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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自己渐渐懂得一点她娘的心理,对她的反应越来越有把握了。
马车进了府,刚到二门,留在家里的小樱已经等在那里扶周宝璐下车了,手一搭,使个眼色。
周宝璐不动声色微微颔首,过去扶着陈氏坐了小轿,笑着说:“芒语姐姐伺候娘先回去,我回房里换了衣服就来。”
又小声对芒语说:“你只管服侍着娘,不管有什么事先拦着,别叫娘出来,先等着我过来。”
芒语忙点头应了。
小樱见陈氏的软轿走了,才伺候着周宝璐上了轿,在一边小声说:“世子爷回来了,一脸颜色不是颜色,进门来就问夫人,听说夫人不在,又怒气冲冲的往后头院子里王姨娘房里去了。”
周宝璐心中有数了,笑道:“不急,让她再捱一会儿。”
自己施施然回房里换了衣服,洗了脸,才去了上房。
陈氏身子弱,换了衣服就躺下了,虽然能隐隐听到后头院子里的哭闹声,陈氏也当没听见一般安稳合目而卧,周宝璐只看了一眼,就到外头的窗下炕上坐了。
不一会儿,周继林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进门先看到周宝璐,顿时哼一声:“你娘呢?”
周宝璐站起来,笑道:“娘出了一趟门,觉得略倦些,在里头歇着呢。”
周继林便径直进门去,周宝璐忙跟在后头,伸手拉一拉周继林的袖子:“爹爹留步。女儿有事儿跟爹爹说。”
周继林诧异的回头看她一眼,见周宝璐乖巧的低声笑着说:“娘为了爹爹在外头奔波,着实累着了,爹爹知道娘的身子不大好,心里头一急,若是病发了反倒闹出来,倒枉费了娘这一片心。”
这话没头没脑,却与周继林想的大不一样,他不知不觉的就停了脚步,有点疑惑,周宝璐又拉拉他的袖子,带点儿撒娇的说:“爹爹来,我跟你说。”
周继林犹豫了一下,果然走了回来,周宝璐小声说:“原是今儿一早我来给娘请安,见王姨娘在这里哭,便说了她两句,明知道娘身子不好不禁哭,她有事没事来闹什么!没承想,王姨娘倒说了许多混账话,论起来,这些话我原不该听的,偏娘那个性子,爹爹是知道的,我也放心不下,只得听了,这样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娘说了,爹爹只要喜欢,只管把人接回来一样,偏王姨娘不肯,挑唆着说爹爹要把人养在外头,必是有什么不能见人之处,须得查一查。女儿想着,爹爹做事自然有爹爹的道理,别说她一个姨娘没有那样身份去查,就是我娘,也自然是事事听爹爹吩咐,断没有去查爹爹的道理,自然是不肯的。”
周继林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心想,到底是女儿从小教养着规矩礼法的,果然懂事。
周宝璐察言观色,知道这话说到她爹心里去了,便笑嘻嘻的拉着她爹坐下来,亲自倒了茶奉上,周继林接了茶,和颜悦色的说:“你也坐下。”
周宝璐坐到一边,接着说:“娘的性子爹爹是知道的,实在是和软心善的,再说娘也没个臂膀,就算不妥当也只得与女儿商议,女儿也想着,虽说爹爹自有自己的主意,可若真有这样的事,把人放在外头,别的不说,今后叫祖父祖母知道了,说不得有些不好呢?娘的意思,最好还是想法子把人接回来,封了姨娘,名正言顺的放在屋里,一来爹爹也不用瞒着人,二来也绝了后患,岂不是好?只是爹爹都办不下来的大事,我娘自然也是办不下来的,女儿才想着,与娘一起去求舅舅,请舅舅帮忙悄悄的查一查,舅舅是外头府里的人,不论做什么,总与咱们府里无关,就算有心人知道,横竖不能惊动祖父祖母的,倒是便宜。若是瞧着没什么要紧的不好,索性就想个法子办妥当了,娘再出面,光明正大的把人接回来,这事儿可不就是好了。”
周宝璐绕来绕去就把她爹给绕晕了,可是意思却是明白的,顿时大喜:“你舅舅怎么说的?”
