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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特别的沉重,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德芳睁不开眼睛,耳边却迷迷糊糊的传来说话声。
“……已经两天了,怎么还不醒……”
“……心绪郁结,风寒侵入……陛下不必过于忧虑……”
感觉一只凉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德芳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朦胧中好像是父亲在眼前,刚刚觉得安心。但是那人身上的白衣,让他突然惊醒。是叔父赵光义!
“啊,德芳。你醒了?”皇帝笑着看他,神色间确实有几分忧虑。
德芳闭上了眼睛。
皇帝轻叹一声,御医在旁解释道:“殿下的烧没有完全退,只怕还未清醒。”
“嗯,朕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伺候着。”
“是,陛下。”
人声渐渐退了出去,屋里安静了。
德芳慢慢的缩进了被子里,无法抑止的抽噎起来,他扯过被子紧紧赌住自己的嘴,泪水终于像洪水一样倾泄而出。
养病
秋末的琼华园里,生机依然勃勃。园中的红叶和各种果树的果实,显得格外热闹。
德芳的病好的很慢。
皇帝便听从了御医的建议,让德芳搬来这个园子养病。可他好的依然很慢,病情常常反覆。御医很纳闷,他并不知道,是德芳自己不愿意好起来。他不想参加登基的庆典,也不愿意再出席朝会。
反正自己上殿不必拜君,下殿不必辞君,那去不去上朝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德芳一边将药倒进身边的盆栽里,一边有些快意的想着。
“王爷!”顾祺瑞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您怎么又不好好吃药。”
“嗯。”德芳见他进来,索性一口气把药倒光了,“等到冬日到了,再吃不迟。”
“祺瑞,我要你查的事,查到了吗?”他走到有阳光的廊下,随意的坐在扶栏上问道。
“查到了。那年秋狩的时候,陛下在花蕊夫人死前确实找过她。”
“哦,可靠吗?”
“是上林苑里,当时伺候夫人起居的宫女那里打听到的。应该不错。王爷,花蕊夫人过世这么多年了,您查这个干吗?”
德芳并不答话,他看着园里红艳如火的树叶,嘴角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祺瑞,你什么时候教我一点剑术吧。”
“王爷,您是千金之体。小臣的剑术平平,只怕辱没了您。”
德芳回头看他,眼神犀利,一直看的顾祺瑞开始有些不太自在,这才开口道:
“好吧。那就不难为你了。”他转身离开了。
顾祺瑞看着那轻逸的背影,心头有一丝不安涌上来。八贤王,这虽然只是个有威名无实权的尊号,可是他确实感到这位少年王爷在变化,那个在校场腼腆微笑的秦王殿下,如今已让人慢慢的看不透了。
入夜了。
屋中已经升起了炭盆。红色的火苗偶尔的探出头舔食着烧得通红的木炭。
德芳拿出《花蕊夫人诗集》在灯下翻阅着。这本诗集是手抄的,字体很熟悉,是父亲的字。
日理万机的父亲居然为她亲自抄写诗集。德芳轻轻抚摸着书面,当初他们一定有过很幸福的日子吧。可那时宋皇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母亲,他的两位母亲,同样的美丽而坚忍。在这东京的大内,为自己所爱的人,忍受了多少的煎熬和痛苦,最终却都难以幸免的成为权力的牺牲。
自己自小出生长大的皇宫到底是个怎样奇特的地方。父亲和哥哥死得不明不白,却也就这样慢慢的被皇宫喧闹繁华的庆典掩盖了,再无人提及,再无人记得,像石沉大海一样,了然无痕的消失了。
“陛下驾到!”突然的一声高唱,将德芳惊醒了。
皇帝赵光义已经走进来了。
“侄儿见过皇叔。”德芳站起身,向皇帝鞠躬行礼。现在已经很晚了,皇帝的到来让他有些惊讶。
皇帝身上有很重的酒味,他的眼神有些散漫,看起来是酒宴之后过来的:
“德芳,你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为什么不去参加皇宫家宴?”
德芳暗想糟了,皇帝来得突然,忘记要继续病倒。
“哼,朕就知道,你是在躲着我。”皇帝坐到炭火旁,“你坐下吧。朕要和你谈谈。”
德芳叫过内侍:“去沏一壶酽茶来。”然后坐到另一边,默默的不再做声。
内侍端茶上来,刚要伺候。皇帝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会功夫,若大的屋里就只剩下了叔侄俩人。
德芳起身,走到几案旁。拿起紫砂的茶壶为皇帝倒茶。灯光下,紫褐色的茶壶衬的一双手洁白如玉。
皇帝突然拉住他的手,德芳有些吃惊:“皇叔?”
皇帝的眼光变得有些深沉:“德芳,你恨我吗?”
德芳心里轻笑了一声,他会在意这些?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皇帝见他这样,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他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德芳,
“怎么?你觉得朕这样问,很可笑吗?”
德芳收敛了笑意,抬头看他说:“皇叔已经走到这一步,还问这个做什么?”皇帝看着他的眼睛,可那琥珀色的眼眸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是坦然的很,“侄儿除了遗忘,可以有其它选择吗?”
