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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溥杰的异国婚恋(8)
“目前,社会上刮起了一阵‘皇帝’风,或叫‘皇帝’热,出现了不少以皇上、太后、公主、皇宫、太监为题材的、属于历史性质的宣传物,花样繁多,来势很猛。这股风在电影、电视剧、报刊、杂志、小说等宣传阵地中,都受到不少波及。这股风在广大听众、观众以及在广大读者中间的影响很大。遗憾的是,也是令人不安的是,许多作品都是编出来的,历史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坦率地说,写历史不是写小说,应该以事实为依据,应该从实际出发,切不可推论和编造。因此,我们应该呼吁,任何人都可以向读者介绍这方面的历史。这不是坏事,应该提倡,但要实事求是,不能脱离实际。
“我以前是封建王室的重要成员,是皇族,但我也是一个经过思想改造的新中国公民。我自己既不会为皇室护短,但也不想对歪曲历史的现象,置若罔闻。
“如果有人大力批判封建王朝,我举起双手赞成。不破不立嘛!只有这样,也才可以大张旗鼓地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如果有人大力披露社会上的污泥浊水,我也赞成。打扫房子嘛!只有这样,也才可以毫无干扰地执行中央精神,才可以推动社会大步前进。
“然而,目前,有人写某一段历史,热忱很高,但写出的东西,并没有反映出这一历史阶段的真实面貌,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事实地介绍其真实的一面。他们所写的东西中,要么是道听途说的,人云亦云;要么是胡编乱造,迎合低级趣味。我为什么敢这样大胆地说他们呢?因为他们所写的东西,都是我自己亲自经历过的历史,或者说,我就是这段历史的当事人、见证人,至少也可以说,我自己知道这段历史。使我为难的是,我怎么面对这些不实之词呢?我又怎么可以出面指手画脚地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呢?况且,我也是一个不愿多事的人。于是,我只能自己干着急。
“最近,有人把自己写的稿件,送我审阅。凡送我审阅的稿件,不论是谁写的,我都不推卸责任。我都认真地阅读、认真地提出修改意见,尽量做到客观真实、实事求是。”
我对溥杰这种诚挚待人的态度深为钦佩。我插嘴说了这么一句:“你是一位热心于民众事的人大常委会委员,难能可贵。
“我有一个想法:你既有渊博的知识,又掌握丰富的历史资料,因此我很赞成你的设想,你应该抽时间,把自己的经历一点一滴地都写成文字,留给读者,留给后人。”
“不敢当,我做得很不够。我也很想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写出一本书,略尽新中国一个公民的一点义务。”
溥杰的想法好,动机也好,相信他写出的书,一定会很有内容,很值得看。我忙说:“你的想法很好,希望能早日看到你的书。你的书将是对社会、对人民的一大贡献,也将是对历史的一大贡献。”
溥杰思索了一阵后,对我说:
“愿望都是很理想的,但具体实现这一愿望,就会出现许多干扰。有些干扰,也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想排除这些干扰,实在也是勉为其难。
“这些干扰,一、是力不从心,时间不够;二、是社会上一些有关宫廷的不实之词,越来越多,越来越玄,纠不胜纠,却又不便泼冷水。
“近来,社会上找我审稿的,或者是找我参加座谈的,日益见多。这些事,我不便推辞,有求必应。正如上面我所说的,对一些失真的作品,我不能掉以轻心、走马看花式地糊弄过去了事。特别是找上门来的作品,我不能不给以认真地阅改。这就需要花很多时间。
“我没想到,这几年,描写宫廷内部生活的电影、电视、小说、剧本越来越多。有的作品不错,有的作品不行。有的作者来找我,要我审稿的,我就花时间给他们看稿子、提意见。有人要我为书作序、题字的,我也不能草草写上几个字就了事,也要花时间,看内容、提意见。这些事就占了我不少的时间。当然,只要作品不错,我提了意见,对人家有好处,我也不怕费时间。但是,有的作品文字蹩脚,内容荒诞,看上一遍,不想再看,实在令人恼火。譬如有的作者迎合低级趣味,虚讲了不少荒诞离奇的情节,编了不少莫须有的宫廷爱情故事。还有的作者,名义上是写历史,而实际内容却又没有调查、没有研究,专门独撰一些什么宫廷轶闻、宫廷艳史等等,大都是胡说八道。
“我认为,写小说,作者有很大的自由性,既可以虚构也可以编故事,只是不应该虚构低级趣味的东西毒害人;写历史,作者就要对历史负责,不能瞎吹瞎擂,必须做到事实准确,有根有据。
“如果要我对目前出现的一些有关宫廷的不实之词,都提出指正意见的话。我只能很抱歉地表示,我真的有些无能为力。我现在既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多时间。况且,我真的这样做起来,也容易引起误解。”
溥杰接着对我说:“历史有些东西需要继承。会继承,才会有发展。但要弄清需要继承什么?什么东西需要继承。在这个问题上也要实事求是,不能轻信,也不能迷信。
“我和很多人说过,千万不要以为宫廷里的东西,都是先进的、上等的、高不可攀的,都是老百姓所追求的。这是一个误会。
“目前,市场上,推出了不少以宫廷用过的东西为招牌,叫买叫卖;甚至以宫廷为名牌的商品,招揽顾客。
我所知道的溥杰的异国婚恋(9)
“其实,宫廷里有没有这种东西,谁也弄不清,当今的商家弄不清,顾客也弄不清。
“有的日用商品,为了市场上的需要,只要标上“皇宫里常用的”标签,不仅可以抬高该日用品的价格,而且还能变成抢手货。其实,我在宫廷里从没见过这种日用商品。