周宝璐笑道:“舅舅已经应了,还再三嘱咐我娘不要在府里查人,只怕惊动了老祖宗,待舅舅安排些人手,在外头悄悄的查一查,没什么要紧就直接办了,再给我娘递信儿,岂不比在家里审奴才强十倍?又安静又便宜,老祖宗也不会知道,舅舅说,过几日,待一切都办妥当了,娘就去接回来,到时候只管带了人去回老祖宗,只说是我娘亲自给爹爹挑的人,进门就封姨娘,便是老祖宗也只有欢喜的,一应都好了!”
周继林脸上戾气早丢到十万八千里去了,欢喜的说:“好孩子,亏得你劝着你娘,这样自然最妥当。”
周宝璐道:“女儿懂得什么?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懂的,是娘想的明白,事事为爹爹作想,才去求的舅舅。”
周继林大喜,应道:“你说的很是,想来总是夫人贤德的缘故。”
周宝璐笑的乖巧,一口一个舅舅说,娘说,反正不是她说的,只是个转达,倒是编的天花乱坠,把个周继林哄的满心欢喜。
心中暗忖:这陈氏虽说性子绵软,对自己这个夫君倒是一心一意敬重的,也并不拈酸吃醋,为着这件事,还肯回娘家去求兄弟,心胸倒是有的。且这件事,只要小舅子肯帮忙,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倩儿的身份,自己没什么法子,愁了这些日子,可小舅子的本事是不用担心的,只要他肯,必是有法子的,定能得偿所愿。
周宝璐瞧她爹的脸色,知道他这是欢喜的时候,便笑问:“先前我听到后头有哭闹声,也不知道是哪里,闹了一阵子,也闹的娘睡不安稳,直说心口疼,爹爹进去看看吧?”
周继林便道:“那个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给她几分体面就把自己当了祖宗!趁我不在,去审跟着我出门的小子,真是反了天了!闹的这样儿,我赶着去踢了她几脚,还敢哭!怎么,还闹着你娘心口疼了?”
一边是识大体、知道瞒着父母的贤德夫人,一边是拈酸吃醋,不顾后果就敢审自己小厮的姨娘,一对比起来周继林顿时觉得陈氏千般好,王姨娘太跋扈。
周宝璐看她爹的脸色,只不说话,周继林一时越发恼怒起来:“真是越发的惯成祖宗了,这样的事情如何与她相干?凭是谁,也轮不到她说话,先前还来挑唆夫人,幸而夫人明理,不然真在府里审起小子来,要如何收场?这会子还又闹的夫人心口疼,越发闹的很了,不打一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周宝璐连忙假意拦一拦:“爹爹,可别用嬷嬷,当心叫老祖宗知道,王姨娘那里事小,若是把那件事闹出来,可就事大了。”
周继林越发觉得女儿果然贴心懂事,点头道:“我省的,你去陪着你娘。”
他也不进去看陈氏了,大步走出门去,一边沉着脸吩咐小厮:“那绳子来,拿马鞭子来,把院子给我守好了,今儿的事有人漏出去,立刻拿来打烂了!”
王姨娘还不知道噩运将至,她被周继林恼怒之下踢了几脚,有一脚正踢在肋下,当时就吐出一口血来,此时周继林摔了帘子出去了,她哭了一场,又取灯照一照,见有碗口大一块青紫。
王姨娘哭的哀切,口口声声:这天杀的周福!
她不过是悄悄儿的找着平日里跟着周继林出门的周福问一声儿,还塞了银子,那小子以前瞧着也是十分恭敬的,赶前赶后的叫着姨奶奶,她也曾使他办过差,也还妥当,便想着寻他问一问,并没有什么要紧。
没承想这混账奴才,得了银子,一转头就将她卖给了周继林。
往日里他如何敢?如今不知攀了哪里的高枝儿了!
