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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是不错的吃食。”起初也是她想岔了,总惦着羊奶牛奶之类,却忘了这豆浆的好处并不逊于它们,可弄到豆子可比羊奶那些个容易许多。留一些在自己院子里种上,等熟了以后,再不用担心不够喝了。刚刚跟老公公提了,他也是满口答应,道是这两天就能送来,也叫她了却了一桩心事,安心了许多。
“这……怎么使得?”纪喜儿不知该如何言语,虽说不知这豆子磨的浆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些日子,她早已把讷敏当作依靠和支柱,既然她说不错,那应该就是真的不错了,“娘娘的恩情,喜儿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说着,便跪下来,欲大礼叩拜。
讷敏连忙把她拉起来:“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我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哪用计较这么多。”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孩子的事,咱们一道再想想想法子,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是,都听娘娘的,我听娘娘的……”纪喜儿眼里还带着泪,嘴角却努力地牵扯着,想露出个笑,还没笑出来,眼泪却掉了下来,只得哽咽着连连点头。
讷敏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冷宫僻静,平日里并无多少人来往,只有巡逻的侍卫和办事的太监偶尔路过,可两个人直剌剌站在外头,要是叫人瞧见了,却是连藏都没处藏的。自然也不敢多留纪喜儿在这里说话,轻声催促道:“你回屋里好生将养着身子,福儿也是,还得办差呢,总这么两头跑着也不是办法。你且安心,我会拣没人的时候,把浆子带来,总不能饿着孩子不是。”
纪喜儿满脸感恩地应了一声,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垂着泪告了一礼,转身离开。
小佑樘的食粮总算有了着落,大伙儿心里也松了口气。每日里,讷敏都会悄悄磨了豆浆,熬点汤粥,趁着旁人不注意,溜去安乐堂看他们母子俩。
看着小佑樘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胳膊,扑闪着身子往讷敏怀里钻,纪喜儿笑着把孩子递给她,待讷敏一接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不点儿更是乐得咯咯直笑,忍不住道:“这孩子,就属跟您最亲近,福儿来时,连抱都不肯让她抱一下的。”
“你这小家伙还认人哪。”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却被两只白白的小手攥住了手指,咧着嘴咿呀唔呀地说着不知哪国的话儿,讷敏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模样儿,还真是招人疼。”
当讷敏这厢逗弄着小家伙其乐融融时,昭德宫里却是压抑低沉,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说什么?那贱人当真生了个皇子?”万贵妃面沉如墨,几乎是从牙齿缝里磨出来的话,吓得满屋子的内侍宫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低着头站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藏地底下去。那跪在跟前的宫女更是整个人都在发抖,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正打算再详细地把所见所闻叙述一遍,却听得“砰——”的一声拍案,案上的瓷碗也跟着一震,惊得她也跟着一抖,险些没吓晕过去。
自几年前,大皇子病故,她就知道自己再无生育的可能,这些年,更是严防死守,费了多少心思,才把这后宫把持得如同铁桶一般,却没想到,去岁被贤妃柏氏那贱人钻了空子,生下个朱佑极不说,这区区宫女居然也敢跟她过不去!
皇帝虽然爱她甚重,可对子嗣也是关心的,更何况还有仁寿宫那位,把朱佑极看得甚紧,叫她几次三番都没能得手。那朱佑极她一时找不到法子除去,难道连个安乐堂的贱人也对付不了么?而且,此事宜早不宜迟,要是等他们都知道了,哪还不把人接回来,到时候再要下手永绝后患可就难了。
万贞儿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去把张敏给本宫叫来。”这个张敏,虽然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不过对自己一向很恭敬也很殷勤,替自己做事也素来都很得她的心,她用得一向也挺顺手。这回出了纪喜儿的事,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张敏。
不多时,张敏恭恭谨谨地跪在了大殿中央。
万贞儿把纪喜儿的事吩咐了一遍,又道:“以往你办的差事都还不错,本宫对你,素来是放心的,这一回,想必也不会叫本宫失望。”
言语里浓浓的警告,叫张敏打了个激灵,忙叩首应道:“小人定当尽心竭力为贵妃娘娘办差。”
出了昭德宫,张敏只觉心头如压巨石,窒息般的难受,整片天更黑沉如墨,一点儿光亮也看不见了。纪氏在安乐堂诞下皇子,若搁在别朝,那是极喜庆的好事,可在眼下……一想到万贵妃阴狠的眼神,毒辣的言语,张敏整个人都在打颤儿,他虽不是多好的善人,可这亲手去杀死一个婴儿,还是小皇子,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只是,万贵妃的手段和性子,他是清楚的,这偌大的后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因惹贵妃不渝而惨死,便是当年的吴皇后,不也因着万贵妃而遭废黜,眼下这位王皇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连皇上都不敢留夜,空守着一座坤宁宫,还生怕自己忤逆了万贵妃,也落得个冷宫的下场。
心里揣着事,坐立难安的,连饭都吃不下去,水也喝不进去了,张敏如困兽般在屋子里打着转儿,脑中乱糟糟的一团,思来想去,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可万贵妃的吩咐,更拖不得啊,哪怕心里再不愿再不想,也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安乐堂行去。
安乐堂里,纪喜儿正轻轻哼着小曲儿哄小皇子睡觉,却见福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喜儿,大事不好了!万……万贵妃知道了!”
