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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芳?”皇帝只觉的肝胆将裂。那天子剑依然扎在德芳腰间,他却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德芳的血已经润透到皇帝身上的龙袍。在寒风里,立时变的冰冷一片。
嘭嘭几声巨响,天慕上朵朵闪耀的金黄色火花四散。一瞬间,天幕上流光溢彩,照亮夜空,也清清楚楚的显出遍地狰狞的血迹。
焰火映在德芳的眸中,亮的迷蒙一片。那是新年的烟花啊……
意识犹如忽明的烟花一般,即将消散在重新漆黑一片的夜幕中。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向后移动。
“德芳,不要死!”耳边朦朦胧胧有人在吼。
“我不会死的,”他眯着眼,喃喃念道,“我答应过平仲……要活着……”
“离开”二字终于未曾出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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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死,终于结束这卷鸟
开始下卷
离开
新年的大朝仪,居然推迟了。
百官们立在大庆殿前的御阶下窃窃私语。两边色彩喧嚣的仪仗翻盖在大风中翻抖着,鼓乐班子在一边沉沉的寂静着。凛冽的空气里浮起了不安的猜测。
寇准遥望着丹犀之上空空的御座,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阵的发空。新年吉时何等重要,皇帝不来,至少应该有内侍出来交待一声,或是有人代为主持。这么许久没有动静,连平日王继恩的身影也看不到。这所有异状只能说明一件事——宫里出了很严重的事。
襄王元侃立在下首,更是忐忑不安。他四顾一圈,似乎是想找人说话,却正好碰见寇准的目光。愣了一下,终于还是立在原地,不再回头张望。
他知道寇准是德芳的好友,也知道二哥元僖的死,多少都于他有点关系。不论是元僖的死,还是后来元僖侧妃张氏的九族被灭,甚至包括他威名远播的智慧,这些都让他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寇平仲有几分忌惮。刚刚只是一眼,就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的不安被一眼洞察。
这让他从心底里不安。
正在此时,殿后绕来一位内侍,急匆匆地直奔寇准去,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寇准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奇怪,原本的神情好似突然被人冻住了一般。连他周围的同僚都不禁吃了一惊。下一刻,寇准已经跟着那小太监往后宫急奔而去。
急速的奔跑中,身上的重锦官袍变的无比沉重。冷冽的空气狠狠冲入口鼻,似乎是在喉头撕开了一道血口子,口中顿时充满了甜腥之气。
耳中还响着那句话:千岁殿下快不行了……
之后说了什么,他再没有听见,世上再没有霹雳可以和这句话相比。
不会的,那个笨蛋,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念头在飞转,理智却在冷笑的提醒他。若不是他真的要死了,皇帝又怎么会召他……
分明是最后一面。
脚下不知道拐过几个弯,闯进一处院门,跨过台阶下跪满的御医。内侍掀开棉布门帘。他就看见一身血衣的皇帝木然坐在堂前,桌上放着血迹犹似未干的天子佩剑。皇帝默默盯着剑锋,双目仿佛凝结了一般。
寇准呆呆立了半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顾不及施礼,他一步冲进内室。满屋的充斥着强烈的药味和难以掩去的血腥气。围绕在床前的御医看他到来,退后了几步。露出床榻上,那个脸色已经近乎白纸的人。
寇准走近几步,看他阖着的双目,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御医以为他是在讯问,便道:“千岁背上中的匕首刺透背心,幸好未伤内脏。但是前腰所受剑伤却是扎透身体,伤及肝肾。加上不久刚刚高烧大病,上次外伤未好。这次伤势不但是雪上加霜,而且如此沉重……”
寇准愣了一愣:“原来真是他动的手。”
他突然转身出去,直奔到皇帝面前跪下,直直望他:“微臣恳求陛下,送殿下回南清宫吧。”
皇帝扭头,望向他。眼里翻腾的却不知是什么,复杂而难言的让寇准吃了一惊。
“不行,他伤势太重,不能搬运……”皇帝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生机,疲惫无力却又不甘心的想要留住什么。
寇准立直半身冷道:“您若还对他有一分慈悲,就不要让他死在大内。”
皇帝猛的起身,惊怒的望着眼前跪着的人。寇准却分毫不让的仰头望他,继续道:“难道您从来都不明白他要的是什么吗?他如今就要死了,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吗?”
“一意孤行?”皇帝突然怒道,“朕没有一意孤行!他是愿意留在宫里的。他曾经很开心,他曾经很……”
“那只是曾经。”寇准淡淡打断他,“您也说了,那是曾经。”
皇帝戛然而止,看向他的目光里突然沉痛。他坐回椅中,脊背终于被沉重的悔意和伤痛压弯了。就是那么一刻,寇准眼望着他衰老了下去。一世猛虎般的帝王,终于露出了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惊悔。
“陛下,他就要死了。”寇准平静的提醒他。声音冷冷的,却像是尖刀一般狠狠扎过去。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那个沉重的字,终于压垮了皇帝。他伸手掩住了脸面,不再言语,想要挡住涌出的泪水。
寇准重重的叩头道:“微臣谢陛下!”
新年总是如期而至。人间悲喜如何,是非如何,都挡不住时光的脚步。
南门大街上,依然是热闹非凡。熟悉的盛大节日,熟悉的繁华街景。
缓缓前进的马车里,德芳被安置在重重锦被中。斜飞的长眉,青黑的羽睫。要不是脸色太过苍白,倒好像只是沉沉睡去了一般,呼吸微弱而绵长的在继续。皇帝坐在一边,静静看他。
脑海里涌出他少年时的微笑;想起他出使西夏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他冷眉拔剑时的决绝;想起他那一刻毫不犹豫的扑向自己;想起那带着鲜血,倏然而逝的通彻笑意。
他紧紧握住不断颤动的双手。
天,谁能告诉他,他到底错失了什么?或者他到底曾经拥有过什么?
