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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了少时的青涩,新雨长成独立清朗的女子。
原来没有了对他的依赖,她也能过得很好。
莫塍觉得喉头一阵苦涩。有太多的话语要对她倾吐。却又挤在一处不得出来。
良久,他终于能扯出一丝浅笑对她问候道:“姑娘,你银子掉了。”
大概忆起了这句话的出处,新雨歪着头微抿了嘴。五年后的头次见面,却是他在帮她拾银子。这样想来,着实有些好笑。
因着她和缓的神情,莫塍也觉得喉头一松。终是能对她说出现下心情。
第一次遇见,只顾着拾银子,没能认出你,对不起。
你弹出我听过不下百遍的琴曲,没能认出你,对不起。
你亲切叫出我的名字,没能认出你,对不起。
关于我错过你的每个瞬间,都很对不起。
莫塍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和新雨已没有丝毫可能。五年前便是如此,现在更是无法挽回。两人都沿着不同的路走了太久,若要回头,已是不能。
且他知道,即便回头,恐怕也是自己一厢情愿。
新雨如今看他的眼神,只有面对故人的怅惘,丝毫不见对过往的怀念。
便如他问她可会再见之时,她坚定地说,不会。
她是决意要告别过往的。
现下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甚至能闻到她发丝上的浅淡香气。但是他知道,两人之间,早已横亘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以如今他只是想跟她倾诉,这没有她的五年。
即使再想伸手去拥抱她,即使再想出口挽留,也还是拼命强压住。如果让新雨露出为难表情,便是自己再次对她犯下的罪过。
却到底压不住眼底愈加厚重的泪水。最终还是没出息地在她面前哭了出来。
自己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十六岁时失了母亲的少年,不用遵循礼数,不必刻意掩饰,因着知道她从不会嫌弃这般软弱的自己。
五年后亦是如此,见他掉泪,也跟着悄悄红了眼睛。
一如那年,偷跑进莫府,看见放肆哭泣的少年,慌张地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握了他的手,陪着一起颤抖了嗓音。
还有现下,虽决意告别过往,但听闻他身陷囹圄,还是奋不顾身地赶来。
天性里的良善,如常未变。
新雨,你这般得好,我果然不配和你白头偕老。
那么这次,我便主动松手可好。
我愿意跟皇帝俯首妥协。
我会娶了公主,安安分分地做一世的驸马。然后和她尽心孝敬渐生华发的爹爹。
这辈子,将与你的前尘过往,都死死按捺于心底深处,再不提及。
莫塍想起那年,粉雕玉砌般的女娃娃边哭边将鼻涕蹭上他的衣角。以为他没有发现,哭着哭着就不由得意地翘了嘴角。又哭又笑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底,当真十分好笑。
却又不忍戳穿。最终还是掏出手帕替她轻柔擦去脸上泪痕。
软声劝慰她道:“你若喜欢它,便应放它走。”
新雨,我很喜欢你。
所以愿意,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存稿早用光了。好几天都在卡文中。尤其是写到莫塍的番外,更是虐得自己直抽抽。死掉数不清的脑细胞终于把番外给完成了。给自己撒花!!!!~(≧▽≦)/~还有咩,想换个简洁点的书名,有亲出出主意否?
☆、揭穿
耳边传来大声喝叱:“大胆!见到圣上竟不行叩拜之礼!”
这不伦不类的尖细嗓音倒像是在哪听过。我松开凌越怀抱,抬眼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却原来是那日带走凌越的老者。
站在洛晋右后方,穿仙鹤官袍,手执一把拂尘。果然与我所想无甚出入,老者正是洛晋的亲信太监。
洛晋却摆手亲切道:“无妨。寡人今日也只是作为女家兄长前来祝贺,大家随意,不必太过拘礼。”说罢,便唤了众人起身。他这般和善模样,着实和对待我的态度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由在心里评价道,惺惺作态。
洛晋迈脚向厅内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他转身朝凌越道:“师弟,过来与我同坐。”凌越垂头不答,却牵了我的手,跟了过去。
他的手,很是冰凉。
待进了厅内,偏桌上的四人神情兴奋地向凌越招呼着。凌越亦是轻勾嘴角,朝他们微笑示意。只听笙轩大声道:“师父师父宫内女子的胸大是不大?”
四周全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当着皇帝的面这般口无遮拦,想来笙轩当属第一人。
我虽与他们所想不同,却也觉得甚是丢脸。当下便扶了额头假装不闻。
洛晋抬手拦了气得跳脚的内侍,只朝笙轩好脾气地一笑带过。
主位自然是让与洛晋的。洛晋执了酒杯朝众人道:“今日是我亲妹出嫁,还望诸位喝得尽兴而归。寡人也在此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良缘美满。”
众人忙举杯连连称是。
他又向莫锦程举起杯盏:“恭喜莫相。”
莫锦程恭谨答道:“圣上同喜。”
饮尽杯中酒水,唤了众人一同坐下,洛晋朝莫锦程笑道:“寡人近来公务繁忙,未来得及准备贺礼。”
莫锦程忙道:“圣上能光临敝处,已是最好的贺礼。”
“莫相且等寡人将话说完。”洛晋轻按住莫锦程一条胳膊:“虽未准备贺礼,朕却带来一人。莫相见了定当欢喜。”
说着一手指向凌越:“朝花门的凌越师傅想必莫相已经认识。”
莫锦程狐疑打量凌越几眼,而后俯身答道:“是。”
“莫相却不觉得甚是眼熟么。”
洛晋露出邪惑笑容。这笑我曾见过。湘兰馆那夜,他自楼阁飘然落下朝我走来时,便是如此笑着。
绽开鲜花般的嘴唇,在嘴边蔓延出冷酷的弧度。便如那食人花般,看着步步靠近的食物,慢慢启开两排锋利巨齿。
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将猎物捕杀入腹。
“莫相可还记得自己入仕前的那双妻儿。你替那孩子取名彦,表字凌越。”
此话一出,本来便很是安静的大厅,此时更是鸦雀无声。
啪地一声脆响。莫锦程手中的杯子直直跌落。他颤抖着嘴唇去看凌越。
“可是,明明……”
“彦公子逃脱一劫。其中隐情,便让他自与你说吧。”
莫锦程朝凌越走近,脚步蹒跚,脸上皱纹堆叠尽显老态:“你,果真是彦儿么?”