☆、第29章 陈颐安的主意
两个丫鬟正在一边服侍她抹药膏子;小些的那个手重点儿,一下子抹的疼了,王姨娘哎哟一声,反手一巴掌把她打退两步;心中本来愤懑难当;满腔火气没口子发,登时站起来;嘴里骂着:“下作的小娼妇;反了你,要收拾起我来!”
赶着又踢了两脚,那丫头滚在地上;只是哭;一声不敢吭。
大些的是王姨娘最倚重的丫头红绡,此时忙劝道:“奶奶当心手疼。”
王姨娘坐回来,高耸的胸脯尤在不停的起伏,怒道:“把她给我拉到后头院子里去,顶着石头跪着!”
红绡忙出去叫人,再回头劝道:“奶奶且不用理她,待闲了再料理就是了,倒是打发个小子去外头叫个大夫来看看,吃点药,自己身子要紧的。”
王姨娘抚着心口叹气:“大夫就算了,没得打眼,那边盒子里头的云南白药吃一点就是了,也是活血化瘀的。”
一时吃了药,想一想又哭道:“那起子没半点儿良心的混账奴才,往日里上赶着打旋磨儿跪着说话,我又哪里短过他们的东西,如今我不过是一时没管事罢了,这起子混账眼里就没人了,拿了我的银子,还这样儿!便是丢在水里好歹也听个响儿,落在这起子黑心奴才手里,真还不如丢在水里呢。我就不信,夫人这还不出去了不成?待夫人出了门,这事依然还不是我管着,到时候必要叫这些混账知道我的手段!还口口声声新姨娘,这新姨娘进得了府进不来府还两说呢,就上赶着攀高枝儿去,就算她进来了,总得叫我一声姐姐,我还收拾不了她!”
说到后来,越发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要在新姨娘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才罢。
管家权被夺,公主命人掌嘴,儿子的前程也没了,如今还有什么新姨娘!王姨娘不敢骂公主,不敢骂周继林,也不敢骂陈氏并周宝璐,满腔愤懑仇恨都泄在那没见过面的新姨娘身上了,似乎觉得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周继林也不至于如此对她。
红绡哪里敢接话,只得劝,刚要开口,却听得周继林阴沉的声音:“收拾谁?反了天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抬举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起来,找死也拣好地方儿!”
周继林本来就一身戾气,听她骂自己的小厮已经眉头越发皱紧了,这后头还骂上了自己心尖子上的新宠,哪里还忍得住。
红绡脸色一白,悄悄的就往后退了几步,转到了墙角去了,王姨娘心中一震,吓的心跳如擂鼓,忙站起来要解释,周继林一步跨进来,已经兜头一鞭子抽了下来,夹着呼呼风声。
红绡心中一紧,仿佛有一双大手揉捏着一般喘不过气来,吓得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只听王姨娘一声惨呼,顿时滚倒在地上,接着又是接连四五鞭子的呼啸声,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王姨娘的大声痛呼求饶,红绡几乎站不住,抖的不成样子。
一时有小厮上前来劝,周继林才丢了鞭子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双眼发红,还在叫:“拿绳子来捆了,堵了嘴给我打!有这样不知规矩背后胡沁的下流东西,如何了得!”
那些小厮畏缩着不敢上前,虽说爷在气头上,但打了几鞭子已经见了红,连衣服也抽烂了,这可是爷的女人,别的也罢了,到底还有小爷们,一回头翻了身,爷是无碍,他们这些拉扯过的奴才,岂不是得罪的姨娘深了?
王姨娘爬过来拉着周继林的衣服下摆,泪流满面:“老爷深怒妾身,妾身自不敢辩,就是老爷把妾身打死了,也不敢有怨言,只是如今大少爷在公主跟前伺候,二少爷还这样小,今后知道因着妾身骂两句奴才便要打死,叫大少爷、二少爷如何自处,还求老爷好歹疼一疼他们!”
她原是娇花一般,梨花带雨这一招也是练熟了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