大力回抱住我。
他说:“新雨,你一直都这么陪着我好不好?”
“嗯。”
“等我丁忧三年期满,你便嫁我可好?”
……
“嫁你?”
“便是做我的妻子。”
“嫁了你便不用做女红了吗?”
“不用。”
“嫁了你还会给我捉萤火虫吗?”
“会给你捉很多。”
“嫁了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很好很好。”
少年的声音里满含着真挚。我想了想,便拿出新绣的荷包:“姐姐说我的女红有些进步,可以留着以后送给喜欢的人了。我想今日便送给你。”
莫塍接过来看,见是两只戏水的鸳鸯,便看着我笑了。
眼睛微眯,略弯了嘴角,浅浅露出皓白牙齿。当真是好看的要命。
莫塍缓缓托了我的脸颊,手指细细描我的眉眼。
然后他倾身过来,在我额上印上浅吻。
心跳如雷之时,我听见他说:“但求此生能与新雨,相伴到白首,永世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
一时间脑内思绪翻涌,回忆如决堤之水纷至沓来。那夜少年印在额头的一个吻,还有相携白首的承诺,每个细节似乎都还鲜活深刻。却抵不过时间捉弄,如今我与那人虽再重逢,今生却已是再无缘相守。
身后人不见我动作,遂弯身拾了银子,行到我跟前递给我道:“姑娘银子掉了。”
我低头慌张接过。
他似是看见我脸上伤疤,拱了手道:“在下唐突姑娘了。”
这句话里掺杂着歉意,还有拘谨。
我不由的抬脸去看。
相较于五年前,脸上轮廓更是锐利许多,浓密飞扬眉毛下依旧是那双深色双眸。长长睫毛垂落下来,更显得深沉静谧。
果然是莫塍。
只是神色陌生。是面对不认识的人时才会有的淡漠神情。
预想的情节被推翻。没有彼此淡淡说声好久不见,也没有拉扯住追问这些年的下落。不是故人久别再重逢,却是相见不相识。
莫塍不认得我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曲折变故我无从得知。
我只能看着他的淡色嘴唇开合道:“在下是奉命前来长乐调查连环凶案的莫塍。姑娘一人出行需得小心。在下还有事务,便先行一步了。打扰。”
我便看着他和身后两个随从转身离开。擦身而过时,我还能闻到他身上浅浅乌沉香气。
他今日穿着玄色衣裳,再无其他点缀,显着简洁干练,更衬着肤色白皙。以往略显瘦削的身形,如今变得很是挺拔。看来传言倒真是不假,来的这位钦差真是个英俊青年。
怀揣着一肚心事回到朝花门。师父仍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摸他额头体温正常,新换的纱布上也只印了小点血渍。看来师父的身体很快便能恢复了。
于是我静静退出关好房门。接着去厨房清洗了食材,放入煲内加了水炖煮。胡思乱想中两三个时辰很快便过去。揭开盖子一看,汤色浓郁醇厚,尝了尝也甚是鲜美。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楚新雨如今也能做出可口食物,学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