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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便是要饶过我的意思了。虽不知他为何改了主意,我却也无意要寻个明白。当下也不管手脚还麻着,立时跳下床启了门奔逃出去。
离着大门还有一截距离便看见在门外冲我微笑挥手的五人。
待我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再握住凌越温暖的手掌,才觉得一颗紧张不安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笙轩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这头发和衣服怎地这般凌乱?”
我便把整个过程来由说了一遍。隐去了湘兰馆的绝色是当今皇帝布的局,只道自己赢了题局,本来说要好好伺候我一晚的绝色美人发现我是女子后,便差人将我赶了出来。
凌越一脸好笑的表情。他抚抚我弄乱的发髻道:“无事便好。”
然后牵了我的手沿着原路折返回去。
笙轩还在后面咋咋呼呼地追问道:“绝色美人的胸比之前那个白衣女子的还要大么?”
“……”
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那个绝色美人是根本没胸的。
这么想着,不由回了头去看。
湘兰馆的楼阁处不知何时现了个高瘦的人影。
清冷月光的辉映下,衬着这身影很是有些孤单。
我便想起开启了门要逃出的前一刻。躺在床上的人用了如同那声叹息般深沉的语气对我说的一句话。
“要如何才能让你看着我呢?楚新雨,你的眼神从来都不会为我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
☆、请柬
回到客栈,众人便告辞各自散去。
我进里屋去换成女装,凌越就执了茶杯端坐在桌子旁等我。
见我出来,便朝我招手示意。
待我在他身边坐定,他说:“今晚可是见着我师兄了?”
“我闻到你身上的龙脑香了。师兄最喜此种熏香。”
果然瞒不过他。其实我也没想着藏掖什么,当下便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加上今夜的荒诞经历大致述了一遍。
当然还是略去了其中洛晋要俯身亲我的那段。我觉得既然没有真的发生,便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说出来只会让凌越困扰。
凌越听着,缓缓放下手中始终没喝一口的碧峰。
然后垂下扇子似的长睫,将眼底所有情绪完全遮盖。
良久后他才再次将眼光移向我。
深邃眼眸如一泓深潭,嘴角呷了丝浅淡笑意。他开口对我道:“新雨,明日我们便回去可好?”
“回去之后,我们便成亲,可好?”
我听了他这话便是一喜。其实连着让皇帝吃了两次暗亏,我虽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依着洛晋那阴暗反复的性子,继续呆在京都只会让他有机会变着方法来报复与我。如今若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长乐府那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于我而言着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且我心里还有些不能言说的顾虑。昨晚洛晋那不着头尾的一句话让我甚是有些不安。他的话里,似乎藏了些我遗失的过往。尽管我完全不能记起自己到底是何时与他有过瓜葛,但是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我本能地想要逃离。
稍微迟疑,似乎就会被那巨大的食人花吞噬。
于是当下我便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对凌越狂点头道:“好啊好啊。”
凌越听我如此回答,脸上紧张的表情便放松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我打横抱于怀中向里屋走去。
“睡觉。”
第二日辰时,六人照旧围了张桌子用起早饭。
我将今日便要启程回去的打算跟他们说了。本来以为会有人不满说还未玩够,却没想四人竟然欣然同意了。
清泽略点了头表示可以。
笙轩跟着表达了一番他的失望之情:“京都的书种类虽多,却到底还是没有师父的那本画得精粹。”
清泱也在旁道:“这里女子的衣饰太过华丽,不是我喜欢的风格呢。”
最后还是许覃院主道破天机:“其实我们有留在外面偷听了些你们的对话啊哈哈哈!”见我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他赶紧另找了借口道,“天气日渐凉了,想必治风寒的药丸会卖得很好啊哈哈哈!这样又可以跟大哥炫耀一番了哈哈哈!”
……
既然达成共识,用完早饭后众人便回了各自屋子去打包行李。
大家来时都是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收拾起来倒也迅速。
因着莫锦程早已预付了费用,当下我们也省却了结账的程序,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后,六人便挎着包袱齐齐出了客栈。
却不料刚出了客栈大门,一个穿了宝石蓝仙鹤长袍,头戴镶了玉石官帽的老者便迎了上来。这老者眉发皆白,看起来岁数颇大,只是下巴甚是光洁,不见一根须发。
老者朝我们恭敬作了个揖,然后开口道:“老奴奉皇上之命,特来请凌越公子前往宫中一聚。”声音尖细,如同女子一般。
他的身后,跟了两列执着尖利长矛的护卫。
凌越摇头苦笑。然后将背上包袱解下交与我手中:“我去去便回。”
我拉住他的手道:“我跟你一起。”
一旁的老者拦阻道:“皇上只请了公子一人。”
这皇帝果然是打了凌越的注意。前两次是处心积虑地设了陷阱要挑拨我与凌越,这次却是直接来寻凌越了。
莫非他终于按捺不住要和凌越告白了么?