凌越瞧他一眼,并不回答。
却俯下身来盯牢我的眼睛。他的嘴边逸出一丝苦笑。
低声说:“胡是我娘本姓。她喜好青色,我便取名胡青。在这之前,我姓莫名彦,表字凌越。”
我看着他嘴唇开阖,只觉得后脑隐隐作痛。
怪不得头次见着他打理齐整的容貌便觉得与莫塍颇为相像,原来本就是同父弟兄。
怪不得平凡的姓名,却会有如此出挑的表字。
怪不得见着莫锦程时,会露出那般复杂笑容。
“凌越,你是早知道我是谁的,对么。”头痛得愈加厉害,我等待着心已了然的答案,“所以这些年你从不问我的过往。因为你早就全部知道。对么。”
“是。”几不可闻的一声。却在寂静的厅内听得格外清楚。
“所以你也知道,楚莫两家之间有着怎样的牵连罢。”
“新雨……”凌越表情沉痛。
不待他说完,我继续道:“原来这些年,我始终没有逃出莫家么。”
凌越的神色愈加慌张,苍白了脸,将我拥进怀中。他说:“新雨,听我解释。”
小心翼翼地,将我轻轻环住。
仿若我们之间的羁绊,稍加力道,便会尽数碎裂。
洛晋便在此时道:“六年前的那晚,莫彦也在楚府。”
楚家灭门的当晚,凌越也在其中。
凌越环住我肩膀的双臂终是无力垂下。他的眼睛,再不敢看我。
我只觉一颗心在不断下沉。
眼前事物渐渐模糊。却还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凌越,不是这样的,对么?”
随着凌越长久的沉默,这渺茫的希望也终是破灭了。
眼泪大颗滑落腮边。带着和脸颊同样滚烫的热度,悄悄地爬了满脸。因为无望,因为无可挽回。
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哭泣。
在远离纷扰的小地方守着平凡的人直到终老,这般渺小的愿望却都实现不了。
以为幸福触手可及,原来不过都是场幻象。
我始终,逃不过命运捉弄。
这般场景,倒是像极了五年前。所有幸福的谎言都被戳穿,我始终是那个最后知道真相的人。
只是这次,我好像再没奔逃而出的力气。
脑袋里响起愈加喧闹的嗡鸣声。我只觉冷汗涔涔腿脚发软,下一刻便要跌倒在地。
却到底不愿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去。
早先便知洛晋要当众让我难堪,所以我老早便打定注意,不可表现出软弱一面。
我强撑着转了身向外走去。却不想低抬的脚被门槛绊住,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堪堪向地面坠去。
没有感知到预想中的疼痛。只觉腰际被人伸手揽住,然后身子一轻,便被人利落抱于怀中。
鼻端嗅到不陌生的龙脑香气。
一手穿过左侧肩胛,一手勾起腿弯,洛晋将我打横抱于怀中,朝众人朗声道:“今日莫府双喜临门,实是可喜可贺。寡人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诸位尽兴。”
说罢,以脚点地,然后纵身跃起。
清泱四人跑出大厅正待来追,便有隐伏于暗处的大批卫兵涌来迅速将他们包围住。尖锐长枪,冷酷对准四人。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凌越的背影。
垂首站立于厅中,以往挺拔的双肩垮垮低了下去。甚是萧索。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抬头。
凛冽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倒是冰得滚烫双颊舒服许多。
眼前景物不断向后倒退。我问洛晋:“你要带我去哪?”
洛晋回道:“自然是去宫内。你病了,我带你寻太医去。”似乎在我面前,除非生气,他从来都是像个普通人一般自称“我”字。
“放我下来。”
洛晋充耳不闻,依旧施展轻功带我快速向前跃去。
当下也不再言语,只朝着他那露在衣领外细瓷般的脖颈用力咬去。不知是我下了狠劲,还是他皮肤太过薄透,只觉当下有甜腥液体浸透出来。
洛晋痛得轻嘶一声,勾住我身体的双手也跟着紧了一紧。却依旧去势不停。
我听见他嗡嗡笑道:“楚新雨,之前你咬在我腰畔的伤口还未好全呐。你当真是属狗的么。”
……我好像,的确是属狗的。
这般缓了一缓,他继续道:“楚新雨,你很恨我吧?”
“诛杀楚家满门,使你家破人亡,容颜破毁,失去爱人。如今,又将凌越身份当众揭穿,让你与他再无可能。所以,你是厌恶我至极了吧?”
“但是,我却总想着,这般将你与他人间的纠葛尽数斩断,就算是恨,也便是让你记住我了。”
将我与他人的纠葛尽数斩断。
他这番话细细思来,我当下便是一惊。
六年前的那夜,我拼力去寻爹娘。一路上到处有刀光起落,却始终不曾有人对我出手。虽然当下便觉得蹊跷,却因着救人心切,便也没有太过理会。
在莫府奔逃出来,因着体力不支便昏倒在地。醒来时,我却发现自己已是身处城郊一处荒废的破庙中。
还有莫塍出事。日子不早不晚,刚巧赶在我与凌越成亲的几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