“譬如,我们随便走在大饭店、大餐厅的门前,就会看到在门前张贴有这样的广告:‘本店增添特设正宗宫廷菜、宫廷酒’,以此招徕八方来客。有的大饭店还请我去品尝所谓宫廷菜,其实我和溥仪在宫里的时候,就根本没吃过,也没见过这种菜肴。这种弄虚作假的欺骗行为,让人哭笑不得。而上当受骗的人,多是那些盲目追求高档、讲排场、讲档次的‘高雅人士’。
“我们应该肯定的是,在大清王朝时期,限于当时的历史条件、科技水平,宫廷里的用品、膳食,比老百姓要好得多,但远不如当今80年代老百姓的用品和膳食。然而,现如今的商店里所卖的化妆品,只要标上‘宫廷化妆品’,就很容易销售。因为人们在电视里看到宫廷里的穿戴、装束和用品都是一流的,一见有‘宫廷化妆品’就去抢购。其实,宫廷里根本就没有这类高档化妆品。当时,宫里的女人能用上鹅油胰子(肥皂)和蛤蜊油(润肤油),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今天再把这种又粗又涩的鹅油胰子和蛤蜊油拿到大商店去卖,估计谁也不会去看它一眼、去摸它一下。”
“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例很多很多。前不久北京新开了一家宫廷菜馆。这家菜馆广告做得好,曾一度轰动全城。
“该菜馆也真的是名不虚传。菜馆的里外装饰到烹调的菜肴,都是一流的,都很值得光顾一番。菜馆的门脸醒目壮观,室内装修讲究,气魄雄伟。桌椅都用黄布包裹起来,所用的碟碗也都刻有‘万寿无疆’的吉祥字样。当你走进该餐厅,似乎又走到了故宫,进入了御膳房。
“有一天,这家菜馆的老板,请我去吃饭,让我去品尝一下他们做的菜肴,是否够得上宫廷内的御膳。人家诚恳地请你吃饭,总不能煞风景啊!
“当我吃过几道宫廷菜之后,老板出来了,他问我:‘怎么样?有宫廷味吧?希望听听溥老的评语。你的评语,对我这菜馆的发展很重要。’
“老板的要求,热情恳切,不可置之不理。人家做生意,也想图个吉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人家泼冷水。那么,我应给什么样的评语呢?
“这菜馆做的几道菜真不错。厨师的手艺好,作料用得适当,火候恰到好处,色、香、味、声俱全。比当年宫里的菜肴,要好吃上几倍,至少我在宫里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
“如果要我实话实说,我就只能说,这几道菜和宫廷里的菜肴不一样,比宫里的菜要好上几倍。如我真的这么说,‘和宫廷菜不同’,就等于砸了‘宫廷菜馆’的招牌。因为菜馆老板要就要一个‘这菜很像原汁原味的宫廷菜’的评语,以借此评语把菜馆办得更红火。最后,经我再三斟酌,我回答老板说:‘推陈出新了!’
“还有一件事,也让人无法理解。溥仪这个人,胆小怕死,但不会随意轻生。然而在一个电影里,演了一大段溥仪在厕所里自杀的故事。他们(拍电影的人)演这么一段自杀故事的目的要说明溥仪不想被引渡回国,因为溥仪担心回国后,会像地主一样挨批、挨斗。
“溥仪怕回国是事实,但他不是不想回国。如果他不想回中国,早在苏联就可自杀身亡,何必跑到中国边境来自杀?如果有人推断溥仪的内心世界是想自杀,那么,这种靠推断的东西写成历史剧,写给观众看,是不合适的。其实,溥仪的内心世界,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
“涉及到具体的活人、具体的历史事实的故事,就要经得起当事人和知情人的考证。”
经溥杰这么一讲,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这就是,关于溥仪等战犯被引渡回国的一段历史,知情人很少,像我们这样的当事人、经手人、亲身经历这段历史的、还活在世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如果我们也对那些失真、失误的故事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听之任之,就是对历史不负责。因此,我们必须抽时间,把我们亲身经历的事情写成文字,留给后人,从另一个侧面,以正视听。
接着,我和溥杰又继续就某些流传故事中的失真处,交换了看法。
在某一部电视剧里,把1950年绥芬河火车站的战俘移交场面,设计得十分恐怖,警备森严,如临大敌。一排排解放军端着上有刺刀的钢枪,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移交场地围得严严实实。好像新中国当局要把接收过来的这批战俘、战犯,立即押送刑场、执行枪决似的。又好像借此恐怖场面显示一下,人民政权的武装力量,以给这批引渡的战犯、战俘施加某些精神压力、起点威慑作用。
其实,设计这种脱离历史事实的恐怖场面大可不必。因为,当时现场的事实,根本就没有那么恐怖,没有那么吓人。
当时,我们在移交现场的一些安排,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特别强调一条,要外松内紧,不能使战犯战俘有什么错觉。
1950年7月,陆曦和我来绥芬河之前,对这批900多日本战俘和50多名伪满大臣曾有过一个初步估计,认为这些战俘不敢闹事。实际上,当他们被引渡到中国的那一时刻,就已进入了中国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们再怎么闹,也闹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只能是自讨苦吃。这一点,日本战犯、战俘的心中,是有数的。
我所知道的溥杰的异国婚恋(10)
这些战犯、战俘都知道,对他们的处理,既有国际法准则,又有国际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