皇帝眯起了眼睛:“你这说话的样子,真是很像花蕊。连语气,都该死的很像她!”说着,怒火中烧,一把将德芳猛推了出去。德芳站不稳,摔倒在地。
“你以为朕想这样吗?”皇帝怒吼了一声,“你,还有花蕊,都拿这样的语气对朕说话,你们谁又体谅过朕。”
“这江山有一半是朕打下来的,为什么朕不该拥有今天的一切!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我这样厚待你,而你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回应!你简直和花蕊一样可恶。知道我在乎你,所以就这样傲慢吗?就和你那可恶的母亲一样,她明明知道我深爱她,还要和大哥摆出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来折磨我,报复我。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朕,她一直在利用朕!”
德芳看着眼前这个狂怒的人,抿抿嘴,慢慢站起来,神色平静的说:
“叔父,你错了。我虽然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爱父亲,但是我相信她是爱你的。如果她要害父亲和你,只需要死前在父亲怀里说一句:晋王图谋造反,杀人灭口,就足矣。”
皇帝浑身一颤,震惊的看他。
德芳走近皇帝面前,盯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可她当时只是说,早知道自己会死在你的箭下。你亲手伤了她,可她直到死前,也不忍心伤你。”
皇帝呆住了,死死的盯着他。然后,突然之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下苍老了下去。
德芳走回几案边。倒了一杯茶,端给皇帝:
“皇叔,您还是喝点茶吧。”
皇帝接过茶杯,半晌又轻声问道:
“德芳,那你恨我吗?”
德芳低下头,很久才低声的说:“我已经开始努力忘记了。皇叔你也忘记这些往事吧。大宋的命运,才是您现在该惦记的事。”
皇帝终于离开了。
夜渐渐深沉。琼华园已经安静了。
德芳疲惫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什么?命运总是让他把别人看的通透,却让他看不透自己呢?
今日皇帝的到访让他明白,自己也只是一个为求自保而说谎的人。
他本不想回答叔父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恨他?怎么可能不恨这该死的皇宫大内和充斥其中的权力?如今他已经清楚的明白,大内的富丽堂皇下沉积了多少充满肮脏血腥的阴谋和诡计。什么皇子的责任,什么大宋的前途,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些痛苦的仇恨活在这里。
这里已经没有属于他的亲情,没有属于他的信任。世界这么大,自己却要在这个地方打滚一生吗?
德芳被这个念头压得要窒息了。
他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在黑暗中摸索了几套衣服,拿了纯钧剑和那本诗集,扎成了一个小包裹。
穿戴整齐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分文。苦笑,只好抄了桌案上的砚台、毛笔几件什物扎成一包,塞进包裹里。看看桌上的王印,犹豫了一下,想到毕竟是块金子,于是最终也还是揣进了怀里。
琼华园里,本来就没有太多下人。入夜之后,只有房间门口有个值夜的宫女,也已经靠着门槛睡着了。德芳心想,果然是个好时机。悄悄的出了房门,来到后花院。
这儿靠墙,有棵很大的洋槐树,分杈极多。
德芳几下爬上去,骑到墙头,墙外就是一条直通南门大街的小巷。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琼华园,安安静静,只有几盏灯笼在悄悄的对他招手告别。他微笑了一下,转身滑下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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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文重贴确实是景文要向大家表示歉意。
是我不对在先的。感谢大家的鼓励!
出城
东京城的繁华是不分昼夜的。已经深夜,南门大街到甜水巷的一路上依然街灯高挂,有人来来往往。
汴河上来往运卸货物的船只也是川流不息。
德芳走近码头,看见一艘挂了“杭州朱氏”大旗的商船正在上货。穿着同样蓝色短衫的伙计们,正在码头忙着搬货上船。一位四十余岁,掌柜模样的男子在一旁执笔记着账本。
德芳上前向他施礼,“这位先生,请问你们的船,是要往杭州的吗?”
那男子抬头看他,一身素锦长袍夹袄,是极好的料子,马上笑答:“没错,这位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可不可以搭您的船去杭州。”
“呃……”那男子沉吟了一刻,“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一路上的花费……”
德芳立刻明白,从包袱中掏出一只毛笔,递过去:“我身上没有银钱,这个你看能不能充路资?”
那男子有些狐疑的看他一下,不大情愿的接过。刚看一眼,觉得惊讶,随即走到灯光下仔细研究了一番。德芳心下有些好笑,那笔头是小狼毫,但是笔管却是整枝的羊脂白玉雕成。德芳虽然不知到底能值多少银钱,但看那男子的脸色,也能猜到自己可以顺利上船了。
果然,那位先生十分客气的请他上了船。
安排了一间船舱给他,离开时笑的十分客气:“弊姓朱,是这艘货船的掌柜。小公子先就在这里歇歇,船一上满货,马上就会起锚。”
“有劳先生。”
关上舱门,德芳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子。只有一张床,到也干净。看来这船也是经常做这种带客的买卖。
坐在床上,有些快意的想:琼华园的人们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在?不知道皇叔知道自己出走的消息时,脸上会是什么颜色?气死他最好,德芳心里忍不住涌起一种孩子气的快感来。
果然如那朱掌柜所说,没多久,德芳便感觉船身开始移动。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能顺利的离开东水门,他的逃家计划就大功告成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间,居然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德芳被一阵敲门声叫醒,正是昨天朱掌柜的声音:“小公子,起来吃早饭吧。”
德芳第一个念头是兴奋,果然顺利出城了。
他冲到夹板上,太阳刚刚升起。
秋末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运河上,照着河岸两旁炊烟袅袅的村庄和人家,无限的温暖舒适感迎面而来。
宽阔的运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