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当下我便扯住凌越袖子不管不顾道:“不许去。要去也得带上我。”
话音刚落,两排长矛的尖端便齐刷刷对准了我的方向。
凌越用力握了我的手,温柔安抚道:“乖。等我回来。”
再深看我一眼,然后转了身坐上老者带来的朱顶大轿。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有一句哽在喉咙的话终于咆哮着大吼出声。
“即使皇帝用强,也要争取做上面的那个啊!你记住……”
清泱在身后果断捂住我的嘴巴。他冲着露出惊诧神色的围观人群赔笑道:“妹妹今日忘了吃药了。”
……
五人便又回了客栈。这样等了两日后,依旧不见凌越回来。
等不到凌越,却等来了莫锦程。
他递了封请柬给我道:“莫塍与公主在三日后成亲。到时请务必前去观礼。”
历代公主婚嫁,皆是有一套繁琐礼仪。准驸马须得先去同皇帝选定良辰吉日,然后送上若干聘礼。然后皇帝要循例赏赐一番,设下九盏宴席款待准驸马。这样还不算完,婚礼前一月,皇帝还要请当朝宰相去查看公主准备的陪嫁物品。到了婚礼当天,驸马要穿着官服去公主住处迎娶新娘。其间会有皇帝兼着皇后陪着,一齐往驸马府进发。进了府内自然还有一套琐碎礼节,拜堂宴客交换名帖,想想便都觉得头痛。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莫塍应了亲事还没几日,怎地这么快便要举行婚礼了?还有何时起公主嫁人的程序变得如此简而化之了?
莫锦程这事做得着实过分。我虽已与莫塍断了情分,却终究是好过一场的,如今让我过去观礼,且不说我以何种身份前去,单说让我和莫塍在此种场合见面,于二人来说都实在太过尴尬。
且五年前被狼狈赶出有着不堪记忆的地方,我着实不愿再去。
于是也不去接,任凭莫锦程伸出的手臂渐渐僵直。
但是莫锦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不得不接过那烫金的大红喜帖。
他说:“这请柬是圣上让我拿来给你的。他让我转告你,若想见到凌越,便去宴席处等候。否则后果自负。”
原来这都是洛晋的意思。
那股危险的气息再次逼近过来。
直觉告诉我这是洛晋设的另一个陷阱,千万不可这般遂了他的愿。可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去拿莫锦程手中的请帖。
因为这传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便是,若过时不去,便有可能再见不到凌越。
莫锦程见任务完成,告了声三日后再见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房里除了我再无他人。
我只觉手脚冰凉,脸颊却烧烫得厉害。手里的请帖一个握不住,便直直垂到地上。我弯下身子去拾,眼前却是满满的昏花金星。
跄踉着去了床上躺下,手触之处皆是冰冷一片。没有了凌越的怀抱,似乎再厚实的床褥也无法暖和身体。
胡乱地将被子在身上裹了裹,歪了头,就此昏睡过去。
也不知这样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感觉到外侧的床褥塌陷了下去。像是有人坐到了我的床边。接着有冰凉的手指轻掠过我的眉眼,最后停留在我滚烫的额头处。我觉得甚是舒服,便把脸往那冰凉的手心蹭近了些。那手掌却移了开去,我只觉身子一轻,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端嗅到熟悉的香气,眼睛却沉重得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
只能感觉到那人将手臂渐渐收紧,我倚在他的胸膛处,听到如同这个拥抱般愈加用力的心跳。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床榻上依旧只我一人。
我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想,大概是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罢。
强撑着到清泱处讨了两粒治风寒的药丸,对露出担心神色的四人虚虚露出一个笑容道:“放心,马上就会好的。”
两日后还有场鸿门宴要我去赴。我必须养好身体,才有精神应付那日可能发生的一切状况。
洛晋让我前去观礼,定是在当中策划了些不可告人的阴谋。不同于前两次,这次他是决意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丑的。
丢丑倒是无所谓,凌越平安无恙便好。
这样便到了第三日。我起了个早,换衣洗漱完毕,看着到了时辰,便携了请帖要往莫府去。却不想刚推开门,就看见清泱四人笑眯眯地立于我跟前。
笙轩促狭道:“吃喜酒也不带上我们,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些!”
许覃院主倒是一如往常的诚实,他直接道:“那天我们也没忍住偷听了两句啊哈哈哈!”
一向话少的清泽也破天荒地开口道:“我们同去,也好。”
我只觉一阵温柔暖意在渐渐捂热我冰凉的手脚。当下鼻端便是一酸,我赶紧垂了头使劲逼回要掉下来的眼泪。
这帮人平日看着神经大条,却每每都会在我孤立无援时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像是凌越一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便会出现在我身边。
再抬起头,我朝四人露出感激笑意:“那么这次,也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
离着莫府尚有些距离,我便远远瞧见在大门处排起的冗长队伍。被邀请前来观礼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往往一人带来的贺礼就有好多样数。这般一来,在簿上登记明细的两个先生已是忙得满头大汗。
且许久不见队伍向前挪动的迹象。
我瞧瞧身上,除了那封请柬,再无他物。
略思考了下,我叫上其余四人一同往莫府的后门去。
到了后院,细听了一会无甚动静。笙轩便轻飘飘地翻过院墙,在里面替我们将门打开。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以往就少人把守的后门今日更是看不见一个身影。想来应该是为了筹备今日的宴席而被借调往了别处。
一行五人便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莫府。
其实之前我也想着要备些贺礼。只是一来身上银钱不多,二来莫府应该也不会稀罕我带的寒碜礼物。这般费了银子又不讨好的事情,略一权衡之后我便果断放弃了。
较之五年前,如今莫府的规模更是堂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