“什么?”纪喜儿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听到啼哭声,才恍过神来,慌忙松开手,看着毫不知事仍睡得无忧无虑的孩子,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
“喜儿,你先别哭啊,快想想该怎么办才好。”福儿急得直跺脚,“我听说,贵妃娘娘还传了张门监,怕是……怕张公公就快过来了。”
“这……难道这就是我的命?”纪喜儿早已乱了心神,如何还能有什么法子。
“哎呀,你真真是急死我了,不行,我去找吴娘娘,对,找吴娘娘去!”这些日子的相处,讷敏早已成了大家的支柱,一听福儿的话,纪喜儿也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对,有吴娘娘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当听到福儿的消息,讷敏猛地坐起身来,手里的石磨咣当一下砸到了地上,也顾不得去捡,拉着她就往安乐堂跑。万贵妃的跋扈嚣张,这段冷宫的日子,她早已看得分明,便是成化帝也拿她无可奈何,除了一味的退让,便再无旁的了。莫说这后宫,便是前朝,她也敢伸手,弄得乌烟瘴气的。
更不消说,还是她素来忌讳的子嗣。
等两人急冲冲赶至安乐堂时,却见纪喜儿死死抱着孩子,跪在一个拧着眉头的中年太监跟前苦苦哀求:“张公公,您发发善心,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吧,要是……叫我们还怎么活哪……”
“纪姑娘,不是咱家心狠,咱家放了你们,可谁来放过咱家?”若还有的选择,他张敏又怎会想做这恶人?“咱家也是无能为力啊,你……让小皇子吃饱了再走吧,吃饱了,也好再投个好胎……”话到最后,张敏不忍地撇开了脸。
“那依张公公之见,什么才算是投的好胎?”
忽闻屋外有人说话,两人皆抬头看去,张敏猛地一愣,疑惑地盯着讷敏看,一时没看出究竟是谁,那纪喜儿却跟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般,抱着孩子膝行几步,到了讷敏跟前,拽着她的裙角哭道:“吴娘娘,您救救我,救救我们母子俩吧。”
吴娘娘?
张敏瞠圆了眼:难道是……
讷敏被抓住了衣角动不了身,回头跟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会意地合上门,守在外头四下里留心着动静,生怕再有旁人看到了听到了屋里的说话。
“先快起来,莫勒着孩子。”讷敏弯腰把纪喜儿拽了起来,小佑樘瞧见是她,竟咯咯地笑出声来,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往她身上钻,讷敏心中一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抬起头来,“生在皇家,天潢贵胄,是他的福分,也是我大明的福分。若真的……皇上膝下单薄,二皇子又……要再有个差池,你我可都是大明的罪人哪。”
“吴娘娘……小人也是有苦衷的,若是小人……真真是不得已哪。”
“公公的难处,我又怎会不知?只是,小皇子还这么小,您当真忍心亲手夺去他的性命?也许哪一天,他就是皇上唯一的根哪,您真的忍心叫皇上无后么?”说着,说着,讷敏也是悲从中来,忍不住落了泪,弯腰抱起小佑樘,小心地放进张敏的怀里,看他手足无措地接住了,两只手臂却僵硬地不知往哪放,生怕咯着弄疼了小皇子,讷敏心中微微安定了几分,又恳求道,“这回也是我们疏忽了,往后,定会小心翼翼,再不叫人发现了端倪,还请公公怜惜怜惜这苦命的孩子罢。”
☆、第44章 期扬之礼
张敏终是心有不忍;暗暗替他们瞒下小皇子尚存的事实,也不知他是如何跟昭德宫交差的,便没了下文。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这一回的事,对安乐堂而言,也算是有惊无险。自那日后,几人行事更是谨慎,唯恐再被万贵妃的耳目所见,招惹出新的是非。张敏亦是仔细留意着安乐堂的情形;甚至;还会小心地照拂一二;不落痕迹地抹去母子俩的讯息。如此结果,皆大欢喜,叫两人心头的重石都放了下来。
冷宫无日月,多了小佑樘,日子也跟着有了生趣。
又是一年七月初三,早早的,纪喜儿便替小佑樘洗净了身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大红衣裳替他穿上。虽不过寻常棉布,但针脚细密,一看便是用心缝制的。
而福儿也早早地办完了差事,到了安乐堂。一进屋,便打开床头的木柜,木柜里有早早准备下的抓周物什,小剑、小刀之类的,都是这些日子大家一样一样认真刻的。为了这抓周礼,三个人不知费了多少工夫,都是从没做过木匠活的,磕磕绊绊,废了好些材料,才得的这些。把东西小心地摊到桌子上,又搁了碟子点心上去。把一切准备妥当了,便坐在一旁看喜儿忙乎着穿戴,赞道:“你的手艺还是这般好,小皇子换了新衣,可精神着呢。”
这一年里,讷敏多有照拂,甚至还在屋舍背后,悄悄养了只鸡,生下的蛋,都仔细地攒起来给了小佑樘,平日里有些肉食,也都一点一点省下来。有回过去,她分明看到吴娘娘就着半碟子腌菜下饭,可拿到安乐堂里的,都是新鲜的。那心意,莫说是纪喜儿,便是她瞧着,也忍不住落泪。那日回来同喜儿一说,喜儿更是默默垂了好些日子的眼泪,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份恩情。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般悉心照料着,小佑樘虽还有些瘦弱,却甚是机灵,一双眸子滴溜溜地转悠,比史上那个顶寸许无发、以米汤喂食的羸弱孩童康健了许多。
“多亏了吴娘娘,若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养活这孩子了。”纪喜儿抱着小佑樘,眼里又含了泪,福儿忙劝道,“今儿是小皇子的好日子,你可要高高兴兴的才是。要是落了泪,可就不吉利了。”
“是,你说得极是。”纪喜儿连连应道,抬头看了会天,把眼泪使劲地收一收。两人一道坐在桌子旁说话,不时地看两眼屋外,等着等着,竟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今日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