南清宫内内外外都已经火速布置一新,御医们跪在宫门外,等待圣驾。寇准站在一侧,与站在下车的皇帝眼光相碰。两人相对默然了一阵,寇准跪了下去。
皇帝望他不语。突然冒出一种冲动,想要开口问他:这样向他跪倒,到底是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本身,还是出自其它原因。不过冲动只是冲动。皇帝的脚步迟缓了一下,终于还是从他身边离开了。
德芳很快被重新安置在卧房。
外屋里,御医正在皇帝汇报着治疗的方案。内室里只剩了寇准。
他望着德芳放在身侧的手。那双手比平日更加白皙,泛着虚弱。寇准伸手轻轻覆上去,凉凉的,但是腕部的脉搏却在顽强不息的跳动着。
“我知道你没放弃,我知道你一定会醒。”寇准望着他,眸中闪着光芒,“赵德芳,只要你信守承诺活下来,我就一定会让你离开。”
德芳的手渐渐被他捂的有些暖意。
寇准与他十指交握,放在唇边,神情认真:“你是男人,记得要信守承诺。”
御医被划做了几班,昼夜不息的轮流照顾德芳。值夜的御医停留在院中,亲自看顾着煎在炉上的药。御医们对于德芳如此之重的伤势都一筹莫展。他此时体质远不如正常人强健,眼看这么昏睡下去,也只是死路一条。奈何皇帝的重压之下,谁也不敢轻言放弃。只能这样尽尽人事罢了。
御医打了一个寒颤,不禁想到如果八王现在死了,他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来:“太医,不好了,不好了。”
御医听他出言犯忌,立刻皱眉冷喝:“住嘴!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内侍神色惊慌的咽了一口吐沫:“千岁他……不见了。”
“不见了?”御医惊道,“什么叫不见了?”
卧房里空无一人,床上只剩了八王身上的衣服,一件件依然还是穿好的模样。仿佛人是脱壳而去了一般。甚至连温玉发簪都留在了枕上。
昏睡不醒的八王居然踪迹全无!
如此诡异的情况使整个南清宫惊慌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寻找。不论什么样的地方,只要是藏得住人的所在,无一不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他却好像飞走了一般,就这样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了。
不久圣驾惊动。皇帝赶到南清宫时,只看见御医跪在门口,手上颤颤巍巍捧着的一张信笺。笺纸极其精美,上面依然散着不知名的清香。
上面的字迹居然是金粉写就的两行篆体古文:
“本非人间侍君臣,飞去瑶池还龙身。”
御医低着头,声音打颤:“这是后来在枕畔发现的,微臣死罪,竟然不知殿下是何时不见的。”
说完半晌不见皇帝应声,御医小心翼翼的抬头,却看见皇帝端着那封信笺,目光变的怪异起来,嘴里喃喃念着:“寇准……寇准……”突然他猛地睁开眼,沉声道:“通知运河沿岸,立刻稽查所有码头船只,查找八贤王下落!”
御医愣愣的望着皇帝身边的近卫领命而去:“陛下,殿下伤势极重,根本受不了路途奔波啊。”
皇帝默然不语。沉默的身影被刚刚升起的日影拉出去很长。手上紧紧攥着那张笺纸。
“哪怕是天帝要收他走,我也绝不会再放手。”
天空上远远飘着的云彩被朝阳的霞光映的通红,火红的光芒在云下拉出去如波涛一般的明暗对比。
此刻,东京城西的金明池里正漾着一艘画舫。一片莺歌燕语中,轻纱飘舞,丝竹悠扬。正是东京第一烟花名楼的画舫。
寇准立在船头,隐身在纱帘之后。回望着东京,万胜门和新政门里正有无数禁军骑兵顺着汴河往西而去。他微微笑着回头,看身后一人:“顾统领,这次真是幸亏有你。”
那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顾祺瑞。
他回头望望内舱,轻声道:“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寇准笑笑,遥望着那批禁军:“等他们离开,我们就开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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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寒浞大人在纵横的长评^^
五义
“你真的放的下?”顾祺瑞问道。
寇准但笑不语。
一起离开东京。这其实一直都是他暗怀的梦想。他从来没有对那人说过,因为知道他放不下。所以不论千难万苦,只要他不曾放弃,他便绝口不提。
只是如今,终于可以离开,却是带着满身难以愈合的伤痕。
“顾大哥你还不是一样千里迢迢的从西夏回来了?”
顾祺瑞轻叹:“我还是要走的。李家父子派我来救助王爷,也是处于他们自身利益考虑。”话语中颇多无奈。
“只要你还心念王爷,身在何处不是一样。只是顾统领,你到底要在报恩和还情之间挣扎多久?何时才能从这样的执念里解脱出来?”
顾祺瑞怔了一怔,轻叹一声:“你难道不懂?你自己何尝不是抱着执念,不肯放弃。”
两人相对一望,随即轻笑出声。
人生一世,总有事情是看不开。也许正是这样的执着,是活着不可或缺的信念吧。谁让他们都是身在万丈红尘,怀抱梦想的人呢。
夜幕降临,牙月的清辉洒在湖面上,散开一片波光粼粼。顾祺瑞一身黑衣准备潜入宫去。寇准立在船头轻道:“应天府见。”
“放心。三天之后,我一定带他们到达。”他两眼明亮,笑意未褪,便纵身跃了出去。在水面上轻轻